是的,我能救

等两位老人家冲进房间,只看见李清安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呼痛,也不应声。那个郎中用棉纱紧紧的按着箭口周围,棉纱上都浸满了暗红的血,箭口上方的大腿处被缠了很多道布带子,一直快到大腿根儿了。

“你这庸医,你是要害死我儿子么?”李夫人见这情形就直接扑到了宝贝儿子床头,伸手去捧他的脸。

“夫人恕罪,在下无能,没有正确评估少爷的伤情,便仓皇动手,现下、现下估计是伤了大经脉。”要不是怕再出血,这郎中不敢松手,这下就要跪倒在地,赶紧请罪认错了。

李茂刚想说话,这郎中立马接话:“老爷,少爷这伤实在是伤的凶险,在下恐怕无能为力,还请老爷立刻寻其他大夫共同诊治,否则少爷性命堪忧。”

眼下也顾不得发脾气了,招呼管家进来,“赶紧去给我请回康堂的薛老爷子,不要再找些什么不入流的庸医,耽误我儿性命了。”

“这...”见管家居然面有难色,李茂怒火中烧,怎么了,我这堂堂李家居然还请不动个老匹夫了?

“说!”

老管家被这一喝有些发愣,说:“老奴见这郎中脸生,便问过去请人的下人,说是在回寿堂被告知薛老爷子不善外伤,来了也只能干瞪眼,不如去寻长于外伤治疗的大夫,就指了这位大夫,说是城里治外伤最拿手的。”

“那老匹夫用的什么借口,再说哪有大夫挑病人的?”李夫人在摸了宝贝儿子的鼻息,轻轻拍了几次脸没有回应之后,也逐渐冷静下来。

这时这郎中开口了:“夫人见谅,这其中行情您恐有不知,对于刀剑的外伤处理,是军中大夫的拿手活儿,我等民间郎中,因少见受伤之人,外伤基本都只略懂皮毛,开方赐药才是精研之道。就算像薛老爷子那样的圣手,也不敢在活人身上随意动手,一旦失手,毁去的可是前半生的积攒好名声。”

见这郎中坦言,李茂似乎觉得他好像有办法,便试探性问道“先生接下来可有什么对策?”到底是有求于人,一向待人无礼的李茂居然也能说敬语。

“那在下只能如实相告,在下在拔箭才发现大腿上被系了根带子,虽不明所以,但在下还是解开了,箭头只移动了少许,伤口便大量冒血,在下这才意识到这带子的作用,应该是为了防止少爷身体上方的血流到伤口附近,便依照此法将少爷的大腿绑上了布带,果然出血少了很多。在下觉得这应该是军中紧急处理才会用的法子,绑这个带子的人应该是懂些外伤处理之法,所以...”

带子?

管家上前在地上捡起了这个糊的脏兮兮的带子,看了一下说:“老爷,这应该是晚月的腕带,上个月少爷拿了花样让老奴去布庄做的。”

晚月。

晚月被两个家仆拖过来,带到李茂跟前,家仆松开手时晚月没有站住,直接跪坐在地。

“晚月,这腕带是你给少爷绑上的?”李茂看着这眼前衣着脏破、面容憔悴的女子,顿时心中没有了往日见她的那种向往与喜爱。

晚月没有回话,片刻后立了上身,跪直了,回了声“是。”

“那你可有法子救少爷?”李夫人赶紧问道。

“有。”晚月静静的回答:“但我有条件。”

李茂听见前一个字,刚准备舒口气,却听见后面这冷冷的几个字,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条件?下人救主子还要谈条件。晚月,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李夫人气急败坏的上前给了晚月一巴掌。晚月被这一巴掌扇倒在地,愣了一下后支撑着又跪正了。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依旧的面无表情。

这个女子真是妄想,你配提什么条件,我儿子若死了,你觉得你能活的成?李茂抬了抬眼,目光从晚月身上移开,“条件?你有......”

“不能再拖了,半个时辰之内再不处理,别说少爷的腿,连命都保不住了。我的条件很简单,准我离开。”

这个女子已经跑了很多次了,没想到现在还惦记着要跑。

晚月声音很小,但如往常一样依旧有分量,“我不愿再耽误时间,继续僵持我体力不支,少爷的情况也会逐渐糟糕,我拿到我的身契,释奴文书,另外还有下个月的解药,我就开始救治少爷。”

李夫人想了一下“都给你了,要是少爷没有治好,你拿着东西跑了,怎么办。”

嗯,毕竟没有命要握在手中,他人怎会老实办事。

“所以我只要一个月的解药,如果少爷治不好我跑了,那我也活不过下个月;如果老爷夫人事后翻脸,我也还有一个月的自由可以活。”

“写释奴文书还要点时间,请老爷夫人抓紧。少爷的命,就在老爷夫人手里。”

这谈条件的价码捋的倒是思路清晰。

等李茂从书房急匆匆写了文书回到房间时,李夫人已经将身契和解药给了晚月。

“救不了少爷,我保证你会死的更难看。”李茂将文书丢到了晚月身边后,晚月打开文书看了看,便合上了。将这几样东西收好后,晚月起身。“我需要一盆炭火,还有这位郎中的药箱,另外请您去写一个提气固本的方子,少爷箭拔出来后会需要的。”晚月向那位郎中欠了欠身。“请老爷夫人都出去吧,人走不干净,我也不会开始的。”

晚月十岁在府中长大,李茂只发现她有些武学的根骨,但从未发现她能行岐黄之术。

李茂虽有疑虑,但儿子的伤确实不宜再拖,犹豫之后出了房门,李夫人随后也无可奈何的出了门,等到炭火被端进去后,李清安的房门就从里面栓上了。

等到房门再开,已经是一炷香时间后了。期间李夫人伏在门上瞧了好几回,什么也没看见,也没有听见什么动静。门开后,晚月稍稍低头避开门口,迎进了这堆人。

那郎中进屋后便直奔床前,等李茂走到床边时,郎中已经在搭脉了。

李清安的腿已经被干净的棉纱包扎好了,人也被翻了过来,伤腿被垫高了。就是空气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怪味,像是烧肉的气味。

“怎么样,我儿子怎么样?”李夫人急切的问。

郎中把完脉,放下了手,舒了一口气,略带微笑的说:“少爷的伤可以说是稳住了,残箭已被拔出,伤口的血也止住了,看样子已经上好了药。虽失血较多,气血损耗,但日后细心调理,也能康健如初。”说罢看向了站在角落里的晚月,揖手行礼:“姑娘好手段,在下佩服。”

李茂也回了头,发现晚月抬了脸,正看着他们。“承先生夸奖。那既如此,晚月便将履行刚才与老爷夫人的承诺了。”

“等等,若你肯继续留下来照顾到少爷痊愈,我就再给你三个月的解药还有盘缠。”李茂突然觉得这个人要脱离自家的掌控,有些不安,况且这么一柄利刃,攥在手里,不管是防身还是杀人,都是不错的倚仗,而且自己这个宝贝儿子也格外的依赖晚月。他觉得晚月之前三番五次的逃跑,肯定会为了多得几个月的自由而接受这个条件,到时间临毒期发作,就还可以解药做筹码胁迫她继续效力。

当晚月说出那声“不”后,李茂才发现他低估了晚月的决心。

“晚月多谢老爷夫人这些年的培养,晚月先于此拜过。”晚月行了一个大礼,磕了一个头,即使没有人回应她这个拜礼,她也自顾自的行完起身。“望老爷夫人体恤,晚月现在身体不适,需退下休息,休整两日后再来向老爷夫人正式辞行。”说罢,一如往常颔首退下。李茂看着晚月的侧影,直至背影,总觉得与往常有些地方不一样,但又说不上来。转身回到床边,看着脸色逐渐红润的李清安,李茂不由得叹了口气。

傍晚,李茂叫了丫鬟去打探,回来说晚月没离开房间,远远看了一眼,床上还有人。

入夜,李茂才想起来,赶紧把管家叫来,叮嘱他赶紧去给县衙的户籍处塞些好处,切勿给晚月那丫头开户籍凭证和过关文书。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