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
“啊——”邀月打开房门伸伸懒腰,还没伸完便呆住了:门口站着昨日的姑娘:“请殿下安,大王特命我来给殿下送些饭菜来作早膳,不知道您是否已经梳洗完毕奴不敢贸然打扰,所以便在门外候着”
时间就这么像定格了一样,邀月还保持着伸懒腰的动作,就这么定格了一会儿才发觉自己还披头散发,连忙把玉儿招呼过来应付自己去闭门飞速梳妆。
“额,还请姑娘稍等片刻”玉儿忽然被拉过来很是尴尬:“那个......要不吃点小点心?”
终于门打开,邀月探出头来:“真不好意思,昨天有些劳累便是睡过了”
一旁的应儿小声对玉儿说:“小姐哪是什么劳累,本来每天就这样,这不很正......”“别说了小点声”玉儿瞪了瞪她,邀月也回头给了她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好了好了,辛苦姑娘把这些吃食拿到屋里去”邀月微笑道:“姑娘一大早便来了在屋外等着真是怪让人不好意思的,下次姑娘提前打招呼就是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本就是奴分内的事情,大王吩咐命我照顾您的起居这是奴的荣幸”那姑娘行了个礼:“奴婢心儿,参见殿下”
“不不不真的不用”邀月连忙摆手:“这我受不起啊,姑娘你也看到了,玉儿和颖儿已经可以把我照顾得很好我不需要额外的人伺候而且......而且我没有很娇生惯养的,我......”
“月殿下有些不领情啊”闻声进来一位女子,是昨日的邹琪。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位是叫......邹琪?”邀月歪着头:“邹琪姑娘看样子对我可是不大友好呢,我们只是昨天在大殿上见过一面,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姑娘?”
“呵呵,殿下言重了”邹琪微微欠了欠身子:“殿下是贵客,如何有得罪我之说?只是看殿下位高权重,小女以为这规矩还是得多多学着的,否则这丢的可是紫菱国的脸。凤鸾族乃上古神族,恐怕也丢不得这个人,我们大王好心好意,看殿下这样子,恐是嫌弃心儿笨手笨脚伺候不到,又或者,”邹琪挑了挑眉:“便是嫌弃耀辉国的人粗拙,照顾不好殿下的起居?”
“邹琪姑娘这话明明是句句带刺而蛮不讲理!”颖儿越来越看不惯邹琪的行事风格:“我们家小姐招你惹你了?凤鸾族是上古神族,的确丢不起人,但你的说辞分明就是胡说八道毫无逻辑可言,耀辉国也是大国,怎么有你这样不懂规矩的人,尊重懂吗?”
“好了,心儿留下便是了,”邀月转过身背对邹琪:“邹琪姑娘大清早的不去看看你们大王倒是有闲心来照看本宫,本宫着实欣慰,不过姑娘弄得本宫这一天的心情怕是都不大好,姑娘只是管事之女,邹管事官位不高却能居于昨日大殿之上与百官同坐一席,足见燕伯伯对令尊的敬重,不过姑娘还是收敛些,即使这耀辉国举国上下敬重姑娘也与我无关,颖儿,送客吧”
“不必麻烦了,我这便走了”邹琪行了礼后便退下了,迎面撞见了逸风同他打过招呼便离开了。
“够热闹啊一大早的”逸风调侃道
“不知为何她总要同我做对”邀月无奈
“许是因为江林王吧”
“那是谁?”
“这邹琪跟江林王原本便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两个也彼此爱慕,江林王骁勇善战,父王很是器重,前些年便认了他当干儿子,并有意将他变为紫菱国驸马,与紫菱国结亲,邹琪的父亲邹罗又因江林王常年在外征战恐其有朝一日战死沙场便也不同意他与小琪的婚事,而江林王与你的年纪也是相仿,若真要结亲,自然是迎娶你的概率大些,以小琪的性子,想来是尽量让你难过些以阻止你嫁与江林王吧”逸风解释道:“不过她也没有什么坏心思,也就是一个痴情人儿罢了,你莫要怪罪她,她也与我一同长大,耀辉国这么大,我却是连个兄弟都没有,我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从小便是护着她,不过其实她也不用这么拦着的,即使你嫁与江林王作妻,她若想,做个妾也便是了,若是真爱,妻与妾又有什么分别呢?”
“原也是个痴情女子,你得告诉她,那什么江林王,我是不会嫁的,素未谋面况且人已经心有所属,另外,我紫菱国公主,只能做妻,不得为妾,且所嫁之人一生只可迎娶一位,否则即使是为妻,我也绝不妥协”邀月忽然两眼放光:“诶,想不到逸风殿下还有这么正经的时候啊?”
“啊......正...正经吗?本公子一直正经好不好嘿嘿”逸风摸摸头,恢复了以往的公子哥形象,众人进屋就餐,虽然只有一刹那,邀月还是发现了逸风眼中闪过的一丝认真和努力调整让自己恢复人们心中固有“人设”的行动。
这一天很平常,接下来的几天都很平常,邀月每天都是去找耀辉国王请安,然后去院落中闲逛,认识英辉殿处栽种的各种植被和练习功法,大部分时间都有逸风陪同,两人也越来越熟悉,耀辉国的宫殿很多,三个月后邀月才将它们认得差不多,自然,这些也都是逸风帮忙介绍的,五个月后,邀月和逸风已经非常熟络。这天晚上,两人在英辉殿外散步。
“逸风,这都五个月了,你可是一直都在宫里,怎得不出去了?”邀月打趣道:“从前你可是基本都不在宫里呢”
“我?累了,想歇歇”逸风手中拿着酒壶,“唉——真是很累呢”逸风无奈地笑笑:“不过还好,这几个月下来,我终于逐渐发现了真实的你咯,邀月殿下,不是那个拘着礼节的公主,也不是高高在上的贵族,我开始的判断啊,是对的,”
“那......你何时让我知道真实的你是什么样子的?”邀月这一问把逸风问懵了,两人停下脚步
“我...我?我怎么了?”逸风苦笑:“我不就是这样吗?一直都是”
“不是,那只是你想让所有人看到的样子对吗?”邀月顿了顿:“看到你的风流,不管不顾,肆意放荡,四处遨游,不理政务,俨然一个贪图享乐的贵族公子哥,但你不是那样的,五个月前我从你的眼神中便看到了些不同的东西,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邀月深吸一口气:“还有,你说过你没有兄弟,据我了解耀辉国公子有两位,你还有个弟弟,叫逸希,据说是个奇人,濒死之时又不知怎的起死回生,是公认的奇人,可...为何你从未提及他,而我也从未见过他?我在耀辉国已经是五个月了,我从未听到大家议论这个公子,你有心事,对吗?说出来,如果你信得过我,”
“哈......心思很细腻嘛”逸风抬起头看着夜空:“其实......啊,是的,我的确有个弟弟,逸希,听吧,名字里就透露着希望,另外,你这位一直在紫菱国里的殿下,知道的东西倒是许多,逸希,从未将我当作哥哥,无论我如何努力如何讨好,他都是只在人前做做样子,私下里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不过这也都是父王的过错了。外界的人都不知道,当日母后生下弟弟之时不久弟弟便夭折了,而他,则是父王在当时独自狩猎途中发现的襁褓婴儿,父王瞧着这孩子可怜,又同刚夭折的孩子差不多大,便是将他带回当做孩子的转世投胎,并给他取名作耀辉逸希,母后呢,刚刚痛失幼子,又向来慈爱,便母爱泛滥,欣然接受了这个孩子,还说这是天赐的礼物,因为时间刚好对得上,便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情,大家都以为病重的二公子起死回生拥有奇力,像你一般,是天选之子!”逸风有些激动,转头冲着邀月吼:“所有人,都把他捧在手心上,他才是大家所认为的执政人,父王母后将所有的关爱都给了他,我事事都要让着他,他却步步紧逼,不知好歹,甚至在我决定要把权利让给他时他还不满足,还要变着法地伤害我,凭什么?我把能给的都给他了他却步步紧逼,于是,我还需要保护自己,装模作样,一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不会吸引任何人的注意,只有这样我才能活下来,什么天选之子,邀月,你告诉我,即使是你这样出生便带着灵力的人又有何种不同!”
“逸...逸风”邀月有些害怕,后退了几步:“所以,是不是你对我热情接待也是做做样子?所以,你并非真心同我交朋友,是不是...”
“对...对不起”逸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不过,如果我并非真心和你做朋友,那也不必跟你说这些了,我信得过你。这些年来,我的朋友只有邹默,我会告诉他一切事情,他呢,也都是为我着想的。或许你会疑惑,逸希并非耀辉族后人,如何可以继承大业,其实如若他真的继承大业,父王母后自然不会同意,可是父王母后一直溺爱他,将他宠上天,而周围不知情的人则大肆吹捧其‘天选之子’的地位,父王母后只当做玩笑话,再后来,偶然间他在同父王喝酒时偶然父王说漏了嘴,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也没有什么异样,反倒父王认为逸希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便是更加宠爱他,再后来,我听到他和耀辉国大将军豫南商讨篡位之事,我大惊失色,想去禀报父王却被他先告了个不慕学业整日谣传之罪,于是父王无论如何也不信我说的话...”
“那你还不是真的不慕学业?否则人家拿什么告你”邀月小声嘀咕
“哼,他来之前,我也不过刚刚记事,刚满四万岁,他来之后,无论我如何努力所有人都会选择性略过,没有人管我,我也竟不知为何父王母后会如此对待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是的,发善心救济他固然无错,可也不能为了他连自己个儿的孩子都不顾了吧...没有人管我,父王从不知道我有多努力,学了多少东西...他只相信那个野孩子,那匹喂不饱的狼...可能是怕父王传位于我,自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便变本加厉地侮辱我,甚至想追杀我,而我,自知不受重视,努力无果后便装作潇洒公子,不理会朝政,我希望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个纨绔子弟,这样我就有机会,还好他也从未留意我学了多少东西,因为他从心里便透露着对我的不屑。而今他为了取得民心便自请去了边境处驻守五千年,五千年若是到期,他返回国内,恐怕这全国便是要交付于他了。”
“我听着,很是迷惑”邀月拍拍逸风的肩膀:“如你所言,燕伯伯对二公子逸希很是器重,为何我从未听燕伯伯说起过这个人,总不会是燕伯伯把自己如此器重的一个恪守边疆的儿子给忘了吧”
“那...你是何意?”
“燕伯伯再怎么样宠着他,也断不会如此不管不顾自己的亲儿子,况且我看着现在对你就挺正常的啊,你呀,可不能将以前躲着燕伯伯的生活过成习惯,依我看,这逸希就是看你在这十年中不会去接近燕伯伯,更谈不上威胁他的地位他才放心去边境那边的。你呢,心思缜密,有勇有谋,这些都具备了,咱还得有自信不是?如今你该一改往日形象,在燕伯伯面前去表现”邀月绕着逸风转了一圈:“如若你真的才华横溢,想来燕伯伯会看到的,况且,起码现在你才是这耀辉国的待选执政人不是?”
“可是...如今我也切换自然啊,他看不到的,不会看到的”
“你知道一个听话的奴仆的培养过程吗?”
“奴仆?”
“是的。”
“严刑拷打,层层紧逼,软硬兼施,帮他照顾家人,令其对自己心服口服,甘愿为自己做事,”
“你觉得这样那个奴仆就会一直忠心耿耿吗?”邀月认真地看看逸风:“培养一个衷心的奴仆,首先当然最好要像你说的那样行事,但更重要的,是令其待在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关上个成百上千年,再放出来的时候,他绝对会心如死灰,甘愿服输,因为他输给了自己,即使别人把机会摆在他眼前,他也不会去尝试。逸风,你不觉得自己就快要成为那个奴仆了吗?如若他耀辉逸希如此不近人情,那你也没必要一味忍让,从前你做得确实很对,起码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可是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他去笼络人心,你也应当全力以赴,另外,你就没有怀疑过...为何他在燕伯伯身边时燕伯伯便对他言听计从,而今却只字未提?夫人亦是如此,这...恐怕不合常理。”
“你说的,我也觉得蹊跷,只是没有多想罢了,而今再想想,确实不对,我会着手去调查的”逸风低下头:“听你这么说,的确是有理,而今我还得维持表面的风流形象,否则恐会让逸希起疑,同时我会找机会让父王看到我的成长...”
“不,你要做回自己,不要怕他知道什么,不要胆怯,你是未来的执政人,你应该有自己的胆魄,逸风,不能再让大家误解下去了”邀月坚定地看着逸风
“你...我跟你说的话你都相信?”
“我信你”逸风被一句“我信你”震撼到了,从未有一个人如此坚定地选择相信自己:“邀月...其实...其实开始接近你的目的,也只是负气想要看看什么天选之子到底有什么能耐,我...”
“别说了”邀月用食指堵住逸风的嘴:“不说从前,只问现在。我信你,也支持你”
“谢...谢”逸风看着邀月的笑容,呆住了:这个女子,她的眼睛里,真的没有丝毫怀疑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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