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韩老大果真派人把儿子和彩礼送来了。大米三百斤,白面三百斤,猪肉后丘两角,猪排骨两扇,海带一百斤,干鲅鱼二百条,鱿鱼干八十条……还有白银二十两,金条六根。玲子最喜欢的是一些花布,大约十几种,看到它们,她心里就开始考虑哪个适合给娘做裤子,哪个适合给自己做花袄。
韩宝生的娘也来了,还和玲子娘说,”这些东西、钱财都不算什么,儿子的病要是好了,孩子们的婚事圆满了才是大事。若不多付出点儿血本,也觉得对不起亲家,对不起宝儿和玲子。“玲子娘本就不当家,只是笑笑说些别的,中午又和全渔村的三百户人家吃了顿饭,女儿玲子的婚就订完了。
常言道:“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为了更好的生活,我的爷爷的爷爷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把如花似玉的女儿许配给韩老大的傻儿子。他的父亲却一直安慰他说:”人的命,天注定!咱们千里万里的赶到这里来,说不定就是来给玲子定下终身大事的。玲子缘分在这,咱们也不必悲哀,咱们又不是把她推进了火坑。”
话虽这么说,我爷爷的爷爷的父亲还是觉得是自己亲手把孙女推进了火坑。所以,他暗自发誓,一定的努力把宝生的病治好。我爷爷的爷爷担心他父亲上火,也顺着他父亲的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也许这就是玲子的福呢!咱们也没必要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
听了儿子的话,李帝弘还是感觉到了做父亲的无奈,当然也包括他做爷爷的内心的无奈。
韩宝生搬过来以后,秦李两家开了个大会,还订下了几条规矩。一是刚闯进关东,日子穷些,所以大家必须勤劳,早出晚归。秦乾主动申请了负责喂马的活,同时陪同女婿李帝弘赶车拉脚。他明年就成为古稀老人了,身子骨看起来却像五十多岁的人,头发也略微有些白了。
秦龙、秦虎、秦豹、李昌昊和韩老大一起出海打鱼,秦鹂带这三个儿媳妇玲子娘陈彩霞、香子娘孔菲、臣子娘杜坤媛和后娘魏妍带着两位弟媳以及孩子们种麦子、苞米、花生、蔬菜……孩子大的能走路的,都带着跟大人学习干活,小的都背在身上。那时候,为了闯出名堂,过上好日子,活下去,不能养闲人,也不容许养闲人。
就是这一群女人,一锹一镐,连挖带刨,竟然开出三十亩地。女人,为了家,很多时候,并不比男人付出的少。
还有件事就是韩宝生和爷爷李帝弘住,一是便于治病,也避男女之嫌。
那段日子是辛苦的,劳累的,但从辛苦劳累中,他们也享受到了曾经没有享受过的幸福,餐桌上天天有鱼,有时还有螃蟹、蛏子、海蛎子、毛蚬子、海胆、花蛤。偶尔也有海葵、海星星,孩子们吃得津津有味,大人们也兴高采烈。
拉脚的活也好了起来,人们听说赶车的人是韩老大的亲家爹和岳父,都给些面子。岳父和女婿待人也厚道,缺了少了,能免的就免了,能赊账的就先赊着,生意出奇的好。晚上回来,李帝弘就把白天拉脚时四处买来的黄芪、五味子、小鸡、苹果、梨子等熬成药膳,让韩宝生吃,还一招一式地教他练南拳。依李帝弘的观点,韩宝生病情不大,就是治耽误了。他的病应该是孤僻、佝偻及血脉病。孤僻应多关怀他,陪他说话,让他感受到家的温暖。他皮肤白皙,但不红润,证明血脉有异。他手脚虽好,手指却有些伸不直,略有佝偻的症状,须要中药和食疗,外加锻炼,所以,李帝弘决定教他南拳,有时也叫玲子过来一起练拳,增加他们之间的感情。
李帝弘的药方有很多,说还要补血,有时也买人参、当归、白术、茯苓,和一些瘦肉、骨头、鸭子、水果什么的。每次回来都要花费几个小时,做成药膳,干的吃了,汤也喝了,过了半年,韩宝生的病果然好了。他又能跑,又能跳,父母让他搬回去住,他也不干了。说是爷爷治好了他的病,他要留下来好好做孙子报答他的救治恩情。
李帝弘觉得他是个人才,又教他学诗,写字。李帝弘教韩宝生写字,也没有什么字帖,都是依葫芦画瓢,照着从登州府带来的一些《石头记》残篇练习。哪知没出三个月,韩宝生就练就了一手好字。
他用楷书写的北宋著名文学家黄庭坚《寄黄几复》全诗,被玲子贴在家里北墙上,每每不忙的时候,就站在下面看一会儿。每次看,她心里都美滋滋的。因有父亲教导,这首诗,她还能读出来。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持家但有四立壁,治病不蕲三折肱。
想得读书头已白,隔溪猿哭瘴溪藤。
她读完最后一个字,白皙的脸上早已绽开了白莲花。有时弟弟妹妹们在,她还一个字一个教他们一遍,让他们识字。
消息没腿跑得快。李帝弘的医术传遍了大连湾的十里八村,来求他给亲人治病的人络绎不绝,拉脚的活只能他岳父一个人去做了。
那个年代,是个苦难的年代,百姓穷人多,许多人的病都是营养不良之症。李帝弘每次外出,都要带几斤小虾米,送给哪些贫病交加的病人。七分治,三分养,营养好了,病好得就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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