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这两年在京江过的还算风生水起, 一路的顺遂让她偶尔也会发现自己慢慢地就成了一个神情严肃的大人，穿着一丝不苟的正装，像个没情绪的神经病，小孩子看了都会躲得远远的。
坐在露天的烧烤摊上，杨沫也喝大发了，抬着手和她吹牛逼，说实验室里的同事都他妈是傻逼，自己的实验让她搞，数据让她出，最后报告上提都不提她名字，真他妈傻逼。
沈稚淡淡看了她一眼:“你喝多了。”
“没有。”
“我打电话给杨志。”说着，沈稚就拿着手机给杨志打过去:“你姐喝多了，来巷口的烧烤店接她。”
还没等她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没过多久，杨志就骑着小电驴过来了。
沈稚抬眼看着急匆匆赶来的杨志，穿着学校的夏季短袖校服，短发被风扬到额头两侧，沈稚接着喝酒，假装没看见那副急匆匆的模样。
杨志是杨沫在路边捡的。那个时候的杨沫和她才十六七岁，现在杨志也已经长成了十六七岁了。
时间过得还挺快的。
趁着沈稚喝酒的时候，杨志把杨沫搬到他电驴的后座上，杨沫还嘴里还骂骂咧咧，骂老板，骂同事。等她坐到车后座清醒地看到忙上忙下的少年，又难得地笑了，摸着杨志的脸说:“小屁孩长大了，还挺帅。”
杨志脸一红，扳开她的手，老老实实地和沈稚说:“沈稚姐，我们先走了。”
沈稚没看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杨志也每当回事，从小到大，沈稚都这副冷淡模样，好像没什么人和事能够波动她情绪，也常常看不出她为人的礼貌。
但是，杨沫说过，她是最仗义的朋友。
沈稚抬眼望过去时，杨志已经骑着小电驴远去，坐在车后面的杨沫就像个爱占便宜的老色鬼，时不时掐一下年轻人的腰，却被频频拍开，然后一个人坐在电驴后面暴跳如雷。
手指点在平滑的杯口，沈稚渐渐意识到了一些杨沫会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
烧烤摊子在街头巷子口，常年聚集着一些街头混混，鱼龙混杂的。沈稚觉得自己喝得差不多的时候，就收拾收拾东西，付账离开。
去年年前她在老家的市区中心又给自己买了一套九十来平的小公寓，基本上花光了当时所有的积蓄。杨沫说她太过于着急了，按现在的情况，过两年买可能更划算。但她等不及了，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拥有自己的房子，孤独终老也好，怎么也好，有个房子，她安心。
喝酒的烤串摊子就在杨沫家附近街巷子的拐角，但是这片是老城区，离新小区还有一段距离。沈稚知道自己喝得有点多，但想打车得走出狭窄拥挤的街道，到路边去。
她边走边看着这个阔别已久的城市。
像临沛这种十八线小城市和京江那种大都市不一样，晚得早，才十一二点，路边上就基本上没多少人。除了餐馆里还有三三两两喝醉酒的人，就剩下成人用品店红红绿绿的灯牌在闪。沈稚抬着两眼盯着灯牌，没仔细看路，被脚底脏兮兮的井盖绊得踉跄了一下，要不是顺势扶住了什么，估计她就得惨兮兮地摔倒在地面上。
她穿着黑色的细跟凉鞋，脚微微扭了一下，等她站好，才发现扶的是一个男人，白T黑裤配球鞋，外罩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
刚才明明喝多了，绊的那一下也快把胃里的东西绊得快吐出来。这时，她还站得笔直，一本正经地跟人家来一句：“谢谢。”
那人看清她的脸后，又瞥了眼她刚刚盯的灯牌，清冷地来一句“不客气。”
沈稚不在意，也根本没清醒的脑子去在意，那个人是怎么想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成人用品店的目的。
这时，不知从哪儿来追来一个人，对眼前的男人喊了一句：“阿忱，再帮我带一份牛肉饭！”
男人偏过首，看了眼追来的人，低低“嗯”了一声，也不管远隔十几米外的人能不能听见，就路过沈稚离开了。
虽然说话的声线清清冷冷，但干净利落，沉稳有力。
沈稚好奇地扭头望着离开的男人，身材瘦长，还蛮又清冷帅哥的气质。
“姐姐，纹身吗？”刚刚要牛肉饭的小胖子走到她面前，笑眯眯地问了一句。
沈稚挑眉看着他殷勤的笑容许久，问:“刚刚那个也是纹身师？”
“阿忱啊？”小胖子反应过来，立即笑嘻嘻地点头说:“是的，是的。”
“那我要他帮我纹。”
小胖子又笑嘻嘻地说:“没问题，没问题。”
趁着许忱和杨虎吃饭的时候，沈稚走到卫生间吐了一通，吐完之后，整个人清爽多了。
她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看了眼自己，脸都吐白了。不过好在她天生长得不错，即使眼睛红红的，泛着刚刚被逼出来的泪光，却多了几分人见犹怜的模样。她打开水龙头，漱了几遍口，就出来了。
纹身店就开在她之前盯的那家成人用品店旁边，门口有一个简单的招牌，刷着白漆，上面刻着利落清爽的黑字：Yang纹身工作室。但杨虎声称真正的老板不是自己，而是刚刚她撞到的帅哥——许忱。
杨虎坐在办公桌的一侧，吃饭还不忘揽客户：“姐，你来我们店是准没错了，整一条街，没人的手艺比我们阿忱好了。”
沈稚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翻着店里的纹身图册，不想听他吹牛，便随口问他：“你多大了”
“我啊，今年26了！“杨虎看起来也没什么心眼，像是有问必答的人。
沈稚怕控制不知自己，问什么不该问的问题，便不再多问，合起手里的图册看向许忱。灯光下，她才真实地看清许忱的模样，冷白皮，一双黑白分明的长眸，双眼皮窄窄薄薄的，看人时比较冷淡。
许是发觉沈稚的眼神，他抬眼看过来，双眸幽深，眼神冷淡的很。
“有口香糖吗？”口里有酸味，有点犯恶心。
“有，在桌子下面的抽屉里。”杨虎说的桌子就是他们吃饭的办公桌，恰好许忱坐在有抽屉的那一侧。许忱从她身上收回目光，打开抽屉从里面拿了一罐绿色的口香糖放在手边的桌面上。
薄荷味的，她不喜欢。
“没有其他味道？”
杨虎说：“我就买了这一种味道的。”
坐了一会儿，沈稚从包里掏了盒烟站起来。
“我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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