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林左回到家，只见客厅里一片狼藉，破碎的相框，随地丢弃的抱枕，歪倒的椅凳以及茶几前一地的玻璃碎渣。
是什么时候习以为常的呢？放下书包，林左一边打扫满地的狼藉一边回想幼时的母亲，什么时候，那个记忆中知书达理的母亲开始变了呢？什么时候，母亲开始变得脾气不定，爱摔东西了呢？收拾好了一切，林左在老地方找到了林妈妈。
小院阳台
林妈妈细心地侍弄着一堆花草，一会儿往花盆里浇浇水，一会儿站定在某株植被的面前，什么也不干，就那样静静地望着。
林左在她的身后站了好一会儿，林妈妈才转身，见到她立刻上前关切地问道：“左左，在这里站多久了？饿了没？怪妈妈，妈妈去给你做饭，今天下午回来忘记给你买爱吃的菜，你还想吃什么其他的吗？”
林左握住林妈妈的手，骤然凉了一下，倒是握得更紧了，不让林妈妈把手抽走：“不用那么麻烦，今晚想吃妈妈你做的清汤面了。妈妈，好不好？”
见林左要给她暖手，林妈妈挣不开只得反手握住她，连连应下。
走到客厅，林左没有问之前发生了什么，只是拿过书包，从中抽了一本出来温习，而林妈妈像是什么没有发生似的，径直走向了厨房。
“砰——”东西打碎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林左赶紧放下手中的书奔向厨房，见到的是满脸懊恼的林妈妈，看她还呆在碎碴旁边不为所动，林左皱了皱眉，赶紧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她走远一点，一边去拿角落里的扫把一边回头对林妈妈说着：“妈妈，离远些，我来打扫就行了。”
林妈妈没有回应，良久才移开落在那些碎渣上的目光，酝酿了下然后开口道：“左左，你不是？你不是不喜欢吃清汤面吗？你总是嫌那面味道淡了。”
林左拿扫把的手一顿，脸上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回头却是面色不惊地回答：“妈妈，我晚些时候还要上晚自习，清汤面做起来不麻烦，味道淡了加点酱油醋就行了。”
锅中正煮着面，沸腾的水汽不断上升，弥漫整个厨房，整个厨房一片雾气——林妈妈忘记开油烟机了。对上林左的眼睛，林妈妈有点后悔突然这么说，赶紧道：“是妈妈的错，忘记了时间。你快别收拾了，一会儿妈妈来，先到外面去等着，面一会儿就端过去。”
“不用了，我这里马上收拾好了，妈妈你弄完的话先把面端出去吧。”林左拒绝，手也不停地继续清扫着。
面被端上桌，林左也正好出来，于是被林妈妈赶紧催促着吃面。但是林左吃面的时候，林妈妈面前的碗却没有动过，她一直在看着林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被林妈妈盯着，林左咬断口中的面条，抬头问道：“妈妈，怎么了？你怎么不吃呀？”
林妈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今天，有警官来家里。”
“嗯，是不是阿右的案子有进展了？”林左似乎是有点高兴，又夹了一筷子面。
“不是。”林妈妈犹豫了一会儿，接着道：“警方那边希望从你这里采集血液样本。”
“我？”林左抬头，一脸疑问。
“警方怀疑两周以前坠楼的是你，左左。”林妈妈小心翼翼地说着，观察着林左的神情。
听到这里，林左手中的筷子一松，面条掉回汤碗里，溅起的汤汁滴到她的手背，立刻就红了一块。见此情形，林妈妈立刻将她的手拉到面前，打算吹一吹。
林左却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表情十分平静：“妈妈，也觉得现在的左左是假的吗？”
林妈妈一阵后悔，连忙解释道，“妈妈不是这个意思，妈妈没有答应他们，妈妈相信左左，你就是我的左左。我们不做那检查，我们不做！我们不做！”似乎是不够确定，林妈妈重复地说着，突然起身，急促得带倒身后的椅子。
“妈妈，这么着急做什么？左左也相信妈妈。”林左看向林妈妈的眼睛，一双闪动的黑眸中跃着不知名的情绪。
有了林左的回答，林妈妈安心地扶起椅子继续坐下，开始吃面。
林左去上晚自习之后，林妈妈没有急于收拾餐桌而是怔怔地坐在原位，对面放着林左的饭碗，碗底还有一块荷包蛋——林左一口没动。
良久，林妈妈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起身收拾起了桌子。
另一边，警局门口
“喂！乔易，走这么快干什么？”齐廷在身后大声喊道。从分析完案件之后，他就急着出门，齐廷整个人简直懵了，看见他又要去开车，连忙跑上前拦住他：“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别挡着我，我现在要去一趟学校。”乔易一把扯开挡在前面的齐廷，就要去开车门。
“哎！不是，你说不清楚就别想走。”齐廷靠着车门，紧紧按住他要开门的手，“你去什么学校？这个点学生都上晚自习了，你去是想干什么？”他十分着急地说道。
乔易抬手按了按眉心，沉声说着：“我去找林右。”
听完他的话，齐廷有些脑仁疼，非常后悔找他来协助调查这个案子：“你疯了吧，林右已经死了，学校里的那个是林左。”
“松手。”乔易紧皱眉头，冷声喝道，“之前不是说死者极有可能并非林右么？那个变态的目标是成绩优异的学生，林右就是个笨小孩，怎么会是他呢？”
齐廷死死地按住乔易要去开车门的手，也是厉声回道：“不松，你现在的状态我怎么放心你去开车！那是猜测，你不也判断第三具尸体的凶手另有其人么？就因为我们后来提出的猜测，你要弃你的理智不顾了吗？”
“我就想看一看，当年的小朋友现在怎么样了，我明明...明明捡到了她的核桃。”乔易松手，背脊微躬, 言语间透出一点疲惫。
关于这个好友的过去，齐廷也是了解一些的，要知道他对那个挂在红绳上的核桃可宝贝了，但是他还是理智地劝着，“一个核桃能证明什么？说不定人家两姐妹要好，林右送给姐姐的呢。”
“她翻栅栏摔下来的时候，我看见了，林右的手上有道疤，她的手臂上同样位置上也有！”似乎是觉得他说得不无道理，但乔易回想起之前见面的景象还是反驳道。
齐廷听了，皱了皱眉，不太相信地继续劝道：“单凭手上一道疤，你就记到现在？说不定只是巧合呢？”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乔易有些不相信，大声回他，手指微微发颤。
见到他情绪有些失控，齐廷耐心地解释：“好了好了，明天你到学校去，好好在你那个心理咨询室呆着，听我弟弟说，他们高三每隔两个月会组织一次心理心理疏导，到时候你可有得忙了，正好也可以顺便见一见林左，究竟现在活着的那个是林左还是林右这也难说呢！”
“还要等到明天，一中高三有好多班呢！”乔易有些不虞。
齐廷继续开导他：“行了，你现在这样冒冒失失去问她，问什么？你是不是林右？你手上的核桃哪里来的？人家还不得把你当成疯子吧！”
乔易自我调节了一下心绪，答应道：“也是，那就慢慢来吧。你说的对，这样容易吓到她。”
“感觉一到你小右妹妹的事情，你这情绪波动不是一般得大呀，”看着他很快恢复以往的淡漠，齐廷嘴角吊着笑，清清嗓子，靠近乔易：“我说，是不是你小子居心不良啊？难道人家还小的时候你就惦记着了？”
乔易微微怔住，眼眸低垂，一手插进裤口袋，摸到那颗捡来的核桃，片刻后他修长剑眉一挑，轻哂：“皮痒直说。”
齐廷笑嘻嘻地从他眼前晃过去，绕过他坐上驾驶位：“得得得，我错了......先回你家吧，我送你。”
“不用，我识路。”乔易下意识地拒绝。
齐廷自顾自地系好安全带，语气愈发真诚地说着：“说真的，兄弟一场，你这状态我还怕今晚大半夜去交警队那边领你。”
乔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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