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不知为何开了，踢踢踏踏的走进来了一群人，刑柯清楚地看到了他们手上的枪。
刑柯觉得，来找他的这十个人是一个诡异的组合：五名警司和两名新宇宙人族以及三名老头，如果那两个新宇宙人族还算正常，但这是这个警司.....
刑柯第一眼就对来找他的警司没有好感。其实那名穿警司服的年轻人还行，举止很有礼貌，但那位便衣就让人讨厌了。这人长得五大三粗，一脸赘肉，穿着件脏兮兮的白大褂，浑身烟味，说话粗声大嗓且没礼貌，是最令刑柯反感的那类人。但看看他手上的枪，刑柯只好吞了口口水。
“刑柯？”那人问，直呼其名令刑柯很不舒服，况且那人同时还在点烟，头都不抬一下。不等刑柯回答，他就向旁边那位年轻人示意了一下，后者向刑柯出示了警司证，他点完烟后就直接向屋里闯。
“请不要在我家里抽烟。”刑柯拦住了他。”我的孩子还在呢！“
“哦，对不起，刑教授。这是我们调查队的代理队长，洪剑雄。”年轻警官微笑着说，同时对姓洪的使了个眼色。
对于‘代理’这个词使洪剑雄面色不悦，他瞪了一眼下手又把最后半截烟抽下去。
“成，那就在楼道里说吧。”洪剑雄说着，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手中的半截烟几乎燃下去一半，之后竟不见吐出烟来。“你问。”他又向年轻警司偏了一下头。
“刑教授，我们是想了解一下，最近你与‘萌芽’学会的成员有过接触，是吧？”
“‘萌芽’是一个在太阳系内很有影响的学术组织，成员都是著名学者，不乏人才辈出。这样一个合法的学术组织，我怎么就不能接触了呢？这有什么不对么？”刑柯眉头抬了一下。
“你看看你这个人！”洪剑雄大声说，“我们说它不合法了吗？我们说不让你接触了吗？”他说着，刚才吸进肚子里的烟都喷到刑柯脸上。
“那好，这属于个人，我没必要回答你们的问题。”刑柯冷冷道。
“还啥都成了个人，像你这样一个著名学者，总该对公共安全负责吧。”洪剑雄把手中的烟头扔掉，又从压扁了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渣掉了一地。
“我可以不回答，你们请便吧。”刑柯说着要转身回屋。
“等等！”洪剑雄厉声说，同时朝旁边的年轻警官挥了一下手，“给他地址和电话，下午去走一趟。”
“你要干什么！”刑柯愤怒地质问，这争吵引得邻居们也探出头来，想看看出了什么事。但邻居们看见闪亮亮的轻型离子激光枪，纷纷吓得把头缩了过去。
“洪队！你说你——”年轻警司生气地将洪剑雄拉到一边，显然他的粗俗不止是让刑柯一人不适应。
“刑教授，请别误会。”一名少校军官急忙上前，“下午有一个重要会议，要请几位学者和专家参加，首长让我们来诚挚邀请您。”
“我下午很忙。”刑柯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嘀咕：这么诚挚还拿激光枪？
“这我们清楚，首长已经向超导中心领导打了招呼。这次会议上不能没有您，实在不行，我们只有把会议延期等您了。”
洪剑雄和他的同事没再说话，转身下楼了，两位军官看着他们走远，似乎都长出了一口气。
“这人怎么这样儿。”少孝小声对同事说。
“这个人也是奇怪的很啊！上次就是在月球背面的反恐讲席会上，这个洪剑雄居然骂了太阳联省国的首席科学执行官，最后还指责那个执行官不是什么好货色并且把水扬到她身上，要知道，那个讲席会可是全球直播！”
“这种人怎么能进作战中心？”
“首长点名要他，应该有什么过人之处吧。不过，对他限制挺严，除了公安方面的事务，几乎什么都不让他知道。”
作战中心？那是什么？刑柯不解地看着面前的两位元军官。
接刑柯的汽车驶进了城市近郊的一座破败的大楼，从那只有门牌号码没有单位名牌的大门，刑柯知道这里是联合宇宙舰队的地盘而不是警方的地盘。
会议是在一个大厅里举行的，刑柯一进去就对这里的纷乱吃惊不小。大厅周围是一圈胡乱安放的电脑设备，有的桌子上放不下就直接搁地板上，电线和网线纠缠着散在地上；一大摞网络交换机没有安在机架内，而是随手堆放在服务器上；有好几个投影仪的大屏幕，在大厅的角落里呈不同角度随意立着，像塔里克人的帐篷；烟雾像晨雾般在半空浮了一层……刑柯不知道这是否就是那名军官所说的作战中心，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这里在处理的事情，已经让人们顾不上其他了。
临时拼凑的会议桌上也是堆满了文件和杂物，与会者大多神情疲惫，衣服皱巴巴的，有领带的都扯开了，好像熬了一夜。主持会议的是一位叫张国栋的陆军少将，与会者有一半是宇宙联合舰队。经过简单的介绍，他知道还有少部分警司人员，其他的人都是和他一样参加会议的专家学者，其中有几位还是很有名望的科学家，而且是研究能量科学的。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还有五个歪国人，这些人的身份令他大吃一惊：其中的两个人也是军人，分别奥托洲圣殿第一舰队执行副舰队长和圣殿第一舰队彼得号舰长，职务是乌阳系太空军队联络员；另外两个人是太空**港的官员，在这里的职务是什么观察员。还有一个龙国龙组特别行动队的哨员。
从所有人的脸上，刑柯都读出了一句话：我们已经绞尽脑汁了，都快他妈的结束吧！
刑柯看到了洪剑雄，他倒是一反昨天的粗鲁，向刑柯打招呼，但那一脸傻笑让刑柯愉快不起来。他不想挨刑柯坐，但也只有那一个空位，他只好坐过去，屋里本来已经很浓的烟味更加重了。
发文件时，洪剑雄凑近刑柯说：“刑教授，你好像是在研究什么……新能源？”
“巨辰原子。”刑柯简单地回答。
“我听说过，那玩意儿强度很高，不会被用于犯罪吧？”从洪剑雄那带有一半调侃的表情上，看不出他是不是开玩笑。
“什么意思？”
“呵，听说那玩意儿米粒大小就顶一个C4呢，要是一个子弹大小...嘿嘿嘿！”
“哼，根本不用做成米粒，它的体积可以压缩到沙子的百万分之一注入激光枪可以连续使用几万年呢。”刑柯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洪剑雄把面前的文件从袋中抽出一半又塞了回去，显然没了兴趣。“说得对，那玩儿意就是这么邪乎，听说它还会招魂呢，好几个联舰的科学家都自杀了，你这么厉害，那你....”洪剑雄没把招魂的事继续说下去。
刑柯面部抽动了一下，不好的回忆在脑中挥之不去。
“我没兴趣，怎么，让我来开会就是为这事儿？”
“鬼？辰原子？不、不，与那些都没关系。”洪剑雄把嘴凑到刑柯耳边，“别给这帮家伙好脸，他们歧视咱们，只想从咱们这里掏情报，但什么都不告诉咱们。像我，在这儿混了一个多月，还和你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共有们，会议开始。”张国栋将军说，“在全球各战区，我们这里现在成为焦点。首先把当前情况向与会的共有们介绍一下。”
“战区”这个不寻常的术语令刑柯迷惑，他还注意到，首长好像并没有打算向他这样的新人介绍来龙去脉，这倒是印证了洪剑雄的话。在张将军这简短的开场白中，他两次提到了“共有们”，刑柯看看对面的无五个歪国人，感觉将军似乎漏掉了“先生们”，因为共有们是在龙国对人的尊称。
“他们也是，反正这边的人都是这么称呼的。”洪剑雄低声地对刑柯说，同时用手中的烟指了指那五个歪国人。
在迷惑的同时，刑柯对洪剑雄的观察力留下了些印象。
“小洪，你把烟熄了，这儿的烟味够浓了。”张国栋说，低头翻着文件。
洪剑雄拿着刚点着的烟四下看看，没找到烟灰缸，就“吱啦”一声扔到奶茶杯子里了。他抓住这个机会举手要求发言，没等张将军表态就大声说道：“首长，我提个要求，以前提过的——信息等价！交易对等！”
张将军抬起头，“没有任何一个行动是信息对等的，这点也请到会的专家学者们谅解，我们不可能给你们介绍更多的背景资料。”
“但我们不一样。”洪剑雄说，“警司从特别作战中心成立之初就一直参与，可直到现在，我们连这个机构到底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而且，你们正在把警方排挤出去，你们一步步熟悉我们的工作，然后把我们一个个赶走。”
与会的另外几名警司都在低声制止洪剑雄。洪剑雄敢对张国栋这样级别的首长这么说话，刑柯有些吃惊，而后者的反击更犀利。
“我说小洪，现在看来，你在部队上的老毛病还没改。你能代表警司吗？你因为自己的恶劣行为已被停职好几个月了，马上就要被清除出警司队伍。我调你来，是看重你在城市警司方面的经验，你要珍惜这次机会。”
洪剑雄用粗嗓门说：“那我是戴罪立功了？你们不是说那都是些歪门邪道的经验吗？哼！”
“但有用。”张国栋对洪剑雄点点头，“有用就行，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这是战争时期。”
“什么都顾不了了，”一位歪果官员用标准的普通话说，“我们不能再用常规武器了，这对那帮混蛋没用的！”
那位军上校显然也能听懂中文，他点点头，“Yeah, they're shit......"
“他说什么？”洪剑雄问刑柯。
“没什么。”刑柯机械地回答。这些人似乎在梦呓，战争时期？战争在哪儿？他扭头望向大厅的落地窗，透过窗子可以看到远处大院外面的城市：春天的阳光下，街道上车流如织；草坪上有人在遛狗，还有几个孩子在玩耍……
里面和外面的世界，哪个更真实？
张将军讲道：“最近，敌人的攻击明显加强了，目标仍是科学界高层，请你们先看一下文件中的那份名单。”
刑柯抽出文件中最上面的那张纸，是用大号字打印的，名单显然拟得很仓促，中文和英文姓名都有。
“刑教授，看到这份名单，您有什么印象？”张国栋看着刑柯问。
“我知道其中的三人，都是量子力学学最前沿的著名学者。”刑柯答道，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目光锁定在最后一个名字上，在他的潜意识中，那两个字的色彩与上面几行字是不同的。怎么会在这里看到她的名字？她怎么了？
“认识？”洪剑雄用一根被烟熏黄的粗指头指着文件上的那个名字问。见刑柯没有反应，他迅速作出反应，道：“呵，不太认识。想认识。”
现在，刑柯知道张国栋把他以前的这个战士调来是有道理的，这个外表粗俗的家伙，眼睛跟刀子一样。他也许不是个好警察，但确实是个狠角色。
那是一年前，刑柯是“落日一百二十七号”高能地下能源探测器的负责人。那天下午在上京的工地上，一次短暂的休息中，他突然被眼前的一幅构图吸引了。作为一名风景爱好者，现实的场景经常在他眼中形成一幅幅艺术构图。构图的主体就是他们正在安装的超导线圈，那线圈有九层楼高。
周围的都是大大小小的铁块和混合金缠绕的物体，看起来像一个面部狰狞的怪物，一种混合了硬科技的僵硬和笨拙的低技术的丑陋混合体，给人的第一眼就是压抑和恶心，仿佛一堆大工业时代的垃圾。金属巨怪淹没在临时施工顶棚的阴影里，更透出那冷峻、粗糙的质感，但阳光透过了这个巨大的钢铁怪物并透过顶棚的孔洞正好投在那个身影上。
柔和的暖光照着她那柔顺的头发，照着工作服领口上白皙的脖颈，雪白的面部上有着吹弹可破的红唇，看上去就像一场狂暴的雷雨后，在充满重金属的地方傲然挺立的一朵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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