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入道

转眼夏去秋来,山中渐凉。裴君岳这些时日虽然每天苦练不掇,若是说有什么收获,也只是打坐时间渐长,手脚不麻了而已。什么感应气机,引气入体仍是无有丝毫头绪。这一日,裴君岳只觉心中烦乱,血气躁动不已,怎么样也静不下心来。索性提了剑,跃出洞口,在林中乱走。苦修无果,他心下无由烦躁,却是不辨方向,大步走来,见有树枝藤曼挡路,俱是一剑劈去,得到惊醒时分,却是一个小小山谷之中。

时值深秋,山谷中却是暖意浓浓,溪流穿谷绕行,山花遍地盛开。只见山谷河边,有一颗小小植株,枝叶翠绿晶莹,顶端一枚淡红色的果子,香气扑鼻,裴君岳一闻之下,只觉精神一振。他心下明白,这果子只怕是是个好东西,吃了肯定大有好处。裴君岳剑交左手,右手便向那药草抓去,忽觉手上一痛,凝目细看,掌缘竟是被一只五彩斑斓的蝎子狠狠叮了一记。手掌先是疼痛,然后麻木,渐渐泛起斑斓五彩颜色,显然是中了剧毒。他心下发狠,左手剑接连向那蝎子砍去,蝎子虽是异种,却哪里扛得住仙法加持的长剑,只被斩成数截,裴君岳才消去心中恨意。

有毒物守护的灵草,想来必有珍贵之处。此刻裴君岳右手手臂五彩斑斓,毫无知觉,脸上泛起青灰之色,身上千年僵尸之毒被蝎毒引动,身心恍惚之际,哪里还顾得许多,左手一把扯过那翠绿药草,整株塞入口中,略一咀嚼就囫囵吞下肚去。

裴君岳只觉得意识渐渐模糊,浑身僵硬,眼中一片五彩斑斓色块飘忽不定,唯有口中隐隐一道火流顺喉而下,上透顶门,下达丹田。两种剧毒,一股流火,在裴君岳血脉之中四下冲突不停,少年哪里承受得了,他发不出丝毫声息,侧身翻倒,就此不动。

过了不知道多久,少年渐渐有了知觉。他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草地上。裴君岳举起右手放在眼前,斑斓色块已经退去,只剩淡淡青灰之色,想来是那千年僵尸毒更胜一筹,以毒攻毒之下解了蝎毒,连带尸毒也化去大半。周身略一动弹,便感觉身上麻痒无比,臭气难闻。细看之下,原来浑身毛孔都渗出细细的污垢,难闻的气味籍由此来。裴君岳一个骨碌翻身而起,向着山谷中的溪流奔去。

一番洗浴,只感觉浑身上下都是舒泰,裴君岳却是皱起眉头,看着身周不时泛起的死鱼死虾,心下暗道侥幸。这灵草应该是有伐毛洗髓的功效,此番因祸得福,身中之毒大半排除体外,想来体质也应有提升,只是可惜了这一水无辜的小鱼小虾。转念又想,还是自己不够强大,自己其实跟这小鱼小虾又有何区别,此刻身负奇毒,唯一活路,就是勤修仙法,强大起来,将来才不会如今时一般无辜受害。

不待裴君岳穿好衣物,瑶光就叼回来一只小兽放在他脚下,咕噜咕噜似在邀功。裴君岳不敢大意,持剑在谷中仔细查看一番,确信再无毒虫猛兽,方才架起篝火,准备晚餐。一番忙碌,小兽在火上烤得金黄冒油,香气四溢。少年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家老爹时常给自己弄蛇胆和蝎子吃,说是能避毒强身,好处多多。今天这叮我这蝎子大是大了点,毒是毒了点,好像还是自己得了好处啊。当下裴君岳不再犹豫,在草丛里把蝎子一块块寻得出来,放在篝火里烧烤一番,闻得香气之时,便跟瑶光一起吃了个干净。

蟹肉入口,比平时野兔山鸡什么的更为香甜,裴君岳只感觉一股热流顺喉而下,冲入腹中,散入四肢百骸,顿时浑身都暖洋洋的。他福至心灵,当下盘膝而坐,沉静心思,默默按照法诀运转呼吸,只感觉身周彷佛有无数看不见的冰冰凉凉游丝,顺着浑身无数毛孔慢慢渗入自己体内,沿着周身经脉不断游走,一部分散入经脉之中,一部分缓缓汇聚在丹田之内。冰凉游丝与体内热流一触,顿时合二为一,化为一道温和细线,裴君岳运转混元一气法诀,源源不断接引体外游丝,每每运转一个周天,丹田内暖流就多出一分。少年此刻无悲无喜,渐入物我两忘之境,只心中一线清明,法诀运转不休。

这一入定就是三天三夜,少年醒来时瑶光正蹲在他肩上,往他脸上添个不停。此刻见裴君岳醒来,当下咕噜咕噜叫个不停,显然是嫌他这数天不闻不动,心中很是不满。裴君岳刚想举手把瑶光从肩上摘下来,只觉浑身虚弱无力,肚子早已咕咕叫个不停。

他心下苦笑,这一坐确实凶险,已经不知过去几日,下次若还是如此,怕不得自己给活活饿死。转念又一想,所为富贵险中求,也不过如此了吧。此番机缘巧合之下,少年却是不知,自己已经是连过感应灵机,引气入体两个关口。所谓仙凡有别,不外如此。过得关来,那便是长生仙途,过不得,那还是凡夫俗子。

都说仙师餐风饮露,不食凡间烟火。裴君岳此刻只能老老实实拾柴生火,仰仗瑶光猎回野味,洗剥干净架起烧烤。也罢,仙师不也是怀胎十月娘生爹养,想来也是与我一般。少年哈哈一笑,心事尽消,他抱起瑶光逗弄一番,却见瑶光身量似乎小了不少,灰毛尽去,只一身乌黑油亮毛发,越发的爪利牙尖,神异非常了。端详半响,这半路捡来的小家伙,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种类,这几个月可是帮了自己不少。裴君岳心中喜乐,瑶光围着他亲昵不已,一人一兽一路行来,黄昏时分,终于回到常住的山洞。

数日未归,山洞里面一如从前。毕竟离地数米高,什么野兽想上来也没那么容易。日子一如既往,少年背靠石壁打坐引气,瑶光捕猎守护。天气渐渐寒冷,大雪纷纷而落,少年单衣枯坐,体内灵气运转如意,倒也不觉身上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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