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9月9日凌晨两点钟,沂川市人民医院ICU走廊上一片寂静。
患者家属横七竖八塞满了走廊两侧,他们有的在交谈,有的在抽泣,有的则早已进入了满是愁苦的梦乡……
突然,一个清脆的口哨由远及近响起,刺破了寂静的长廊,却惊不起哪怕一个人的注意。
一个头戴黑色礼帽的修长身影迈着看似轻快的步伐,似若无物般穿过一间病房的门。
“哎,”口哨声戛然而止,他低着头朝着前方喊了一声。
靠近窗户的病床前,一个女孩双手护着头,瘦弱的她像只小猫般蜷缩在墙角抽泣着,泛黄的长发密密实实地遮住了她的脸。她的身旁,围着四个约莫20岁左右的青年,为首的男子正揪着女孩的头发做着不可描述的动作。其余三人不时吐出各种粗言秽语,如狼群一般玩弄着眼前的猎物。
“谁啊你?”被打断了猎食的兴致,其中一位长着三角眼的男子歪着脑袋斜着嘴,扬起下巴挑衅般地问道。
“过路的,进来随便看看。”他抬起头,倚靠在靠近门的病床前淡淡地说。
明亮的月光透过正前方的窗户洒在他的身上,洁白的衬衫配着挺直的西裤,路易威登的腰带将他的腰线完美勾勒。一袭长款黑色大衣衬的他的身形更加挺拔、修长。不过,在礼帽的遮掩下,依旧无法看清楚他的脸。只能看到一个高耸的鼻尖和性感的薄唇。
“滚,听到没有?”一个左臂满是纹身的男子一步踏前。
“真是出生猪仔不怕虎,虎落平阳被鼠欺。”男人信手拍了拍大衣说道。
“应该是出生牛犊不怕虎,虎落平阳被犬欺。”一个长相憨憨的男子纠正着男人的话。
“哈哈,哈哈……”
一股强大的气势随着爽朗的笑声从男人的体内似潮水般蓬勃而出,弥漫到整间病房的每一个角落。
感受着空气中突如其来的强大压迫力,四人即便全是二货也明白自己碰到了硬茬。为首的男子一把撒开女孩的头发,像一只丧家之犬般扑向距离他仅半米不到的墙壁。
淡淡的墨色光幕从男人腰间闪现,瞬间笼罩了整间病房。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身子已探出墙壁一半的男子立时停住。其余三位更是如入泥沼般难以挪动一步。
“叫你们不学好,叫你们欺负人,还欺负女孩子。”
男人像是游戏般,每说一句,便随手一拍,顷刻间三个男子还未多说一句话便化为虚无。他继续向前,身体径直穿过墙壁,像一尊阴司勾魂使般凌空而立。饶有兴致地看着探出墙壁的半个身子。
“大哥,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话音未落,只见男人伸手一抓生生将他从屋内扯来出来,然后顺势一脚便不见踪迹。
“要是我活到现在,国足也不至于踢得这么烂。”男人似乎对刚刚的“球技”非常满意。
“去走廊看看你的母亲吧,她哭得很伤心。然后去你该去的地方吧。”男人返回病房,看着墙角的女孩说道。
他紧了紧脖颈前的领带,性感的喉结上下浮动,走廊上又响起了阵阵口哨声。
“凌晨两点半瞎吹什么?”一个匆匆路过的医生一边翻看着病历本,一边朝他看了一眼埋怨道。
“走廊不宽,管的还挺宽!”他嘟囔一句准备离开。
突然,他像是被雷电惊着了一般,神情木讷地呆到了原地,瞪大的星眸写满了“怎么可能”四个大字。
他飞速转身,衣摆画出一个优美的弧线,一双剑眉星眸直勾勾看着那位医生,准备继续吹口哨而嘟起的嘴此时足以塞进去一个鸡蛋。
“IC7床继续用甘露醇,尽快安排个床位,有个脑干出血的患者要住进来,还有,我刚刚给IC9床下了一个CT的医嘱,你点下确认执行……”医生趴在护士服务台上紧锣密鼓地安排着一切。
“龚老师,那刚刚去世的那位患者呢?”护士小姐姐问道。
“这个还要问吗?带患者家属去见患者最后一面,如果现在拉不走就尽快联系太平间……”说完朝着一边的医生办公室飞驰走去。
“他看得见我,听得见我的声音?”男人难以置信地问着自己。他看了看医生办公室外的简介墙,龚敏彦帅气的照片和名字高高在上。他咽了一下口水,一步踏入。
“哇!”龚敏彦俊眉一蹙,显然是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下了一跳。
“你好,有什么事吗?”龚敏彦用手捋了捋胸口,转而低下头一边在电脑上写着病历一边问道。
男人歪着脑袋、斜着眼睛,右手伸出,在龚敏彦眼前晃了几下,依旧一脸的不敢相信。
龚敏彦抬起鬓若刀裁的脸,眼神之中显然有些生气。
凌晨两点半了,他这儿三个患者还在重症危险不稳定期,一个患者刚刚死亡,还有一个脑干出血的患者马上就要被送上来。没有完成的病历一大堆,本想着趁着这个空隙能写多少是多少。好嘛,来了一个捣乱的。
龚敏彦菱角分明的脸庞此刻犹如雕刻般冷峻,他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再次问:“你好,你是谁的家属?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你真能看到我?”男人慢慢透出一丝兴奋之感,看了看四周再次问道。
“没有事儿的话请你出去好吗,我这儿真的很忙,还有很多事儿没有做完呢。”龚敏彦继续开始码着病历。
“哈,哈哈。”男人笑了起来,笑容美的让男子妒忌让女子倾慕。
本应该丰神俊朗的龚敏彦此刻神情扭曲,怒气难藏,看着眼前露着洁白牙齿哈哈大笑的男子,他刷的起身用力指了指医生办公室的门,一字一句地说:“出,去!”
“好好好,我马上出去。”男人看着这个与他一般高的龚敏彦收了收笑容,但是依旧满脸春风,竖起两个手掌,一副打扰了的姿势。
他迈着大长腿,风也似的疾步而出,忽而又出现在医院楼顶。
空无一人的楼顶,衣摆在凉爽的秋风中摆动着,他看着漫天星空,大喊一声:“终于找到了!”
“寻了上千年,踏遍世界千百遍,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了……”他星眸中噙满泪水,嘶吼的声音响彻天际,转而低头喃喃又说道:“我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
2020年9月10日早晨10:27 am,沂川市人民医院医技住院大楼地下停车场。
龚敏彦刚刚赶完了夜间病历,交了班,又冲了个澡,乌黑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他一身蓝白相间的休闲装打扮,左耳带着一个白色蓝牙耳机,正拖着疲惫的身躯缓步走向空无一人的停车场B2区。
“嘟嘟”,一辆沂D字车牌的黑色别克君越旁,龚敏彦打开车门准备上车。突然一声标准伦敦口音的“Hello”让他打了个激灵。
寻声看去,凌晨出现在他办公室里的那个衣着奇怪、言语更奇怪的男人正趴在他的车尾上朝他招着手,露出标准的职业式微笑。虽然停车场光线一般,但他手腕上亮出的腕表一看就不是俗物。
龚敏彦深出了一口气,压着心中不满问:“你是患者家属?有什么事吗?”
“嗯……我想……我有……”男人貌似不知道该怎么说。
龚敏彦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支支吾吾:“如果没有什么事,我要下班了。”他拉开车门,想了想又说:“如果有事可以上楼去找我的同事,他们也可以帮你。”
车门即将关上时,男人却瞬间到了车门外,一把死死抓住车门顶部。
“你要干什么?”
男人剑眉蹙了蹙,一双星目一转,说:“医生是最有爱心的,能不能搭一下您的便车。”
“我们不顺路,抱歉。”但不管龚敏彦如何用力,车门就是纹丝不动。这让龚敏彦感叹男人的手劲实在可怕。
男人一脸恳求模样,“你都没有问我要去哪里,怎么知道我们不顺路?。”
“松手!”龚敏彦一声断喝,菱角分明的脸上明显有了怒色。
“OK!”男人松手的瞬间车门“砰”的一声被关上,随后扬长而去。
“不好办啊,有点小脾气。”男人搓了搓手讪讪自语道,随后将帽檐压低消失不见。
“神经病,脑袋绝对有问题。”龚敏彦早已没了困意,一路上嘟嘟囔囔,“迟早得进精神心理科……世界大了真的什么鸟儿都有……”
“叮咚”,一声清脆的门铃声响起。
吃完早餐正趴在电脑旁给自己的老师发节日贺卡的龚敏彦听到门铃声满脸痛苦地一边喊着“谁啊?能不能让我好好休息几个小时?”一边打开可视对讲。
一束五颜六色的鲜花挡满了屏幕。
“谁啊?”龚敏彦凑近屏幕想看看鲜花后到底是谁,忽然一张绝世容颜满带着微笑铺满屏幕。吓得龚敏彦“哇!”的一声后退了好几步才站定,穿着拖鞋的他差点摔个人仰马翻。
“简直阴魂不散啊!他到底是谁?他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一串串感叹与疑问让龚敏彦再次清醒了头脑,不断地在头脑中风暴搜索。
“龚医生,开个门呗,有事找您商量。”
“滚!”一声怒吼后,龚敏彦冲上前关掉了可视对讲系统,不停地骂着“变态”在客厅里踱着步,貌似快要到了抓狂的边缘。
“谁是变态?”楼下的男人似乎听得到龚敏彦的怒骂声,他看了看手中的鲜花,吐出一口气,不理解地说:“人与人之间,不对,人与魔之间就连这点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吗?”
男人随意将鲜花丢在一旁,精雕细琢般的脸上出现一丝戏谑之意:“让我滚?哈,多少年没有听到这个字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随后男人双手按下,道:“‘君子量不极,胸吞百川流。’不生气,不生气。”他向后走了几步,撑起帽檐抬头看了看11楼,“会不会是嫌礼物太一般了?”
而此刻龚敏彦躺也不是,站也不是,困意早被扫的一干二净。看着闹钟上的时间已经接近12点钟,想着下午四点还要起来参加一个网络线上视频会议。他一脸痛苦的仰天哭诉道:“那个变态到底要干什么?到底是谁啊?”
“他不会是看上我了吧?”一个有些邪恶的想法冒了出来,龚敏彦全身汗毛立时竖起,全身打了一个哆嗦。
电脑上不断回复的邮件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蹑手蹑脚缓缓拉开阳台窗帘一角朝下望去,正好和抬头看着他房间的男人四目相对,继而便看到男人用力地挥着手。
龚敏彦神经质般甩下窗帘,又后退几步。
“变态,绝对是变态。”龚敏彦扶着桌子不停地自言自语,他走到饮水机旁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了一半却被呛的连连咳嗽。
“要不要报警?”慢慢冷静下来的龚敏彦心生一策,随即又被他自己否定,毕竟那个男人没有做任何太过分的事情,叫他怎么给警方说?
“一花一叶一菩提,轮回皆是场迷……”电脑桌上龚敏彦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龚敏彦放下水杯,慢慢靠了过去,偷偷看了手机屏幕一眼。还好,不是陌生号码,是同事打来的。
“龚老师,不好意思,打扰您一下。下午的线上会议取消了,主任让我给您说一声。”
“好的,谢谢你。”
“不客气,龚老师好好休息,再见。”
“再见。”
龚敏彦被那个男人折磨的不太好的心情瞬间好了一大半。
“可以睡到自然醒了!”龚敏彦拿着手机跑进卧室跳上了床,在床上摆出一个大字。
“管他呢,先好好睡一觉再说。”龚敏彦将手机放在一旁,努力让自己不去想任何事情,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卧室窗帘飘动,龚敏彦床前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身形修长,即便站在那里不动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不是那个男人还能是谁?
龚敏彦此刻正侧着头趴在床上,被子只盖了一半,嘴角不断流出晶莹剔透的哈喇子,棱角分明的侧颜下的枕头被哈喇子打湿了一片。
男人左手搓着下巴,直勾勾看着趴在床上姿势奇怪的龚敏彦,表情非常凝重地说:“这么睡觉,舒服吗?”
“该怎么通过他找回我的那段记忆呢?”男人无奈的摇了摇头,“怎么油盐不进呢?”
在一声哈欠声中,男人瞬间消失不见。
龚敏彦睁开惺忪的眼眸,似乎感觉到了脸下湿了一大片,他习惯性地抽开了枕头,翻身下床,擦了擦嘴角,悠悠忽忽走到饮水机旁,又是“咕咚咕咚”一通喝。接着走进卫生间,花洒出水声随即传了出来。
“砰!”一声沉闷的响声伴着一声“啊”从卫生间响起。龚敏彦摸着头龇牙咧嘴地刚拉开卫生间的门,就听到一句温柔又急切的询问声:“怎么了?没事吧?”
男人上下打量着一丝不挂的龚敏彦,心里不断响着“千万别出事啊,我之后的命运可全在你身上啊”。
龚敏彦则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眼前一双星眸在自己坦诚一切的身体上下游走,忽而斧劈刀刻般的俊颜扭曲到极致,发出比刚才响亮一千倍一万倍的尖叫声:“啊!”随后甩上卫生间的门,拿着脱下来的衣物挡在私密部位,急促地呼吸着,神情极为慌张地吼道:“你他么怎么进来的,滚出去!”
“我来给你送个大红包,不想听到你貌似摔倒了,关心你而已。”门外温柔的声音此刻在龚敏彦的耳中却显得是那么的刺耳。
“滚!”一声怒吼从门内传出,“再不滚,老子就报警了。”
“你是谁老子?”一句淡淡的问话却暗含了狠厉的音调,显然男人被这句话惹到了。他一字一句说:“你再说一遍。”墨玉发出了淡淡的幽光,屋内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
“滚!”
龚敏彦才不管你狠不狠,自己被一个陌生男人看了个透彻,要是在公共澡堂还自罢了,这可是在自己的家里。换作谁都立时接受不了。
男人右手探出,在快要接触到卫生间门的一刹那却停住了。他深吸一口气,随即消失不见,地上留下了一个厚厚的红包。
龚敏彦套上裤子半蹲在卫生间一角,狭小的空间,蒸腾的雾气让他呼吸有些急促。听着外面没了声音,良久,他缓缓打开了卫生间的门。无视地上厚厚的红包,他取下客厅墙上早年买的一柄唐剑紧紧握在手中,仗着胆子查看着各个房间……
“你好,我要报警……”龚敏彦颤巍巍拿起手机,结结巴巴地说。
小区凉亭中,男人斜躺在座椅上,英气逼人的脸上没了平日的笑颜。“好言好语不听,好花好礼不要。呵呵,当我老子?等我拿到了我需要的东西,我撕碎了你。”一双拳头慢慢握紧,发出嘎嘣声响。听到龚敏彦的报警电话后,他嘴角升起一抹不屑一顾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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