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的秋日萧索地惹人神思伤惘,烦乱的心情仿若纷飞的枯叶,毫无头绪地翩翩飞着,被偶尔吹起的阵阵秋风越发激得四散飘零。我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除了听楠、殷戈和石虎每日照顾我的日常起居。
我想我是在害怕,虽然身世基本明了,但总有一种强烈的陌生感萦绕在周围。失忆的事实让我陷入无边无际的恐慌中,对于爹和娘辛酸的爱情,除了感伤,我竟没有更多的感触。
最困扰我的,还是那个模糊不清的梦境。
我总是会梦到自己在冷冷的黑暗中不停地摸索,努力地想抓住远处那个若隐若现的身影,可无论怎么追,怎么跑,最终都是眼睁睁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我眼底,最后便被阵阵心痛惊醒……
那次出行之后,我原以为会梦到我娘,原本期望在梦里回想起自己的过去,谁知那个冰冷模糊的身影却一如既往地侵蚀着我的每个梦境,总是有个幽幽的声音凄哀无比地叫着“安宁”的名字。
虽然我已经接受自己是蔚将军之女这个事实,可心里的迷惘丝毫未减:梦里那个身影是谁?安宁是谁?我又是谁?
除了心痛还是心痛,莫名的心痛……
据蓝夫人所讲,先前为我诊断的薛大夫曾断定,我是因为亲人离世的打击,加上长时间赶路,又淋了雨,心中郁结,身体受损,众病齐发,精神上可能会受影响。而我心痛的毛病应该是早就有的,只是受了丧亲之痛,又经了秋雨之寒,才更加频繁的发作。
蔚显和蓝夫人时不时会来看我,带来各种补品,他们问话我也只是淡淡的回应着,每次都会听到他们无奈的叹息,还有对听楠的千叮万嘱。我却总喜欢坐在窗边,望着院里那两棵枯黄的梨树发呆,想象着夏日满园梨花飘飞的情景,这应该就是“雪园”的由来吧。
我再次陷入那个黑暗的梦魇,梦里有个模糊的身影,忽远忽近,若即若离,还有那个悲伤的声音不停地喊着“安宁……安宁……”
一阵揪心的疼将我从那个黑暗无助的梦里拉回了现实,当我捂着心口惊醒时,看到了听楠担忧的眼神,心里忽然一暖。
听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细心周到,像姐姐一样照顾着我,我有时一发呆就是好一会儿,甚至是一天,听楠总是无声地为我做好一切。
“又做恶梦了吗?”听楠赶紧为我披上一件厚厚的毛披风。
“没事的,习惯了……”我笑笑,不想身边的人再为我担心。“对了,府里有没有叫安宁的人?”
听楠想了想道:“没有,我十岁便来将军府了,府里老老少少的我都认得,没有安宁这个人,这人是谁?要不要让殷戈他们出去寻寻?”
我不想节外生枝,忙道:“不用了,我随便问问,陪我出去走走吧。”
今天的天气还算晴朗,云淡风轻,走出了房间,身体顿时轻了好多。
“你会不会踢毽球?”我脑子里灵光一现。
听楠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的模样,“毽球是什么啊?”
我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问她要来羽毛和铜钱,做了个毽子出来。
“原来这就是毽球啊?这不是羽毛毽吗?”听楠恍然大悟的样子,“不过这种做法倒是新鲜,小姐您从哪里学来的?”
我一时语塞,竟答不上来,只得笑笑糊弄过去。
我把殷戈和石虎全都叫来,分成两组,划地为界,开始了踢毽球比赛。我和听楠一组,毽子本来就是女孩子的玩物,我们自然占尽了先机。殷戈和石虎起初不明所以,不知所措,在我的一再要求和催促下,勉强凑成一组,这两人毕竟身怀武艺,脚下功夫了得,没一会儿就掌握了技巧。
欢快的笑声在雪园里回荡,我最佩服的要算殷戈了,我们三个早就笑得前俯后仰的,只有他,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冰山模样的表情。
“殷戈,你为什么都不笑呢?”我终于忍不住发问。
殷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请五小姐赎罪!”旁边石虎和听楠强忍着笑,脸都憋得通红。
“算了算了,你的身上肯定没有笑细胞!”
“小姐,什么是笑细胞啊?”听楠好奇地问,我却被自己这奇怪的言语给吓住了,无意识说出的话,做的事,却又好像是我最熟悉的一样,只是被隐藏在记忆的某个地方,连我自己也找不到。
忽然身后响起掌声,还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原来这就是我们将军府新来的五小姐啊!”
我闻声一愣,转身一看,来人身段高而修长,一身淡蓝色团纹锦袍,腰间一根金色腰带,高挺的鼻梁,茶色双眸透出英气凛凛。
“见过三少爷!”听楠、殷戈和石虎纷纷行礼,只有我愣在原地。
这三少爷到不拘束,笑着道:“我叫文植,算是你的三哥。自你进府也有段时日了,却总是没机会见面,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原来这突然到访的人竟是蔚显的三公子蔚文植。
我将他让进屋里,他到不拘束,悠闲地在桌边坐下,笑着道:“没想到自己竟多了个活泼可人的妹妹。”
“三哥过奖了,小妹初来乍到,还请三哥多多指教。”
听楠推门而入,手里端着清香四溢的糕点,除了桂花糕之外,还有好几样点心,看得我直流口水。经过刚才那么一运动,这几日的病气去了七八成,这会儿神清气爽,直觉得肚子饿。
接过听楠递过来的茶水,我顾不上洗漱便吃了起来。
蔚文植一愣,大概是惊讶于我的不顾形象,不懂礼数,随即便朗声笑起来,“看来你也是个不拘小节之人,真是难得!”
“听楠,你也来吃,去把殷戈和石虎都叫来,他们刚才陪我踢了那么长时间毽球,让他们也来尝尝你做的糕点。”
“奴婢马上就去!”听楠转身要走,我却拉住了她,正色道:“以后别再称自己是奴婢了,我听着不舒服,别的地方我管不了,咱们雪园里没有什么主子奴婢的,记住了!”说完继续品尝着可口的点心。
听楠眼神中有讶异,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快去啊!”我笑着催促,“恩!”听楠重重地点着头。
蔚文植含笑和我们围坐在一起吃糕点,石虎憨憨地笑着,殷戈还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听楠倒是一个劲儿地给我和蔚文植递点心,这和少爷围坐一桌进食恐怕对他们来说还是头一遭,脸上都不免流露着小心伺候的神情,我却只顾吃喝,还时不时向蔚文植问些这样那样的问题,他倒不以为意,安然地笑着,坦然地答着,明朗的笑容让我想起了雪后初晴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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