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波就在将军的威严之下平息了。那贵妇人原来就是梅夫人,也是蔚显次子蔚文祁和四女儿蔚吟霜的母亲。想想蔚吟霜怒目圆瞪,犹如被人夺走了心爱之物一般妒火中烧的样子,还有梅夫人令人生畏的心机深沉,我明白自己的到来对她们来说并不像蔚显一样如失而复得的惊喜,反而是打乱她们平静生活的罪魁祸首。我心想,这“仇”恐怕是结下了。
送走了他们,我胸中也是闷气难平。蔚显总说我娘慕沁雪如何温柔如水,可我这火爆的性子怎么也和我那个千般温婉的娘亲联系不起来。
听楠他们见我不悦,也不敢吱声,并排立在那儿。
见他们委屈的模样,我心中不忍,上前拉住听楠的手说:“我知你们是真心待我,倘若真为我好,就善待你们自己!”旁边石虎和殷戈互望着,眼中不解,我叉着腰站在他俩面前,恨恨道:“以后再有人欺负到咱们头上,谁也不许忍气吞声!”
“梅夫人毕竟是主子……”听楠喏喏地低语。
“主子怎样?主子就可以随意羞辱他人?孰不知大家都是爹生娘养的,都是自己爹娘的心头宝,难道就因为出身差异就忽略了人人平等?”我厉声道。
见我如此激动,对面三人都不接话,听楠和石虎低头不言,殷戈却若有所思般低语着:“人人平等?”
“额……对,就是人人平等!”虽然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冒出这样的言语,但是仿佛这就是必须要坚持的定论一般,我坚持地点头。
“那以后谁欺负咱们,就让他尝尝这个!”说着,石虎握着拳头在眼前晃晃,听楠“扑哧”笑出声来,殷戈面上虽仍是那副冰山一样的表情,但眼底浮起的一丝笑意却格外明显。
我假装生气,向听楠嗔怒:“你们就像我的兄弟姐妹,怎能任由别人随意辱骂轻视!以后要学会保护自己!”
屋内一时无声。
听楠紧紧抱住我,越过她纷乱的发丝,我看见石虎和殷戈的眼中升起淡淡的光芒,一种叫尊严的光芒。
午饭刚过,文植便跑来雪园,听楠自觉地去准备他和我都爱吃的点心。我斜倚在卧榻上,随意翻看着手中的书卷,故意不去理他。
“还在气我昨日弃你不顾?”文植试探着问。
我自顾翻书,不发一言。
见我不理他,文植也着急起来:“昨日你醉酒落水,幸好李清救你,看着你昏迷不醒,呓语阵阵,还紧握着他的手,实在是不便即时离开。正巧府中来人传我,我才让李清代为照顾你。”文植急忙解释道。“况且你在他那里我也是放心的。”
我合上书卷,好奇地追问:“我昏迷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
“好像在叫一个人的名字,听不太清楚。”文植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脸兴奋地说:“借你的白玉簪一用如何?”
“干嘛?”我警惕地望着他。
“昨日见你的书法很是特别,想试上一试。”
我想起自己昨日曾在船上用硬簪写字,头脑中开始尽可能的回忆以前相关的一切,虽然依旧毫无头绪,但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感觉依稀萦绕在我脑海中。
我移步桌前,摊开纸张,文植忙为我研磨。我拔下白玉簪,端坐在桌前,轻蘸墨汁,随着感觉开始照着书卷誊写起来。
起初有些生硬,慢慢地竟越来越顺畅。看着我用一根簪子,用别具一格的握笔姿势,速度虽慢却不失潇洒地写下满满一张隽秀洒脱的字体,文植惊叹地直摇头。
我却越写越是入神,笔随心动,情动于自然,总感觉在做一件很熟悉的事。忽然,我握着硬簪的手生生停住,像是受到了蛊惑一般,接着,纸上便出现了四个字“泰”、“坦”、“尼”、“克”,后面还有一串奇形怪状的符号“Titanic”。
文植目露不解,我却像迷失已久的人忽然找到了方向一般,沉迷在那一串奇怪的字符中,瞬间思绪像被狂风撕扯着,越扯越远,恍惚中我好像来到一片雪白的世界,那个熟悉的声音包含着万千柔情随风飘到我耳边……
“安宁……”
接着是一阵欢快的笑声,铃儿般清脆响亮,却如木槌重重捶打在我心上……
“安宁……”
那个声音分明如此温柔,却透着无边的绝望。那种无力感萦绕在我周身,挥散不去。
谁是安宁,安宁到底是谁?
我只觉得心口一疼,眼前一黑……
“冷,好冷……好冷……”我知道自己再次陷入那个无力的梦境中了,只觉得自己被透骨的冰冷包围着,身体里的血液随时都可能停止流动。忽然感觉一阵温暖袭来,似是被一双臂膀环住,将我裹得严严实实。
朦胧中,仿佛看见周围急切的目光,有爹爹,蓝夫人,听楠,文植,还有……
那是谁?谁在那儿,眼神那么苍凉,那么悲怆。
是谁?
我挣扎着想靠近,想看清,一恍惚,居然看到了李清,那双清澈无尘的蓝眸……
听楠说我又昏迷了整整三日。
昏迷期间浑浑噩噩的,总在似醒非醒间重复着那个一成不变的梦境,唯一不同的是,当那熟悉却遥远的身影消失不见的时候,隐隐有一双如湖水般清澈通透的眼睛,飘渺在那里,闪烁不定。
当我安然地清醒过来,看到蔚显焦虑的神色,蓝夫人眼底的酸楚、听楠微红的眼眶,石虎兴奋的表情,还有殷戈不发一言却如释重负的欣然,一种甜甜的温暖瞬间溢满我整个身心。虽然我的记忆仍然残缺,但眼前的一切正填补着那份缺失的真实。心中顿时感慨万千。
这次昏迷着实令大家忧心,蓝夫人隔天就送来一大堆珍贵药材,稀有补品,听楠也比往日更加上心地服侍。我气色逐渐转好,心里却总是忧闷难遣。我还记得自己在梦中隐约看见了李清,被他那清冽的眼波吸引,久久缠绕在那一片沉沉的淡蓝光晕中。
为何会梦到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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