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栾山之行(2)

“风雨送春归

飞雪迎春到

已是悬崖百丈冰

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

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花烂漫时

她在丛中笑。”

我渐渐被梅花这种铮铮傲然之风所感染,不禁想起了毛**的那首《咏梅》、不觉轻声吟诵出来。

“好一句‘她在丛中笑’”,

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诧然一惊赶忙回头,正对上一双如黑夜星子般闪耀的眼睛,眼角流淌着难以言喻的欣喜。

“我们又见面了,允之。”我放下戒心,坦然笑道。

“方才那首诗是你所作?”今天的允之与往常稍显不同,如墨般的黑发用玉冠束起,更显得意气风发,一身雪白绸衣,不染纤尘,连周围晶莹的雪也给比了下去。

今日的允之多了一份贵气。

“这是古人作的,我只是突然想起,念出来应景儿而已。”我直视他璀璨的眼眸,不好意思的笑笑。

“作这首诗的古人定是一位心胸宽广,有大抱负之人。”允之缓缓走近。

我心里暗笑:此人不光有大抱负,还成就了一番伟业呢。正捉摸着如何介绍,不远处若隐若现地出现几抹熟悉的身影。为首衣饰鲜亮,俏丽生姿,娇声燕燕的女子不是蔚吟霜是谁,旁边相陪的自然是梅夫人和蓝夫人。

我对着允之做出“噤声”的动作,顺手拉起他躲到一株花开繁茂的垂枝梅后。

那蔚吟霜左顾右盼,似在找什么人,娇俏的小脸上因急切而愈显绯红。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嘟哝着:“刚才明明看见了,怎么转眼就不见了!”梅夫人笑着上前拉住蔚吟霜,低声劝慰着,吟霜故作不依状,脸上却浮现出娇羞之色。

我心想,定是那清王也来了栾山,否则蔚吟霜怎会下如此功夫!

我只顾着留心她们的一举一动,生怕被发现自己偷溜出府,说我贪玩事小,若是说我不甘寂寞,到这里来钓什么“金龟婿”,那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待她们渐渐走远,这才发现允之还在身边,他的手被我紧紧攥着,正和我一起躲在梅树后。我一抬眼,对上他璨若星河的双眸,手心传来阵阵暖流,我心里一紧,连忙抽手,不想却被他紧紧反握住,我正欲挣脱,允之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弹去我肩上撒落的梅花瓣。

“好一个‘她在丛中笑’...”允之低声说道,手指轻抚上我额际,我下意识地缩首躲避,却听得旁边一声冷哼。

我趁机抽回手,只见不远处,李清着一身墨色镶银边缎袍,银色绣带束在腰间,勾衬出颀长身形,手中正把玩着一个圆形物件,乍一看十分眼熟,我一摸腰间,空空如也。

坏了,许是方才躲闪太急,没留神遗落了香包,不知什么时候被李清捡了去。

“好一副郎情妾意啊!”李清冰冷的声音穿透凉薄的空气直刺而来,微挑的眼角射出冷冷的蓝光。

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我无视他的冷言冷语,依旧笑着介绍:“这是我的好朋友允之,这是...”我正准备把李清介绍给允之,李清却打断我,放声大笑起来,笑得那么肆无忌惮:“朋友?哼!”。

“看来又是一个攀龙附凤的主儿!”说罢冷冷地撇下一句话便大摇大摆地走了。留下一脸不知所谓的我和依旧满脸笑颜的允之。

我尴尬地笑笑,“对不起允之,他就是这么个怪人!”允之但笑不语,那笑意中却隐隐透着些许寒意。

“我的香包不小心被他捡去了,那对我很重要,我得去要回来。不好意思啊!先失陪了!”说完直追李清而去。

方才赏梅的时候不觉得,此时才发现栾山之大,梅林之广,我着急地穿梭在梅林之中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墨色的身影。

正当我气恼之时,却见李清斜倚着一株奇形怪状的梅花树,右手里晃晃悠悠地正是我的香包。

我正欲上前,他却闲闲地说:“怎么才来,亏你还是‘黑甲’呢,这么简单的蜘丝马迹都发现不了,蔚文庭都教你了什么?只学会花前月下了吧!”说完不忘用他那蓝眸狠狠地瞥了我一眼。

的确,刚才只顾着找他,丝毫没想到用什么技巧,现在想来,李清确实留下了不少线索,如果我留心的话早就该找到他了。

看来他是故意引我前来。

“我没你想得那么游手好闲!说吧,故意引我来到底为了什么?”我上前一步:“先把香包还给我吧!”

他不答我,只顾左右翻看着我的香包:“这么个小玩意儿里装的什么宝贝啊,看你急成这样!”

我故作轻松道:“还不是些女孩子的小玩意儿,您看不上眼的,快还我吧!”

“呵……想要也行,”李清邪魅地笑着,蓝色眼睛中射出清澈的光,“把你那首《忘忧草》再唱一遍给我听。”

“啊?”我没想到他的条件竟是这个。

我轻步走近他,“我还会唱更好听的曲子,要不要唱给你听啊?”

李清唇畔扬起优雅的弧度,玩味的笑意盈满眼角。

我趁他不备,伸手欲夺香包,他轻巧地转身,在离我两步处站定,手里香包晃悠悠的,一副挑衅的神情。

我有些气恼,使出蛮劲儿冲上去。无奈李清高出我两头左右,我蹦起来也够不到他扬起的左手。李清却像故意逗我似的,一边躲闪着,脸上笑意更浓。

我气急,索性不再抢夺,而是昂起头怒目瞪着他,谁知他竟收起了笑容,转而平和地俯视着我,这种情绪的转变让我猝不及防,我正要低头避开他的目光,他却紧紧扣住我的肩膀反而将我拉得更近。

我惊地仰首,正对上他清澈的眼波,蓝眸潋滟生姿,唇畔荡着浅浅的笑。混合着兰麝香味儿的鼻息轻轻地扑在我脸上,我顿觉呼吸急促起来,鼻尖萦萦不绝的不知是周围的梅花香还是李清身上特有的气息,我几乎要溺毙在一片暖暖的蓝色海洋中,这种熟悉的感觉令我沉迷,令我欲罢不能。

脑子里仅存的理智冲击着我:他是李清,不是韩希!

继而我从那一片蓝波中看到了自己从沉醉到冷静再到忧伤的表情变化。这些没有逃过李清的双眼,我瞬时复杂感情的流露许是触动了他,他的目光中竟流露出疼惜的情愫,双手不自觉得抚握我的肩膀。

我强迫自己认清现实,趁机从他手中夺回香包,一个闪身退出五步之外。

李清没有防备,只留一脸的无奈与温柔。

我不敢看他的表情,更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只得背对他晃了晃香包,淡定地说道:“想听唱歌可以正大光明地邀请,玩这种小把戏,我才不会唱给你听!”说罢快速逃离。

穿出这片梅林便是一条羊肠小道,这里赏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我装作若无其事地混入人群中,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搅缠在一起,最终只尝到了满腹的酸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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