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栾山之行(3)

李清的出现,打乱了我赏梅的心情,越发觉得烦躁起来,便起了打道回府的念头。正要回转,迎面撞上一位紫衣女子,紫褂紫裙,还蒙着紫色的面纱。我连忙道歉,对方却并不言语,盯住我看了片刻之后便用及其细小的声音说道:“姑娘可认得慕沁雪?”

我诧然惊住。

她是谁?怎么会知道慕沁雪?莫非认识我?认识蔚如萱?

待要细问,那紫衣女子已悄然走远。我顾不得细想,快步跟上。

紫衣女子沿着小路一直走着,看她身躯娇弱,我却怎么也追不上她的步伐,可见是有些功夫底子的。我不敢大意,紧随而去。

原来刚才赏梅的地方并不是栾山山顶,顺着小路直走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入眼便是另一番境地。这里已经远离梅林,小路在一片错综复杂的林木中间穿梭,路的尽头是一段废旧的石阶,高耸的石阶直插入云端一般,一眼望不到尽头。那紫衣女子正提步上行。

我略作犹豫,怕是有心人设下的圈套,可机会难得,又不愿轻易放弃。

一番思想斗争之后,我毅然走上了石阶。

半柱香的功夫就走到了石阶尽头,这里是一座陈旧的寺院,斑驳的匾额上工整地写着“圆融寺”,破落的围墙让人感到无尽荒凉,可院中飘起的袅袅烟雾却说明这里尚有人烟。再看周围,并没有其他的通道,看来那紫衣女子定是进了这寺院中。

门虚掩着,我轻叩门扉,半晌也无人应答,无奈只得轻轻推门而入。

这圆融寺从外面看是寺院,进到院中才觉得更像是老北京的四合院,只是院落极大,仅仅是外院就占了大片的土地,通过一扇小巧的垂花门,便来到了正院,偌大的荷花缸里满是枯竭的荷花茎,水面上漂浮着不知名的水生植物。

环顾东西厢房及正房,门庭紧闭,不见佛像,只是正房门外矗立的铜鼎香炉,说明了这里是寺院。香炉中没有燃烧的线香,只有一些蒙了尘的香灰。看来是许久无人烧祭了。东边耳房边上是一扇门洞,直通后院。方才见到的烟雾便是从后院飘出来的。

我不及细想,穿过正院来到后院。这又是一层院落,院子中央一只铜鼎中数把线香安静地燃着,重重白烟飘渺着升起,扑鼻而来的是浓浓的香味。

一排较为矮小的房屋坐北朝南,像是库房和杂间。中间一间门扉虚掩,我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来到门边,正要俯上细看,忽然一股力道从背后传来,我被人大力推进屋内。

“哐啷”一声响,身后木门紧闭,我被锁在了屋内。

这是极为简单的一间宿舍,炕上铺着朴素的寝具,屋子中间是一张木质方桌和两张方凳。桌上摆放的青瓷茶具洁净如新,屋内各处也是纤尘不染,相必是有人居住的。

我正疑惑,怎么不见了那紫衣女子的身影,又是谁把我锁在这里?不过可以肯定一点,这是有预谋的,而且目标就是我——蔚如萱。

正寻思间,屋内弥漫起一股奇异的馨香,有点像檀木混杂着桂花的味道,很好闻,但是不自觉得,我的意识开始涣散,我心里暗暗叫苦,真是太大意了,没想到对方会用迷香,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对付我。

浑身开始无力,视线开始模糊不清,我瘫坐在地上,耳边隐约传来急切的叩门声,之后好像还有打斗声,好像有人将门撞开冲了进来,我感觉被人撕来扯去,最终失去了所有意识。

浑浑噩噩中感觉有人轻抚我的脸颊,还有声音飘飘忽忽地叫着“如萱……”,还有人叫着“安宁……”。

是你吗,韩希?你来找我了吗?

希,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

一阵温暖袭来,意识再次涣散。

不知过了多久,我只感觉头疼欲裂,身上各处关节的酸疼刺激着我昏噩的神经,我逐渐转醒。

眼前一片昏暗,我感觉自己被人紧紧地抱着,淡淡的兰麝香混着枯草的味道飘在四周,模模糊糊中看到了一双清澈的蓝眸,仿若无边黑暗中的一处明灯,让人感觉温暖和安宁。

我忍着关节的疼痛咧开嘴笑着,正要开口,他却用食指轻抚在我唇上,示意我不要出声。我了然地眨了眨眼,环顾四周,发现我们正躲在一处枯草丛中,此时已是月上枝头,周围黑压压的一片,难辨方位。

不一会儿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透过枯草的缝隙望去,是一行三人,两人着黑衣,身量较高,显然是男子,另一人紫衣飘飘,正是引我入圈套的那个紫衣女子。

三人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其中一个黑衣人道:“谁让你们私自行动的,若是被主上知道,定是不饶!”听起来像是他们的头领。

另一个黑衣人不服: “我们也是为了主上好,不愿他越陷越深。”

那紫衣女子接着说: “主上一向果断,这次却如此心慈手软,我们只有替他快刀斩乱麻了。”

那为首的男子愤愤然:“休要自作主张,主上自有他的打算,岂容你们胡乱做主!这样做只会打草惊蛇,到时候坏了主上的计划如何担待的起!”

另外两人自知理亏,不再说话,三人径直向北方寻去。

我们暗嘘一口气。

我想起自己在阳城灯会那晚遇袭的事,当时为首的黑衣人也提到了什么“主上”,看来这两次遇险颇有渊源,有可能是一伙人所为。

我正神游着,身子一轻,李清一下将我抱起,我尴尬地望着他被月光映衬着的俊脸说道:“我自己可以走!快放我下来!”说完,脸颊不自觉得发热起来。

李清淡淡一笑,将我稳稳地放在地上,却将我紧紧拉在身侧。虽然意识清醒,但身上各处关节实在酸疼地厉害,独立行走恐怕有些难度,便不再抗拒,任他扶着。

原来我抢了香包离去后,李清便一直跟着我,直到我跟随紫衣女子来到圆融寺,李清都在我身后尾随,发现我被人暗算后他便开始施救,只是我中了迷香昏迷不醒,他不好与对方过多纠缠,只能带着我躲起来。看来我昏迷之前的意识都是真实的,真的有人冲进屋子来救我,还有人把我扯来扯去的,怪不得此刻我的各处关节都像要散了架一样。

约摸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我们来到一户农家。朴实的农户夫妇见我行动不便,李清又对我呵护有加,便以为我们是对年轻夫妻,特意准备了简单的晚饭,还准备了一间厢房供我们休息。为了避免横生枝节,我不便多做解释,李清却笑意盈盈的应承着,好似真的一般。

曾经有一瞬,我真的以为他就是韩希,就是我日思夜想的人。

晚饭后坐在篱笆边的石凳上,回想着白日里的种种,我不禁心潮起伏,这蔚如萱究竟有着怎样的身世经历,能成为众人的目标。我的出现和如萱的身世又有着怎样的联系?我能否找到回家的路?

身上一暖,一件朴素的外衣披在身上,李清在一旁席地而坐,半躺半坐地依靠在我旁边,望着天上的明月,什么话也没有说。

我想了想,低头问他:“怎么每次我有事,都是你来相救?”

李清仰起头,板起脸道:“还好意思说?每次见你不是落水就是掉进墨湖,这次又招惹上刺客,你就不能好好地吗?”说罢还不忘用食指轻戳我的额头。

我轰然愣住……

以前和韩希在一起我也总是闯祸不断,每次他都会这样戳着我的额头说:“你就不能好好地吗?”

思绪一下子翻涌而出,失去韩希的痛楚再次袭来,眼泪不自觉得滚滚滴落。

李清一下子坐起来,看着我一脸的歉疚道:“怎么这么爱哭,我又不是真的怪你!”这一说不要紧,我更是情难自抑,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掉。

为了已逝的韩希,也为了眼前的李清。

李清慌了神,单膝跪在地上手忙脚乱地为我抹泪,只是我心中情潮翻涌,哭得愈发厉害。

他忽得将我搂进怀中,双臂紧紧箍着我,下巴抵在我的头顶,温情脉脉地声音从头顶传来:“别怕,今日有我,以后都有我!”

我心中压抑已久的感情彻底决堤,反手紧紧环住李清,把脸埋在他的坚实的胸膛,任自己沉溺在他暖意融融的胸怀和无尽的柔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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