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寻常院落中。
李筠承正傻愣愣摆着弓步,一手握着青色雕花剑柄,一手握着同样是青色的剑鞘。不时突然右手发力,想要将那牢牢被所在鞘里的法宝长剑抽出。
“给我开!”少年一声怒吼,可那宝剑却仍旧纹丝不动。
这样的尝试在过去的半月期间几乎发生不下万次,结果却都同样,也有数次勉强令宝剑轻微挪动。
“我似乎,已经忘记了当初拔剑的感觉了”,李筠承喃喃自语道,“是时候,在感悟拔剑的感觉了。”
说着便找来不久前那柄暂时被丢弃的短剑。
李筠承将那捧在手中,“好轻,连那法宝长剑的二分之一都怕是不及。”李筠承不禁发出这样的感慨。
而后又将那短剑像之前的青色长剑那样放在手中。
不知怎得,此事的李筠承心中只想着一件事情:拔剑,挥剑。
噌!哗!
短剑应声拔出,随后李筠承顺势将右臂打开,短剑画出一个半圆,因为较大的力道而产生一道不小的风,将不远处的树叶打下许多。
“是拔剑的理由!我之拔短剑不过为挥剑而兴”,李筠承眼前一亮。
“可我拔这入道品的宝剑呢?”李筠承放下短剑,转身拿起那把长剑,轻抚剑身,思绪纷飞。
李筠承那一瞬间好像看到了街道上被恶霸地痞欺负的小商小贩,好像看到了战场边关十万将士前百万计的妖魔,好像看到了千家万户安宁本分的生活。他的气势在瞬间升腾,全身的筋骨都在疯狂舒展,那天生自通的三条筋脉正没命似的沟通着天地灵气,只是霎那间李筠承所吸收的灵气,就有不下苦修一年不歇所积累之多。
“我之拔长剑,一斩烦扰,二斩妖孽,三斩邪魔,为天下苍生。”
噌!
一道青光闪过,只见那宝剑剑锋爆发一截寸许剑气,而后消失不见。
寒光虽一闪即逝,可那股蕴含真气的剑势却是久久未曾消散,像是一坛老酒,只消开坛,那酒香就会逸散而出,带着沁人的醇香,令人不禁陶醉。
“我拔出剑了吗?”李筠承感受着那沟通天地的剑势,此时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还有我这筋骨肉身,当是又突破到筑基八重了吧,似乎跟那第九重的筑基圆满之境也差不了太多。”
李筠承略微用出一点力,四肢百骸传来一阵旧伤痊愈般的舒适感,因为已入了筑基第八重,这双才十二岁的小手怕是已经有了千斤之能,举着这样一柄入了道阶的宝剑,好似有了劈山之能。
“当真是一柄能入宝阶的道器。”李筠承发出感概。
他望着这柄剑的锋、脊、从、锷:与剑鞘剑柄一样,均是青色,还勾勒有赤色纹理。
李筠承突然在剑身与剑镗连接之处发现两个奇特古字,这字异常诡异,准确的说,不像是人们日常所用的字,更像是——符文。
可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李筠承暗道。
可这是他却突然注意到身后有人走进,于是便扭头一看,竟发现仓鼠正颇为惊讶的妄想自己,想来也是被这剑上的寒光杀气所惊来的。
“昌叔,我拔出剑了。”一见昌叔,李筠承便邀功似的说道,并将手中拔出的剑朝昌叔晃了晃。
“嗯”,昌叔赶忙脸色一变,“不过拔出一柄堪堪入宝阶的寻常法器罢了,更何况没有主人的法器,不过是一件稍微厉害点的凡物而已。”
“昌叔,这剑上所刻是什么?”李筠承左手拿着剑鞘指着右手里的常长剑问道。
“这二字,是古字青庐,虽说如今官家百姓都不用这般复杂的文字,可无论是仙道正统,还是练气世家,最为古老和经典的法门秘籍都是用这古字所书。而这青庐二字,也正是这长剑的名字。”
“可说到底,这青庐也不过是一最最普通的仿制品,仿的是那入了苍黎神物榜的仙剑——五雷惊云剑,剑出五雷,惊云退雨,一剑而出,快不可闻声,一剑而落,凶更镇妖魔。”
“苍黎神物榜吗?昌叔,世上真的有能一剑惊雷,一剑退雨的绝世好剑吗?”李筠承虽熟读各类奇书,可还是不信这话。
苍黎神物榜,乃是数千年前前朝学问大家半江真人所创,录有神物共九十九种。其中礼器十二种,武器四十七种,奇物三十九种,这九十八中榜中均有记载,唯有一盖世之珍宝,无人可知,真人也从未公开。
“有确实是有,但你这话有问题,法器虽分凡、宝、灵、宗、圣、帝六等五十四品,可决定这法宝威能的还是这法宝的主人,我甚至亲眼见过天象异动的两剑,那日的两剑,天地因之失色,风雪为之助威,能让那百万妖族退却,几乎以一己之力守住了整座城关,也是许多年未见了......”昌叔感慨道,回想起那位昔日同袍,威震八方的年轻将军。
“那这......”
李筠承的话被打断,“没什么好提的,臭小子,既然你已拔出这青庐,那就该开始正式习剑了,我知道你早就学会了剑术《破晓》,那你便用这青庐使一遍这剑法给我。”
“是,昌叔。”李筠承恭敬回答。
奇怪的是,李筠承竟又将青庐剑收回剑鞘之中。
昌叔曾说,世间正宗剑道,皆从拔剑而始,至收剑而终,不肯收回的剑,是仇恨,是无止境的杀机。因此剑法也大多从拔剑前那刻便已开始。
只见李筠承将握着那剑鞘的左手猛地一伸,水平持剑,右手便拔出将青庐拔出,顺势将右臂打开,截剑指地,用力一震,杀意气势陡然上升。
起剑!
剑客常常用这拔剑时的杀气助剑势抬升,这会令自己接下来的每一剑都凶猛异常。可以说,好的起剑便是一半的胜利。当然也有与之截然相反的招数:藏锋。藏锋多用于刺杀之中,完美的藏锋完全可以在对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将其斩杀。
紧随其后的便是撩,扫,刺,点,最后又是截剑而立,止,收剑入鞘。
“你的剑没有力道,更没有剑客的剑意,就这种水平还想入世闯荡?跟我学了三年的剑基本功就是这样学的?”昌叔一闪身夺下青庐剑,“看好了,小子。”
话音刚落昌叔就用手凌空一抓,青庐竟自己从剑鞘中飞入手中。
依旧是截剑而立,但青庐却在不停颤抖,李筠承分明看到有庞大的气正聚集而来,汇聚到青庐上,登时整个青庐剑都染上一层乳白色,这是气,不是到达金丹境后修道者自己所凝出的灵气而是天地间最为纯正的天灵气。
然后便是撩剑,剑如腾龙,自渊而起,直冲云霄。
跨出一步扫剑,剑似巨蟒,半步成龙,半步登天。
向前奋力一刺,剑出如虹,缩地成寸,一剑穿云。
而后提剑立腕,站似雄狮,戾气尽收,点到即止。
最后截剑而立,止,收剑入鞘。
“嗡-”地响出一声剑鸣。
宝剑通灵,这柄青庐已经许久未曾被这样使出了,自然与用剑者产生了共鸣。
“可看清楚了?”昌叔将头一扭,看向李筠承。
李筠承此时已然是目瞪口呆,只得傻傻地点点脑袋。他从来没见过昌叔真正用心使出过剑法,他不知道的是,这套剑术,直到数十年后,他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此后每日,截,撩,扫,刺,点,崩,挑,绞,斩,削各练五百遍,直到我说你合格那天。”昌叔面无表情地说道。
“是。”李筠承躬身行礼,再一抬头,昌叔已经走远了。
“莫让我失望,也莫让你父母失望。”远处传来昌叔的声音。
我会的。
李筠承咬紧牙关,心里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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