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凑巧,那次宴会过后,朝中有人记起了这位常年被养在外面的六皇子,便上了封奏折,说是萧铎毕竟是皇家血脉,还是接回宫内比较妥当。
先帝虽不喜萧铎母子,却也知当初的是并非刘氏的过错,况且这些年来着实委屈了他二人,便妥协了,寻了个由头将她二人接回了宫中。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萧铎有了权势和地位,宫里的人惯会拜高踩低,看人下菜,加之萧铎的突然回宫使得另外几位皇子有了些许危机感,所以萧铎母子的日子过得并不舒坦。
只是,那时的苏凉随性大胆,却少了分女儿家的细心,她总是找各种名义偷偷溜入宫中找他,也没发觉他过的并不好。
这其中自然也有萧铎刻意掩饰的成分,少年的自尊心使得他在心爱的女子面前无法诉苦。
她会跟他讲很多的民间的奇闻轶事,他知道有些是她瞎编的只为逗他一笑;也会偶尔带些她自己做的点心,虽然味道一言难尽,但萧铎每次都会认认真真的吃完;有一次还带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香囊,他一看那歪歪扭扭的刺绣就知道是她做的,偏生她还嘴硬,硬是说街上随手买的。
而他会教她下棋,她会了之后便喜欢耍赖,但她每每悔棋,他都会耐着性子陪她玩;他亲手给她制了枚簪子,他知道她喜欢梨花,便刻在在簪子上,她喜欢的不得了。
然而跑的次数多了,总会有人知道,久而久之,宫里宫外就有了些闲言碎语。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常往我这跑,不怕遭人非议,有损清誉吗?“
苏凉对此十分坦然:”清誉是自己的,若当真清白,旁人又如何能说你,况且,若是你以后娶我,不就能堵住他们的嘴。“
她知道,她很喜欢萧铎,而这些天相处,她能看出来,萧铎喜欢她。
而萧铎却只当她是小孩子心性,说话不加思索。
他知道,丞相家的嫡女,岂是他这样一个不受待见的皇子能娶的。
是他高攀,他配不上苏凉。
果然,没过多久,他就听闻三皇子向丞相府提亲的事,而那段时间,苏凉已经有好几日没来找他。
他有点矛盾了,大局来看,三皇子虽然为人不怎么样,但毕竟是嫡出,很大概率能做太子,苏凉若真是嫁给他,以苏家的势力,她日后会是妥妥的皇后。
可他并不想苏家答应这门亲事,他很喜欢苏凉,虽然他无法给她母仪天下的殊荣,但他会好好爱她一辈子。
然而他还没有想好怎么解决这件事,刘氏便突然倒下。
先帝虽然不喜他二人,到底给了刘氏一个体面的葬礼,而消失了很多天的苏凉,也出现了。
”母亲突然抛下我,我只剩你了。“他紧紧抱住她,强忍着悲伤的情绪,哽咽着说道。
这辈子,除了刘氏,就是苏凉对他最好了,他不想从此孤孤单单一个人,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苏凉嫁给别人。
苏凉看着眼前的少年心疼不已,她真的好喜欢他。
”萧铎哥哥,我不会不要你的,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可以,当年的承诺都幻化成了泡沫,萧铎身边有了其他人,而她,也没有办法一直陪着他了。
脑海中又浮现下午的场景。
"你知道他为什么对苏家赶尽杀绝吗?你不会真傻傻的觉得仅仅是你父亲通敌的事吧。”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苏凉有一种并不好的预感,她觉得刘熙接下来的话一定会打破她所有的幻想。
“在这之前,我不得不提一个人,那就是陛下的母亲刘氏,他是我父亲的同父异母的妹妹,是我的姑姑,只不过在她很小的时候,家里的下人没看好,才导致她被人拐走,又阴差阳错被先帝宠幸有了陛下。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死在你父亲手上的。”
“你胡说,母亲她明明是病死的,这怎么可能跟我父亲有关,他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对她下手。”
见她着急反驳,刘熙意料之中,她笑了笑:"你不用着急反驳我,我告诉你为什么,只因你姑姑受宠多年未有一子,你父亲只能通过让你当皇后来巩固苏家的势力,只可惜你拒绝了三皇子,因为你喜欢陛下,你父亲觉得以苏家当时的情况,完全有能力送陛下登上皇位,只要刘氏死了,你姑姑就可以收养陛下,他想要你姑姑做太后,他要把陛下变成他的傀儡皇帝。“
”只是陛下登基后并未如他所想象般任他操控,他不甘心,便有了通敌的想法。他想要借助外力自己做皇帝,他野心太大了,只可惜,陛下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刘氏死后不久,我父亲便找到陛下,说明了他的身世,也告诉他他的母亲死亡的真正原因。所以陛下娶你,完全是想借助你们苏家登上皇位,然后替他母亲报仇。“
”苏凉,我该说你单纯还是蠢呢,你凭什么觉得陛下会一直爱着他杀母仇人的女儿,他不过是一直在骗你罢了,苏家被抄,你现在还瞎了,还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呢,倒不如去地底下一家人团聚呢。“
说完这些话,刘熙便走了,只留下她一个人瘫坐在地上,此时此刻她都不知道该怪谁了。
怪父亲吗,他不该为了一己私欲对别人下手,可若是她同意嫁给三皇子,他也不必做这事。
怪萧铎吗,可确确实实有杀母之仇啊,父亲想要谋反,他抄了苏家又无可厚非。
应该怪她自己的,她任性愚蠢,若是她当时没有以绝食求着父亲拒绝三皇子,会不会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萧铎会娶其他女子幸福的过完一生,而她会如父亲所期望坐上皇后的宝座,苏家会一直风光无限。
都是,她的错。
”小姐,你怎么哭了?你别吓奴婢啊。“
绿芜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她抬手抹了把眼泪,小心翼翼的把头上那根木簪取下,连同着那张写好的信,装进了信封中。
”明日一早,你去请陛下,就说我要见他。把这个收好,我让你拿出来的时候你在拿出来。“
她把信封递给了绿芜,忽然露出了解脱的笑容,或许,该有个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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