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当王远走进房间时,正好看见三五只硕大的老鼠在大肆啃食那本黑皮奇书,就这么顷刻间的功夫,大半本书已经进了这群孽畜的肠胃。
且不说这部书中的内容,仅它本身而言就是一本极其珍贵的历史文献,不知流传了千几百年,也可以称作是一件古董了。
王远恶狠狠地将那几个小东西赶得四下逃窜。把书拿到手中一看不由苦笑连连,整部书就只剩下一张黑黝黝的书皮,幸好自己早已经领会书里的内容,虽然做不到全部背诵,但此书重意不重形,只懂其意便已足够。
此后的几天,王远早早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等物品,静待着开学的来临,做完这些又觉得百无聊赖无所事事。
这一天,偶然记起二婶口中所说的神人,联想到自己在这个暑假的遭遇,心念一动,便想去会会这个传说中的人物,于是骑上单车向着小镇西头奔去。
王远家附近的小镇名曰不归,距离县城有着几十公里路程,规模也不甚大.
一路打听,半个小时功夫就看见那奇人的住所,一座很平常的小房子,没有院落,整栋房子朝南而建,只在大门靠左边种了一棵两人多高的桃树.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夕阳斜照之下,刚好将桃树的影子映在了木门之上,倒很有些意境。
房门是半掩着的,王远刚一走到门口正准备敲门,房间里面就传出一个沉闷的声音:进来吧。
王远不由得大感惊奇,莫非这真是一个世外高人?推开木门走了进去,房间里有些昏暗,隐约瞧见房间正中的木椅上靠坐着一个消瘦的人影,还未张口说话,就被那人打断。
“请坐”那人指着右侧一张木椅,接着说道:“你可知我的规矩?”
“规矩?什么规矩”王远愣了愣神,原以为只是个农村跳大神之流的人物,谁知这人从上到下透着一股子神秘,实在大出自己意料。
那人却并不理会,只自顾自说道:“我一不看相,二不起卦,三不测命,你只讲你自己的事,若有难题问我便可,既然让你进了门,自然会给你解决”
王远愈发觉得这人有些门路,听他话中的意思,假如他没让人进门,即便硬闯进来也不会帮人解决问题,而且此人和一般玩弄玄学的术士大不相同,对那些测算之事似乎也并不放在眼里,不由得起了钦服之心。
“你不用佩服我,只管讲你自己的事,我可没空陪你这个小家伙浪费时间”那人似乎一眼看穿了王远的心思。
“咦!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刚想再说下去,只见那人挥了挥手,王远知道他有些不耐烦,只好把自家这几年发生的事,从自己高考到选专业,然后放暑假,父亲从染病到去世,母亲至城里务工,看门狗大黄忽然死去,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你父亲多大年纪?”那人问了一句,停顿了片刻接着又问道:“平时饭量如何?可有生病的迹象?”
“我爹还不到五十岁,平时饭量不多也不少,偶尔也有感冒之类,但身体一直好好的,忽然就中了风。”王远老实答道。
“那可就不对了,你这几年可曾遇到过什么不正常的事,比如忽然得了一笔横财,或者见了什么超出自己认知范围的东西?”那人淡淡地问道。
王远想起自己看到的那本书,不知该不该说,正犹豫之间,猛的抬头问道:“你是瞎的?”
这句话显然问得极其不礼貌,但是那人似乎毫不在意,慢慢睁开双眼,此时王远已经习惯了房内的光线,只见那人两个眼眶之中黑洞洞一片,果然是个瞎子。
“嗯?你到我身边来”那人有些惊讶,尔后慢慢说道。
王远站起身走到那怪人面前,那人摸摸索索认准王远所处的位置,伸出左手握住王远的右手掌心,右手拇指摁在王远眉心正当中。
王远感到一股强大的意念侵入自己的身体,刚想反抗但又觉得这股力量没有丝毫恶意,于是任由那怪人查探自己的情况。
过了大概五分钟左右,那人放下双手,叹了口起气问道:“你可是姓王?”
“您都知道了?”王远没有回答,反而恭恭敬敬地反问道。
“看样子你是领会了那书中的真谛,不过这事是好是坏可难说的很,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那怪人缓缓说道。
“您老认识我太爷爷?”王远问道:“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那部书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
“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至于那书,其实我也只是听他讲过,至于其中的奥妙就更不知道了。对了,我姓张”
“张爷爷,我听您口中所说,似乎那部书不是什么好东西,难道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关乎自己的身家性命,王远不得不慎重起来。
只见那张姓盲人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你问我也是没用,我知道的不比你多多少,只是传闻但凡学会了那书,身边的亲人就会遭遇天劫,到底是真还是假我也不知。”
“啊”王远感到一阵发懵,早知道这么麻烦,就不学这什么鬼东西了,赶忙又问道:“张爷爷,那有什么办法可以忘掉这本书,忘了自然也就不算学过了”
“忘掉?嘿嘿,你现在试试看,只怕你把所有的东西都忘光,它也会在你脑袋里生了根,恐怕你这辈子也是甩不掉了”张瞎子似乎有些幸灾乐祸,但是这小子居然单纯地想把它忘掉,想到此处,差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王远知道他说的没错,刚刚试了一下,就算忘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那些东西在脑海里也只会越来越清晰,但见这瞎子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一股无名火不打一处来:“亏我还叫你爷爷来着,你这是什么态度!”
“小朋友,我活了一百多岁了,什么事没见过,你不用对我用什么尊称,叫我老张就行”张瞎子貌似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摇头晃脑地说道:“不过,你要切记三件事,第一,莫随意揣测别人心思;第二,凡事有因必有果,不要兴什么恶念;第三,顺势而为,对任何事别太过于强求......不然,以后你自个的麻烦只怕会越来越多”
王远想了好一阵,也确实没有什么别的的办法,只好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您老还有什么吩咐?”
“没了,你走吧,如果以后有时间能常来看看我,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张瞎子低下头不再说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远见张瞎子不再理会自己,只好起身对着他磕了三个响头,转身带上房门扭头而去。
“老王,这恐怕就是天意,当年你机关算尽,恐怕也料不到事隔几十年后,你重孙子竟然会自悟了这些东西”张瞎子看到王远离去,抬起头向着虚空之处喃喃说道。
离开张瞎子的住处,王远一路之上闷闷不乐患得患失,前前后后想了不知多少东西,不知不觉间进了自家住的村子。
刚走到路口迎面就撞见了隔壁家二婶,只见她大口喘着粗气,口中大声喊道:“远,你可算是回来了,出大事了,你娘她...去世了!”
王远心里咯噔一声大感不妙,脑子里一片空白,奔上前去用力抓住她双臂,嘶声喊道:“你说什么?这可是真的?”说完不等二婶反应,放开脚步朝着家里的方向狂奔而去。
还没到家就远远看见自家门前围了一群人,王远再顾不得许多,悲吼一声“妈”,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众人一看是他,纷纷不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只见院子正中一张凉席上面躺着一个中年妇女,布衣布鞋,脸色煞白,身上满是血迹,看起来已然是断了生机。
王远再也忍耐不住,飞身扑倒在母亲身上放声嗷嚎大哭。
一旁的村民不断有人发出叹息之声,有人说道:“这孩子真是太可怜了,两个多月时间父母双亡,也没个兄弟姐们照应,哎!”
还有人说:“是不是他们家祖坟选的风水不对,什么天灾人祸全赶上了......”七言八语说什么的都有。
听到这些话,王远冷静了些,转身对着众人说道:“我娘怎么忽然就遭了横祸?”
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个中年人,叹了口气说道:“庆云嫂子在我家做保姆一年多以来,一直勤勤恳恳,我们全家老小对她都特别放心。今天上午,家里人都出门去办事,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大嫂躺在地上已经不行了,我们赶紧报了警,哎......”
那中年男子叹息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塑料袋递给王远,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大侄子,无论怎么说,你娘毕竟也是在我家出的事,这里面有两万块钱,你先收着给她办了后事再说。”
王远动了动嘴唇,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接过钱揣进怀里,黯然说道:“谢谢你,大叔。”
“应该的,应该的......”说完,那男子不再啰嗦,拨开人群走了出去。
“叔叔婶婶们,大家都散了吧,我想和我妈单独说会话,呜...呜...”王远一边说着话,泪水就又掉了下来。
众人见他如此情形,都慢慢转过头散了开去。
过了一会,王远等村民们走远了之后,反锁上院子的铁门。
然后走进厨房取了一支竹筷用刀竖着劈成两半,回身收敛心神盘坐在母亲身旁。
过了大约十分钟,王远募得睁开双眼,褪去母亲的鞋袜,把筷子分成的竹条抵在母亲足心正中,左右脚各一支,而将另外一端插在地上,两根竹条弯成了弓形。
尔后把老娘的双手交叉抱于胸前,左手拇指竖起刚好顶在下颌处,自己则伸出左手中指反贴在母亲鼻尖之上,用牙齿咬破右手食指皮肤,瞬间鲜血冒了出来,先在老娘人中穴处点了一道红印,接着将手指摁在自己印堂之上,做完这些再次闭上了双眼。
片刻过后,王远左手中指的皮肤隐隐感到有丝丝气流进入母亲鼻腔,随着时间的推移,气息越来越重。
没一会儿功夫,出现了神奇的一幕,只见那个躺在草席上的中年妇女,虽然还是闭着双眼,此时居然渐渐有了呼吸,嘴唇慢慢动了起来。
“远儿...娘恐怕是不行了...就要去见你父亲...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家里的钱都放在衣柜...我...我...大衣的口袋里......城里的人心眼多,你打小就老实,可不能...可不能让坏人给骗了.....”母亲的话音断断续续传进了耳中。
“妈...你放心,谁也欺负不了我,都是我害了你们呀,呜呜...”王远努力使身子保持着那个姿势,一边说着话,一边痛哭失声:“妈,我不想让你死...”
“傻孩子...你能照顾好自己我就放心了,我要走了...儿子....儿子....”声音越来越微弱,顶在足心的两根竹条“啪”得一声同时断成了两截,慢慢再没了一点声息。
“妈......”王远再也支持不住,“噗”地一声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上,扑在母亲身上放声痛哭,嘶哑的哭声响彻了整个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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