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天意不可违,人死更不可能复生,而刚才王远做的那些,无非是借自己的生命之气再见母亲生前最后一面,如同平常所见的监控设备一样,只是还原了母亲断气前的一幕,但却无比真实,所以王远才更加伤心。
农村人大多性子淳朴,王远的哭声让全村人跟着揪心,虽然天色已晚,生怕这苦命的少年受不了这种打击出了什么意外,不少人自发地聚集到了王远家,帮忙操办他老娘的身后事。
第二天一大早,棺木、寿衣等各种治丧的物事同村们的乡亲都已帮他准备妥当,而王远自己也给学校的辅导员打过电话请了几天假,全身心为母亲守孝,陪她走完人间这最后的几天。
山里的红白喜事不同于大城市,往往琐碎且充满人情味,这使王远内心充满了一股温暖之情。
待过完头七,王远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人们常说游子归故乡全赖有家音,可王远一家独门独户,此时就连父母也已双绝,这个家算是彻底破败了,把原有的东西送人的送人,该封存的封存,在某个清晨独自黯然离去。
走出山村,王远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从小长大的地方,一股萧索之意涌上心头,转身准备往镇上的车站走去,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呼喊:“远,等一下......”
一听正是邻居家二婶的声音,并且显得十分惊慌。
“怎么了,婶儿?”
“前几天我把你小琴妹子送上了车,本以为她早就到了学校,可今天早上辅导员却打电话过来,说已经开课两天了还没见她去报到,学校已经报了警,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省城看看?”二婶这时明显乱了心神。
王远的学校本来就在长风市,既然顺路,并且自己和隔壁的小琴从小一块长大,这个忙说什么也得帮,随即答应了二婶。
走走说说,一会功夫就到了车站,两人正准备上车,一个陌生男子走了过来,拉过二婶到一旁,一男一女窃窃私语了好一会,二婶重又走到王远跟前,说道:“远,这是我家的一个亲戚,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去找小琴,咱能不能一起?”
王远扭头看了他一眼,只见那男子五官生得很端正,四十多岁年纪,脸上带着一股风霜之气,眼中蒙了一层薄雾,想来是担心小琴所致,便点了点头。
三人一起上了车,先到了县城再转往去省城的火车。几百公里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车上三人并不同座,二婶与那男子一起,而王远旁边则坐了个从县城前往省城的年轻女子,面容虽说不上特别漂亮但别具一番风情。
由于天气炎热,王远和那女子都只穿着薄衣,座位靠得也很近,每次转头便会看见车窗外阳光照在她柳叶似的弯眉上面,一根一根清晰可数,加上那女子身上带着一股幽兰般的香味,一路上使得王远忍不住心猿意马,无论如何也收敛不了心神。
为了缓解尴尬,一路上王远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弯着腰单手支着脑袋趴在桌上,左手累了就换右手,偶尔偷瞄那女子一眼便羞得满脸通红,每当这时那女子就带着一副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盯得王远心里直发毛。
“小弟弟,你可是在长风大学就读?”那女子忽然问了一句。
“这...你怎么知道?”王远惊讶不已。
“嘻...我看到了你的学生证”那女子笑着说道“不过你可不是个好人呐,嘻嘻......”
“胡说,我一直都是个好学生”王远红着脸一本正经地答道。
“才怪,那么为什么你看到我,脸就会红像个小姑娘?”女子左手掩着口鼻,右手伸出食指指着王远通红的脸庞嗤嗤笑道。
这时面前如果有个地洞,王远怕是立马就会钻了进去,窘迫的手足无措。
“哈哈哈,小弟弟,你真是太可爱了......”那女子正待继续调笑王远,突然,右手食指被眼前的少年猛得含入口中,一股温暖顺着手臂漫延开来,半边身子一阵酥麻。
两人如同被雷电击中,同时愣在当场,王远诧异于自己会做出如此举动,那女子也万料不到这羞羞答答的少年竟然如此大胆,刚想张口说话。
只听得对面座位上一对大爷大妈不住摇头叹息“不知羞耻”“有伤风化”,两个声音同时传了过来。
正在这尴尬的当口,那少年反手从背包中抽出一大篇纸册,伸了开来挡在两人面前,只见封皮上面写道——《论唯物主义价值观对封建迷信思想的影响》。
“你可真是太坏了......弟弟......”女子红着脸说道。
“你信不信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做出这种事?”
“我信......”
“我叫王远......”
“我叫秦英......”
这时,王远松开了口,秦英还没反应过来,双唇就被一张散发着男性魅力的大嘴吻住,腔内两条柔舌交织缠绕在一起,眼前瞬间陷入一片黑暗,想是火车进了山洞,耳边只剩下车轮压在铁轨上发出的“嗒嗒”之声......
再远的路终归会有尽头,该分离的人怎样也不会停留。
“姐,我们还会再见面么?”王远贴在秦英耳边吹着气问道。
“会的......”秦英倒是显得异常坚定。
“为什么?”
“你猜?”说话间,秦英笑眯眯的眼中闪过一丝狡捷的光芒.......
下了火车,王远和二婶三人先去了小琴的学校,不管是宿舍的同学还是辅导老师都一口咬定小琴从来没到过学校,这肯定是出了什么意外,几个人的心都在不断下沉。
王远先带着他们去了附近的警察局,经过一番询问,局里负责这宗失联案件的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刑警,和一个英姿勃发的女干警,两人看起来精神干练,经验十足,三人悬着的心总算有了些依靠。
因为本案件属于人口失联,搞不好还会有更严重的结果,为了尽快破案找到当事人,那两位警官显然没有打算对他们三人隐瞒案情。
根据他们手头掌握的资料来看,从长风市各大学开学伊始,二婶的女儿朱小琴已是第五个失联人员,根据火车站的监控显示,五人都是出了火车站上了一辆出租车便从此失去了联系。
但通过两位警官的调查,五人上的那辆出租车根本不曾拉过她们,也就是说载她们的那辆车有很大可能是套牌,也就是非法套用别人的车牌进行上路行驶,那辆车最后被发现是在城东一片茂密的树林里。
而此时,王远三人和两位警官包括别的一些干警已经身处现场,不远处就是载着当事人的出租车,当然,现场还有另外四位当事人的家属。
一干人看着警务人员忙个不停,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都是心急如焚,因为每多过去一点时间自己的亲人就愈发危险了一分,有些女方家属甚至已经开始哭泣起来。
“大家不要慌,要相信警察,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了疑犯的基本特征,正在对前面的旧城区进行排查,相信很快就能帮大家找回亲人”一个一身正气的警官对着众人安慰道。
听到他的话,家属们的心情再一次放松了下来,大家都相信正义一定会战胜邪恶。
王远看了看远处方圆十数里的旧城区,眉头稍稍皱了皱,慢慢踱步走到了那辆出租车面前,只见那辆车的车仓里有些凌乱,烟头、瓜子皮等四下散落在驾驶员脚下的位置,而车门中塞着的一条毛巾引起了王远的注意。
毛巾上面有着很浓重的汗腥味,并且还附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暴戾气息,明显和别人的不一样,按照王远自己的说法就是感觉,但那种感知又是说不清道不明,即便嗅觉最灵敏的猎犬也是闻不到的。
那股气息沿着树林一直延伸到了远方,王远跟着感觉一步一步跟了上去,穿过树林进入旧城区,大概是由于路上行人太多的原因,那气息淡化了很多,但也若有若无地传入王远的脑海里,继续行了大约三四里地,到了一处小院子戛然而止,隔着铁门和围墙,王远再也感知不到什么。
而此时王远脑子里嗡嗡直响,眼睛乱冒金星,感到疲惫不堪。
知道是自己消耗了太多精力,但现在顾不得许多,赶紧返回旧城区边缘,正好看到负责这案件的那位女警,走上前去,摇摇晃晃地说道:“警官,那里有座院子很可疑,麻烦你带人过去看看。”
“你懂破案?”女警皱着眉头问道。
“不懂...但是...”王远此时一点力气也没有,勉力抬起右手指着远处,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去试试看,也不会坏什么事,那院子门口种着一株巨大的仙人掌...”
女警眼中充满了疑惑,想了一会对身边另外两位同事说道:“我们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指了指王远。
王远等她说完一下瘫坐在路边的石阶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二婶和那男子带着一个女生找到了王远,那女生自然就是王远从小到大的玩伴朱小琴,看起来安然无恙,王远心里也感到一阵欣慰。
四个人找了家小饭馆一边吃饭一边聊了起来,二婶和那男子不住向王远道谢,倒是小琴叽叽喳喳不停地说起这一个多礼拜发生的一切,这么险恶的事似乎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般。
原来当日小琴被那男子劫持之后,就被关在了一间屋子里面,屋子四周所有能脱身的地方全部被焊死了。
等小琴回过神来时,发现在她前面已经有四个女孩子遭了秧,但是劫持她们的那个男子并没有伤害她们,除了给她们提供基本的饮食,大多数时间就是向她们讲自己的故事,并且一个劲地问她们愿不愿意做他女朋友。
王远一下子来了兴趣,问道:“还有这样的怪人?”
“是啊,当时我们五个人都感到很奇怪,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说实话那个人倒也不算是个大恶人”小琴用手指轻揉着太阳穴,不断回忆当时的情形。
看到长大到现在变得如出水芙蓉的玩伴小琴,王远又忍不住开始心猿意马起来,心头不由大为恼怒,这副作用也太让人感到无语了,对着裤子就是狠狠一巴掌,当场就服软忍了输。
小琴看到王远脸上怪异的表情,张口问道:“远哥,你这是怎么了?”
“远儿只怕是累着了,连带坐车,来回跑了两天还没好好休息过”多亏二婶的一番话替王远解了围,不过旁边坐着的那男子始终没有听他说太多话。
“听那个怪人说,他叫刘浩,那个院子就是他原来的家,从小也算是挺幸福,可后来发生了一件大事,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小琴思索着,面色慢慢凝重了起来,反问了一声:“你们猜是什么事?”
其余的三个人一起摇头。
“在他十四岁的时候,父亲忽然有一天像发了疯一样厮打他和母亲,眼中满是发些不完的怒火”小琴一边说,眼神中一边带着浓浓的恐惧“原来,他不是父亲亲生的......”
“啊”三个人又是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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