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南屏村

这二人大抵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些功夫,但王沐眼见着天色从蓝青变为橙红,太阳落山了。

“师姐,还没到南屏村嘛”王沐走的有些累了,拄着腰,满头是汗,粗气乱喘。

三师姐不愧是修真之人,这近百余里路山路都走的如履平地,奔走这么久,竟然显不出一丝疲倦,仅仅是因为山门的颠覆,衣着打扮看起来有些落魄。

她看着疲惫的王沐,又看了看天,面露难色,“六子,师姐知道你没了灵气,现在与普通人无异,长途跋涉肯定吃不消,但快了,南屏村就在那座山的山脚”说着,用手指着远处群山中的一座,并不起眼,但满山翠绿的小山包。

“行了师姐,别说了,走,走吧”王沐摆了摆手。

没有办法,王沐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跟在他师姐后面,直到南屏村,他始终把头仰起,目视着远处的山,只觉得近了,又近了。

终于在天黑前,二人抵达南屏山山脚。

南屏村就在山下。

刚到村口,就望见那袅袅炊烟从村子里飘出,“哇,好像是,肉的味道?”

王沐在村门口矗立,闻着家家户户做饭时传出的香味,忍不住直流口水,他从醒来到现在,大半天的功夫,油盐未进,滴水未沾,实在是难以抵挡这香味的诱惑了,撒欢似的跑进村子。

他师姐嗤笑他饿死鬼托生,也不拦他,任由他在人家村子里的小路上跑来跑去,谁家开着窗,都要伏在窗口闻上一闻。

“香,真香”

再往村子里面走,到一家村民的院落外,王沐趴在一个小院落破败的栅栏上,屋子里一家五口正吃着饭,看到王沐趴在院落外,男主人不免有些吃惊,定睛看了看他身着的道袍不由得慌手慌脚起来,赶忙出来相迎,“哎哟喂,仙长,仙长,您大驾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那人客客气气,躬身弯背的在王沐身前,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我…”一时语塞起来。

好在他师姐跟在他身后赶到,面色和善的说道:“我们是月轮山太一门下的修真者,历练至此,路上遭遇横祸,现在身无分文,可否问您讨要一些饭食。”

村民抬起头,看清师姐衣着容貌后说道:“仙长是太一门下?”

师姐含笑点头

那人兴奋的说道:“太一门好哇,太一门…”转身对屋里正在吃饭的媳妇说道,“老婆子,快,快给仙长准备些伙食,热的”

“不用那么费心,简简单单粗茶淡饭就可以,而且我们,囊中羞涩并没有办法给予您什么”

“哎,不用不用,您不必多礼,能帮上仙长的忙是我们的荣幸,我们这个村子都受过太一门的恩惠,百年来一直得太一门庇佑,山上的凶兽才不敢侵扰,今天见到了太一门的活神仙,我们肯定是要好好款待的,仙长,你们先进屋坐坐,我这就去找村长”

那人急匆匆的就要出门,三师姐拦都拦不住,只好任他去罢。

“六子,进来吧”

二人穿过院落,进到屋内,这户人家也算村里的大户,院子里屋舍三间,正室在北,宽大宏宇的一间屋子,妇人笑脸相迎,招呼二人坐下,转而出去厨房去盛饭菜。

两儿一女在桌子上大眼瞪小眼的看着王沐,三个年纪相仿的小孩,大概十来岁,看起来较大的那个小男孩面对陌生人也不怯畏,反而很好客的说道:“你们是山上的活神仙嘛”

王沐觉得活神仙这个称谓有些好笑,“活神仙算不上,顶多就是比普通人厉害一些”

小男孩眼里闪烁着光,“那你们是不是经常斩妖除魔,打那些凶兽”

王沐骚了骚脸,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并没有干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忽悠这情绪高涨的小孩,突然觉得应付小孩子有点麻烦,好在师姐及时出面,她哄小孩是真的很有一套

“当然咯,斩妖除魔是我们的使命,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我们既然肩负着人们不具备的能力,自然就要肩负起保护大家的使命。”

小男孩更加激动了,叫嚷着“你们看见没,我就说这世上真的有仙人,我们面前就是俩活神仙,我跟你俩说了,村东头的瘸子李也是仙人,我那次亲眼看着他用一个碗,倒出了比一口井还多的水呢”

小男孩一只脚踩在桌上,好像先前受了很大冤屈今日终于得以平反似的,对着他的弟弟妹妹炫耀

“你刚说村东的瘸子李,也是仙人?”

“对啊,我们村的老李头,一个不知道多少岁的老家伙,我上次去他家玩,他说给我变个小把戏,那哪是把戏啊,分明就是仙术,我和他们两个还有我的小伙伴们说,他们都不信我,说我骗人”

师姐对王沐使了个眼色,眼神中透露着喜悦。

轻轻抚慰男孩的头,温柔的说道:“那小弟弟择日可否带我们去找李仙人”

小男孩很乐意,直点头。

正巧这时他们的妈妈端着饭食进来了,“二位仙长别嫌弃,这都是才刚煮好的阳春面,还有这,自家腌制的牛肉”

王沐看着这晶莹剔透的面条,还有那香喷喷的面汤,口水真的止不住的就流出来,“那我不客气了”,说完囫囵吞枣似的开始吸面,滋溜进去好几口面后,再扯下一块肉条,塞进嘴里,咸咸的味道萦绕在口腔,牛肉的香气四溢,肉条嚼起来也很劲道,噎住了喝一口热乎乎的面汤,简直不要太享受。

他师姐吃起来就显得文雅许多,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尽显淑女气质,期间还不忘与妇人交谈,与几个孩子也玩的很好,小男孩直接趴在三师姐腿上,听她将在太一门的故事,妇人一开始有些担心,怕小孩子不懂事再惹恼了仙人,但三师姐全然不介意,十分宠溺的抱着小男孩,哄他开心。

半晌,男主人喜气洋洋的推开院落门,“仙长,我们村长到了,真不好意思,村长上年岁了,腿脚不方便,来的路上耽搁了些功夫”

三师姐摆摆手“不打紧,不打紧,理应是我们去主动拜访才是”

看二位年轻仙长这么礼貌客气,老村长脸上也是笑意浓浓,“仙长光临寒村是我们的荣幸,老朽老了,今生还能见到仙长降临,实在是太开心了”

王沐俯身到师姐耳边,小声问她:“这些人干嘛对我们毕恭毕敬的,至于吗,说的好像我们就那么不食人间烟火似的,还今生有幸…”,忍不住吐槽。

三师姐悄声告诉王沐:“我们确实不食人间烟火,平日里除了历练之外,几乎都不会下山,而我们去历练大概也不会很频繁,三五十年一次,每有历练,途径一些村落城镇,我们作为正道盟的门派,都会给予当地人们一些帮助的,比如帮他们去解决一些凶兽啊或者恶人之类。”

王沐有些意外,原来是这么回事,点点头,“怪不得”

老村长拄着拐杖走进门,男主人抽出一张椅子供村长坐下,三师姐和村长道明事情原委,就连太一门覆灭都如实和他们说了,王沐在一旁觉得有些不妥,干嘛要把这些事和他们讲,还担心,万一这些人和覆灭太一门的贼人有瓜葛怎么办。

但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这些村民超出他想象的淳朴,他们对于这些修真者们的敬重甚至不亚于对自己祖宗的供奉。村长这一把年纪的老头听完竟差点哭了出来,一双枯槁似的手搭在王沐手上,叹息这么他才这么年轻就经历如此劫难,也感叹太一门不幸,妇人听完掩面而泣,男主人也在一旁耷拉着脑袋叹息,唯有年纪尙小的孩童还在打闹,为屋子里增添一丝活跃的氛围。

对于这些人而言,太一门的覆灭意味着他们也是去了仙家庇护,没有什么自保能力的他们在面临凶兽肆虐魔道横出的乱世根本无力抵抗。

三师姐叹息着向老村长说出他们本次的来意,是为了到南屏村寻找师尊挚友,同为金丹期的李同生修士。

老村长一惊,“李同生?村东的老李头?他,他也是仙长么?”

看他们出乎意料的反应,显然是不知道的,三师姐坚定的点点头。

老村长有些恍然大悟,捋了捋胡子,“怪不得,怪不得,老李头十年前行至我村,说我们南屏村风轻地灵,灵气充沛,最适合修养,便在村东买了一块闲置的荒地,便住下了,很少与村子里的人往来,偶尔会有些顽皮的孩童,经常去叨扰他,但他倒也并不反感。”

“老李头可好了,每次去都给我果子吃,那果子又甜又脆”

三师姐问道:“果子是蓝色的么”

小男孩眼珠子一转,想了想:“是”

三师姐笑了笑,“那应该就是龙涎果了,有滋身养心的妙用,龙涎果长自龙涎树,而龙涎树只会在灵气充沛的地方才有,怪不得李师叔会选择在这里调养生息。”

老村长一听哎呦一声,“那仙长,这龙涎果岂不是仙家的果实,我们吃了,岂不是浪费”

三师姐微笑说道:“没那么多讲究,我们又不是山匪强盗,哪有属于我们别人就不能吃的道理。这个东西呀,小家伙吃了也能培养体内灵气,灵气充裕突破瓶颈了,也可以修仙咧”

老村长听完有些激动,“仙长是说,我们的娃娃也可以修仙嘛,也可以像仙长一样”

三师姐点点头,“当然可以,只要资质尚可,都可以踏入修真的大门,不然您以为山门每次招收门徒,都是从哪里来,就是天下四方的有机缘的普通人,我们也都是从普通人一点点踏上修真道路的。”

老村长好像恍然大悟,又木讷的点头,看了眼屋里三个懵懂的娃娃,“仙长刚说想要重建太一门,那您看看我们这三个娃娃怎么样,有没有机会拜入门下,为太一门的复兴作出些许贡献啊”

这家的男主人也跟着附和起来,“是啊是啊,仙长,要是有幸可以让孩子们…”

三师姐犹豫了一下,摆手说道:“暂时还不行”

王沐轻佻眉梢,本以为三师姐这么个好说话有和善的老好人会很爽快的答应呢

“现在太一门重建不得眉目,一切百废待兴,太过辛苦,孩子们还小,也帮不上力,万一再有些闪失,我们也心痛,况且颠覆太一门的贼人也不知是何许人也,我们也还是在逃路的落难人,孩子们现在跟着我们怕不是要过很久的苦日子。”

一时间屋内的人都陷入沉默,但很快,师姐就宽慰道:“不过村长您放心,太一门还有我们姐弟俩在,待我们重建山门,仍旧会庇护南屏村的,保护你们一方平安,四下里也会多来看看孩子们,给他们一些提点,等到他们成人,若有机缘,收为门徒也不是没有可能。”

老村长听完立马喜笑颜开,手拄着的拐杖轻凿地板,连连叫好,“感谢仙长,感谢仙长啊”

饭后,众人有在厅堂又闲聊一会,三师姐看天色太晚,决定明日再去拜访李同生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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