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姊们收到桃儿的手帕,不仅没有怨言,反而充满感激,皆发誓永不再以恶为趣,残害生灵。慕卿更是自责不已,还引用了桃儿的诗句,作了一首悼荧歌,挂在书桌前面的墙上,以示悔过。
一痴障目竟无德悼荧歌
艳阳万古一轮明,我却黑心灭圣灯。
从此脱胎换朽骨,愿还碧血祭亡灵。
桃儿来慕卿的珞兰堂时,见了此诗,知表兄心已变得白洁美好,欢喜得面露笑靥。
常言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经历的桃儿姐姐的摔灯事件,儒儿变了个人似的,更加勤奋,更加懂事。扑蝶、捉蚱蜢、打鸟的事,统统戒了,天天学字练画,舞剑弹琴,才学突飞猛进。偶尔腻烦了,他便去找母亲讲故事。
凌夫人便把给桃儿讲过的《女娲补天》、《黄帝指南车破雾》、《牛郎织女鹊桥会》等讲予他听。
儒儿听完故事,就跑到湖边去捏泥猫、泥狗、泥鹅之类自己喜欢的动物,盼望也能变成真的。
桃儿见状,故意揶揄道:“哎呀!原来诗文府的公子,是想当女娲娘娘啦!”
儒儿知道桃儿姐姐是和自己开玩笑,就丢开泥猫、泥狗,缠着桃儿陪他去划船。
桃儿陪弟弟在船上玩耍一会儿,就摘下一片荷叶,一朵莲花,带着儒儿来到自己的飞天阁,为他熬粥喝。
儒儿喝了桃儿亲手熬制的莲叶莲花粥,更觉得姐姐亲密可爱,就腻着桃儿教他学诗学画。
桃儿见弟弟还小,就劝他先多学字。十余日,儒儿又学会了五百余字,加上之前学会的几千个,如今,大部分书,儒儿几乎都可以阅读了。
慕卿常来桃儿这里,若见儒儿也在,便教他一些拳脚,或诗词格律方面的知识。更令儒儿欢喜的是,他和慕卿学会了游泳。
两个人水鸭子似的在湖里钻来钻去,常是尽了兴,才肯游上岸来。湖水虽清,但桃儿却嫌脏。所以,她只是在岸上看着慕卿和儒儿游玩,自己却不肯下水。
这天正午,慕卿正和儒儿在湖中游得兴起,突然桃儿在岸上喊道:“你们快出来吧!三哥回来了!我们过去瞧瞧,看看有什么喜迅没有。”
慕卿和儒儿听了,比赛似地游上岸来,穿戴齐整,便和桃儿向大娘的住处绮云堂而来。他们刚走进院子,樱白就欢笑着迎上来报喜。
“你们的姬姐姐被选为皇妃啦!”
三人听了,皆喜笑颜开,忙进屋里去向大娘祝贺。
两日后,皇帝派人把岳父大人陈元帅送回府来,随后,又送来大批彩礼。从此,诗文府便与往日不同,这里栖居的不再只是一个元帅家族,而是身份非凡的皇亲国戚。
大概是人老怕闲吧!陈元帅虽已身为国丈,却耐不住闲寂。歇了几日,复又开学授课。并且修改了课程,上午习武,下武习文。
弟子都还是小孩子,听说学武可以强身健体,保家卫国,皆雀跃着欢呼。从此,馨雅学府的弟子每天上午学习如意掌、太极拳、连环腿、飞天术、无影刀、八卦剑等武功宝典。飞天术是一本轻功秘笈,若修得精了,越墙穿院,来去自如。众弟子听师父如是一说,皆盼自己能早日学会。
转眼又过半个月光景,弟子们依己所爱,皆能打出整套的拳脚功夫和刀剑路数,尽管功力薄弱,多是花拳秀腿,成绩已昭然可见。每到晚上,那些无心琴诗书画的的弟子,皆要到院子里,或球场上,练习武术。这样陈元帅无比开心。
蓝天万里,白云悠悠。皇帝上罢早朝,回到书房喝杯百花茶汤,顿觉满怀寂寞,便悄悄地来到淑贵妃的宫邸暧香殿。
两个宫女正陪侍淑贵妃弹筝,不知皇帝驾临,待发现时,皆慌张跪倒称吾皇万岁。
皇帝见到端庄美艳的陈姬,心情立刻舒畅起来。在皇帝眼里,这位帅门之女有着与众不同的才情与心地。她如君子,爱国卫国,赤胆忠诚;她如母亲,关怀照顾,细致体贴;她如仙子,艳丽娇雅,飘逸脱俗;她如圣女,心灵芳馨,祥美高洁。“皇帝是爱臣妾的,所以,臣妾心甘情愿扶持皇帝。”听腻了争宠话语的皇帝,一想起淑贵皇妃的话,便觉得她才是真正可以母仪天下的娘娘。所以,一来到淑贵妃陈姬身边,皇帝就仿佛来到了乐土。这一月中,他竟把三千宠爱,都付与淑贵妃陈姬了。
宫女勿勿地退去后,金壁辉煌的宫邸只剩下皇帝和淑贵妃两人的世
界了。皇帝拉过陈姬雪白的玉手道:“半辈子了,我才找到真正的爱情。只有你,不为我的权,不为我的钱,真心真意地爱上了我的朽身,助长我建国立业,只是我比你大多了。若哪天,我驾崩了,便辜负你一生了。”
陈姬见皇帝忧伤地说起这些话来,忙轻声阻止道:“皇帝总为臣妾劳心费神,臣妾已经享福了。臣妾并不想看见皇帝烦恼,斗胆冒死相劝一句,皇帝日里万机地操劳国家大事,已经够累了,还是莫把臣妾的事挂在心上吧!也莫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长命百岁者,大有人在,皇上怎么能说自己不是呢?”
皇帝已经习惯了陈姬体己的话,他大笑一声,方道:“爱卿来到宫中已近一个月了,可否想家?”
陈姬道:“若说不想家,那是欺骗皇上。但女儿大了,总要嫁人,总要离开爹娘。如今,皇上是臣妾的夫君,皇宫便是我的家。我若想,应该想念皇帝才对。”
陈姬的话,感动得皇上又大笑一声,然后说:“爱卿若念父母,我可派人接他们来宫中居住,不知你可愿意?”
陈姬沉思片刻答道:“爹告老还乡后,开了个馨雅学府,传授诗画琴筝,书法武功。我只怕爹舍不下弟子们呢!”
皇帝闻说岳丈办学之事,更加兴致勃勃,继续问道:“我那功劳无数的岳父大人,都收些什么人为弟子?”
陈姬说:“除了敏儿、素素、月欣和姑母的一子两女,都是我的弟妹和本族后裔,共十九名。他们都是不足十岁的小孩子。”
皇帝忽然想起有关桃儿的传说,便问道:“早就闻知爱卿有个妹妹桃儿,据说还是朕赏赐的宫女凌珮所生。江湖中传说她落地即能说话,不知她现在可好吗?”
想起五娘和桃儿,陈姬立刻眉飞色舞。
“桃儿最是聪明伶俐了,她能讲许多我们人间从所未闻的故事,关于她的前世身份,始终是一个谜,连我爹和五娘也想不出根由呢!”
皇帝开怀笑道:“等朝中大事忙完了,我一定要召见一下爱卿的桃儿妹妹!”
连雨季节,雨说来就来了,一天之内都要下好几场。迫于天气的缘故,馨雅学府提前放暑假了。
多日连雨,平日干涸的沟渠,洪水奔泄。人们见里面有鱼有虾,纷纷带着竹筐、网具前来扑捞。林老汉去街市买菜回来,和几个家丁讲起此事,却让儒儿听了去。儒儿便以常在府中天地小,想出去看看世面为由,骗过父母,硬拉着桃儿姐姐去城南沟渠看人捞鱼。
沟渠两岸,聚集许多捞鱼的人。一些胆大的青年,都跳进深得已经没脖的水里去撒网。
几个家仆带着桃儿和儒儿来到渠边时,见一户三兄弟捞出近百条锦鲤鱼。红、白、金、杂花的锦鲤鱼,盛满了几个大泥盆子,非常好看。儒儿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鱼,便央求桃儿姐姐为他买下来,带回家去。桃儿见到被捉的鱼,格外怜悯,正不知如何是好。儒儿一央求,她便想到买回去放生到湖里的计策来。
家仆雇来一辆驴车,把鱼拉回诗文府,姐弟两就蹲在湖边,一条一条地捉出来放生。
一个家仆不懂慈悲放生,以为五小姐和七公子年幼无知,便跑到老爷那里去告状。陈元帅闻言,也兴致勃勃地赶到湖边,加入一双儿女的行列,和他们一起捉鱼放生。
美丽的锦鲤鱼似解人意一般,皆不慌张游走,且在湖边留连许久,方游向湖心而去。
陈元帅挂帅三十余年,为了抵抗侵略,杀敌万千。忆往昔,血雨腥风,实属无耐之举。今见一双小儿女竟一副菩萨心肠,便有了皈依佛门之念。翌日早餐之后,陈元帅不等众家眷散去,就说出了自己想去大悲寺皈依的想法。众儿女听爹一说,皆表示愿和爹一起去皈依,凌夫人也拍手赞成,愿与同往。
两日后,陈元帅去城南大悲寺看望清禅法师,谈话间,陈元帅说出了自己和诸位家人想来皈依的想法。清禅法师甚是欢喜,赞叹陈元帅善根盛旺,诚意难得,便约好了日期,只等陈元帅带着家眷前来皈依。
回府后,陈元帅想着在寺中吃的稀饭、馒头、咸菜午餐,觉得众僧宝生活清苦,非常同情他们一日两餐,皆以馒头、小米粥、咸菜饱腹,便吩咐林老汉送去一车黄豆,一车大米,一百斤豆油,五十斤香油,给寺中众僧宝改善生活。到了皈依那天,陈元帅又带来一百两银子,捐给清禅法师,诚表供养之心。诗秀也包了十两银子,托二兄带给清禅方丈。
那日吃过早饭,陈元帅命林老汉给凌夫人、五子四女、三个外甥和自己备好轿子,就向城南的大悲寺而来。
一队十四顶红橙碧紫的彩轿,不是跟着丫环,就是跟着书童,惊得路人皆驻足观望。有人听说是陈元帅带领家人去寺院皈依,一时生了善根,也跟随着到寺院皈依去了。
清禅法师早安排好两例二十几个小沙弥在寺门外迎接,他们见陈元帅等人下了轿,便迎上去接过他们手中的鲜花和水果等供品,引领众人穿过天王殿,来到大雄宝殿。小沙弥们把鲜花和水果供在金身佛像前,就纷纷退出去了。这时,一个年轻的法师依教中规矩指示陈元帅等在佛前的蒲团上跪好,清禅法师就带着一队僧宝进来举行皈依仪式。一时之间,铛罄齐鸣,法喜充满。
皈依完毕,陈元帅等也不在寺中多待,皆请了几本经书,便辞别清禅方丈,匆匆地回到府中。
敏儿落寞地坐在书桌前看书。凌夫人念她年纪还小,又没有父母做主,便没准许她随着去皈依。敏儿是个聪明的姑娘,她虽心里不悦,却深解珮姑姑的心意。她看了一会儿《论语》,又拿起《史记》翻阅,心里却想着桃儿,盼她早些回来,讲些寺院的故事给她听。
桃儿从寺院回来时已是中午。吃过午饭,敏儿就急着问桃儿寺院中都有什么。桃儿说:“霞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看你了,若她知道你也想去皈依,答应了你,你亲自去拜一次佛,自然就知道了。”
敏儿一心想知道有关寺院的事,便借走桃儿请回来的经书,回到自己的书房翻阅。珮姑姑为她新买来的丫环阿茵见她看经入了迷,也不敢打扰,便跑到院子里去喂百灵和鹦鹉。
儒儿没有午睡的习惯。他见母亲睡了,就溜出逸仙馆,来到虹剑斋寻六兄陈昌练剑。兄弟俩有模有样地练了一遍《如意剑谱》,都觉得不及慕卿兄练的好,便跑到临芳院去找慕卿兄指教。慕卿放下手中的《心经》,微笑着迎接两个表弟到客厅品兰花奶茶。
儒儿喝了一口,就急着说出心事。他说:“慕卿兄,我们是来找你请教如意剑术的,你能告诉我们,怎样才能练得更好吗?”
慕卿放下手中精致的白瓷杯,欣喜地道:“真是巧了,正好昨日我才向二舅父请教过。二舅父说,练剑不是空摆花架子,而是练得招式纯熟,眼光灵敏,身手轻劲。练习时,空想对面有一个或多个敌人,每一个招式,每一次腾挪,都是为了躲避、还击或招架,能先发制人者,方是高手!”
兄弟俩听了,顿有所悟。因他们习剑心切,无心再继续品茶,便拱手辞别表兄,跑到湖边的柳荫下练起剑来。这一次,两人都想着眼前有个对手,剑艺大增。
哈哈呀呀的练剑呼喝声隐隐约约地传到飞天阁来,桃儿一听便知是儒儿和六兄。她合上《百法明门论》,吩咐若水去为两只雪白家兔洗些白菜萝卜,也拿着剑到湖边去了。三人相见,也不说话,只顾认真地练剑。
半月之后,刘公公突然来到诗文府传旨。原来是九岁的十七太子崇舜欲到馨雅学府来求学,定在九月前来拜师。
两日后,淑贵皇妃陈姬派人给爹爹送来信函,一再叮嘱父亲重修一下府园,把十七太子入学的事,做得体面一些,别太寒碜了。
正巧,这些日子,陈诗文见儒儿文武皆有长进,言行也象个大人一般,便不再把他继续当个孩子看,准备另造一座房子,让他搬出母亲的逸仙馆。如今又得旨,闻知十七太子欲来府上读书,便请来一队木匠瓦匠,一面重修府园,一面又新造了两套斋殿。这两套斋殿,皆是双层飞檐金色琉璃瓦样式,但风格却各有千秋。一个逸雅,一个庄严。逸雅的名为仁儒院,是儒儿的住所。庄严的名为圣龙殿,是为十七太子崇舜准备的栖居。
儒儿搬出母亲的逸仙馆,已是盛夏。陈元帅给弟子放了一个月余假,九月中旬方能复课。
这日清晨,浓雾渐渐消了。陈元帅带着神笔、墨宝两个书童在府园中转了一遭,想着那些旧门联,便喃喃自语道:“太没有韵味了?太没有韵味了?”神笔忙赶上两步问道:“老爷!您有事吩咐吗?”
陈元帅道“你和宝墨快去通知公子和小姐们,每人给自己的斋阁做一幅七字门联。晚饭后,都带来,到我的书房见我。”神笔和宝墨应了声“是”,就分头去传话。宝墨来到临芳院,把老爷的话告诉完红草,也不留下喝茶,就勿勿地走了。
慕玉、慕凤和慕卿正聚在珞兰堂的书房里一起练习画兰,他们听红草一说,便都收了笔,奔出院子细观赏临芳院。
重新修葺一新的临芳院,虽然只是单层建筑,但红柱雕梁兼灰檐飞舞的格局却十分大器庄严,世上罕有。
慕卿看看母亲栖居的临芳院匾额,又看看母亲居室左侧两个妹妹栖居的
瑶莲堂和璇桂堂,然后方走到自己的珞兰堂观望,沉思良久,也没想出好联来。
慕玉和慕凤见外面阳光太热,草草看了一眼,都钻进自己的书房里思想对联去了。
慕卿在烈日下晒了良久,突然想起桃儿来,就兴兴致勃勃地前去探看。
盛夏天热,飞天阁的双扇门大开着。因若水和诸位丫环到小山上采蘑菇去了,故无人在门边守护。慕卿轻轻撩开梅花图案的珠帘,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尽管他的步子很轻,还是大了些。桃儿听到响动,抬头见是慕卿,忙把自己写好的阁联叠起来,揣进袖子里了。慕卿哈哈笑道:“好妹妹!就让卿兄看看吧!过去,我从来没写过对子,如今竟一下子难住了。所以,特意前来找妹妹讨教,切莫掖着藏着,不让见识,不肯指教。”
桃儿转过身去,背对着慕卿,嗔笑着说:“若是在考场上,你找谁讨教去?这一次,莫怪我不给情面。你若想看,也不是不可以,但得等到晚上,去我父亲的书房里了。”
慕卿知道桃儿秉性,也不强求。两人谈了一会儿《诗经》,品完一壶清茶,慕卿就高兴地离开了。
吃过晚饭,一群俊雅飘逸的弟子都彬彬有礼地来道陈元帅的书房,他们给师父行完礼,便呈上自己的对联画轴,然后站到一边等师父指教。
陈元帅拿起一轴,展开吟咏,不禁喜上眉头。
临芳院慕卿
兰桂清醇抒画意
丹梅逸雅沐茶香
珞兰堂慕卿
剑气馨魂无文武
珠光宝魄有月星
“兰、桂、丹、梅,实写院中四季花卉,展示了临芳院雅韵,实在是妙。剑气馨魂说的是兰。无文武,虽然也指兰花,却是自谦之语。珠光宝魄说的是珞。有月星,是别有天地之意,真是好联!”陈元帅一面赞着,一面又拿起一轴展阅。
慕卿得到师父夸奖,却不自在起来。他礼貌地拜了一拜师父,顺势低头扫了一眼大家,见没有嘲笑的,方若无其事地和众人一起静候着听评。
陈元帅第二个打开的是二小姐陈秦的对联,只见上面写着:
银凤馆梨儿
翩翩彩翼向阳舞
耿耿金灯对月明
陈元帅吟完,评道:“上联描凤意,下联雕夜景,很好很好!”
梨儿微微笑笑,继续听爹点评别人的对子。
陈元帅又拿起一轴,观看,见是:
画月斋陈兴
并非莹秀千年雪
却是素洁万里辉
“并非千年雪,却是万里辉。意境幽远,符合画月主题!兴儿果真长进了!”陈元帅赞道,“我早就发现你的诗,写的比先前更好了!”
陈兴拱手给爹作揖,然后便直起身子,恭敬的站到一边。
陈元帅又拿起一轴展阅,见是三小姐陈穆的作品。上面写着:
金莲阁蕉儿
三页诗魂怡肺腑
一湖莲影秀眉梢
“蕉儿的对联写出了金莲阁可以开轩望莲的魂魄,真是雅极妙极!”陈元帅评完,听得蕉儿立刻涨红了脸。她本来并不是腼腆之人,如今竟仿佛如是。
虹剑斋陈昌
挥剑画虹君子气
举刀荡寇英雄心
看着昌儿的对联,陈元帅哈哈大笑道:“昌儿的此联,似我当年!好一个君子气,好一个英雄心啊!”
陈昌见父亲如此开心,禁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陈昌一笑,大家皆笑。气氛也一下由严肃变为轻松活跃了。
四宝斋陈隆
兰莲菊梅六时好
笔墨纸砚四季香
反复读了几遍隆儿的对联,陈元帅方道:“隆儿的联比较新奇,刚从寺院学来‘六时吉祥’一词,如今就派上了用场!”
陈隆被父亲夸得笑眼弯弯,竟忘了给爹作揖。
琵琶居橙儿
硕兔舞娥非眷属
高山流水是知音
吟着橙儿的对联,陈元帅知道她上联引用了嫦娥抱兔奔月的故事,下联引用了于伯牙摔琴悼知音的故事。因念她学识如此到宽广,心中格外高兴,便赞道:“橙儿的对联,颇为高深啊!”
“谢谢爹爹!”陈杨给爹行完礼,便羞得躲到众人身后去了。
陈元帅评完众弟子的对联,已近夤夜,为了不影响弟子们休息,请他们吃完西瓜,漱了口,就安排他们回去睡觉了。
这一夜,陈元帅睡得好香好香。翌日清早起来,他吩咐墨宝去通知鲁月欣、陈金凤、陈金莺、陈肃、陈可怡、陈可薇、武素素,分别为自己的斋院、五位夫人的阁园和淑贵皇妃曾经居住的玉丹阁撰联。又命神笔到雕刻坊去,叫人来量好门的尺寸,制作镏金镀银门联。花了将近十天功夫,制好的门联都挂起来了。这时,陈元帅才觉得,诗文府更加充满了诗文气。
慕卿到慕玉的瑶莲堂和慕凤的璇桂堂门前看看,见“金珍玉贵婀娜影,蕙质兰心飘逸魂”和“氤氲云雾湖边殿,缭绕芬芳月上宫”的楷书楹联灵逸秀婉,突然生起收藏的欲望,便唤两个妹妹出来,让她们写好相赠。慕玉和慕凤都欣喜地写了,慕卿满足地收好,就跑去找桃儿。
站在飞天阁门外,慕卿呆若木鸡。“千娇粉面携花舞,万媚青丝随袖飞”的镏金门联引起他无限遐想。这仙女飞天的美态,是炯异嫦娥奔月的秀逸画面。
“千娇粉面携花舞,那是何等的娇娆妩媚啊!万媚青丝随袖飞,那是何等的潇洒飘逸啊!”慕卿怔怔地想着,竟没有发现端着青铜鱼食钵喂鱼回来的若水。若水撞见雕像般的慕卿,捂嘴笑着揶揄道:“还没见到人呢!怎么就呆了?”
慕卿听说,立刻缓过神来。他转身看了一眼若水,讪讪地低下头去。
若水又笑了一笑,说:“五小姐去敏姐姐那里了,是否让我去禀报?”
慕卿惶惶地说:“不必,不必!我亲自过去就行了!”
飞天阁正室左右各有一室。左边的一室叫素膳堂,是桃儿和若水平时熬粥烧肴的地方。右边的一室叫卉芳斋。此斋原本是桃儿种花养草的地方,如今已被凌夫人赏给敏儿居住了。
慕卿看罢敏儿自题的门联“宝水清洁低壑淌,好花香雅高枝开”,便轻敲朱门。阿茵开门迎他进去,便听他笑着说道:“我刚刚作了一首绝句,不知是否是佳句,故来向敏儿小姐请教?”
敏儿见惯了慕卿的玩笑,想他一定是又有了新出戏,便故意说道:“那就请卿兄吟出来,给我听听。若是我评价不了,正好桃儿在此,自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指导的。”
慕卿哈哈笑了一回,方吟道:“清洁宝水低壑淌,香雅好花高枝开。”
桃儿听了,跑上去拧住他耳朵说:“我就知道你又来和敏姐姐开玩笑。这一次,我决不饶你,快快向敏姐姐谢罪。”
慕卿夸张地“唉呀”一声,就拨开桃儿的手道:“我可是你的未来夫婿呢!也不知心疼些!”
桃儿立刻羞得红云满面,她举起手中的水黄丝帕,遮着脸,娇嗔地说:“在敏姐姐面前,你也不嫌臊。这样的话,以后可千万别再说了!你不难为情,我还难为情呢!”
敏儿却劝慰桃儿道:“也没外人,他若愿意说,就任他说吧!只要在外面注重些,就行了。”
慕卿是一个机灵人,惭愧之中忙向桃儿赔礼道:“愚兄一时糊涂,晕了头!以后,我保证再不说这些嬉言嬉语了。”
桃儿向下移开丝帕,眨着玲珑秀目注视一下慕卿。她见慕卿已诚恳地低低躬下了腰,便说:“儒儿早晨来求我陪他去桥上赏鱼呢!不如我们现在就去约他来吧!”
慕卿望望桃儿,直起身说:“好啊!那我们这就去吧!”
桃儿放下手帕,拉住敏儿的手道:“敏姐姐,走!我们一起去吧!”
敏儿开心地说:“真是太好了!我那还有一些煮好的玉米面鱼粮没用完呢!正好带过去,引那些美丽的鱼游出来。”
桃儿和慕卿一致赞同。他们带着若水和阿茵,绕过逸仙馆的后花园,又穿过并列着的琴墨斋和绮云堂,仁儒院和圣龙殿就展现在眼前了。阿茵向西望望虹剑斋、琵琶居和馥郁园,又向西南望望玉丹阁和珍韵斋,碧树翠竹掩映中,一片富丽堂皇景象,心中无比喜爱。
桃儿等人转过清水涓流的泉山,见儒儿和明珠正站在门口欣赏对联。儒儿扭头看到桃儿姐姐一行,欣喜地跑上去迎接。他也不和别人客套,对桃儿说:“桃姐姐!桃姐姐!快帮我看看对联吧!”
桃儿微笑着说:“爹不夸过你了吗?难道还要我也来夸夸?”
“是啊!”儒儿说,“若是桃姐姐也夸我了,我梦里都会笑呢!”
桃儿拉住儒儿的手,嬉笑着说:“若让姐姐点评,不如说每联写的都不好。这样,你才懂得努力高攀,写出更好的东西来。”
儒儿呶起嘴,不高兴地说:“桃姐姐总是拿话教育我!你就不能象爹似的,赞叹我一番,让我美上几天?”
敏儿看看“仁心正是高德骨,儒者本来大雅魂”的行楷金字门联,笑道:“盛公子的联,不仅点出了身世,又说得至真至理,已经光辉八面,无可挑剔了!”
儒儿听了,丢开桃姐姐的手,拉住敏儿的手道:“还是敏姐姐好!总说好听的话,令我开心!”
慕卿见儒儿如此高兴,便道:“你知道我们来做什么吗?桃姐姐特意求我们来请你去赏鱼呢!”
儒儿想起赏鱼的事,突又丢开敏儿的手,拉起桃儿的手,向湖边跑。跑着跑着,儒儿突然停住脚说:“桃姐姐!派人去把哥哥姐姐们都叫来玩吧!人多,更热闹些。”
“好啊!”桃儿应承完,就命明珠、若水和阿茵去通知。不一会儿,大家就在白玉桥上相聚了。望着一里来长,百米多宽的湖面,大家皆格外欢喜。
儒儿从阿茵手捧的朱花瓷鱼粮钵中抓起一把鱼粮,撒进湖里,那金黄的、银红的、银白的、墨黑的、杂花的鱼群,就幽雅地游到水面上来吃食。
慕玉指着水面道:“我喜欢那银白的一只。”
陈兴说:“我喜欢那最大的银红的。”
橙儿说:“我喜欢那条白的带红花黑花的。”
梨儿笑了笑,却问慕凤道:“凤姐姐喜欢那一条?”
慕凤说:“我不太喜欢鱼,所以说不上喜欢不喜欢。”
陈隆说:“色彩太艳的,总能迷惑人。依我看,那几条墨黑的才是最美的。”
桃儿微笑着说:“可能是我爱的宽些吧!这些鱼,我都喜欢!”
儒儿抢着说:“我也都喜欢!”
蕉儿又抓起一把鱼粮,却不往远处扬,都丢在桥下,那群美丽可爱的鱼又幽雅地向桥下游来。
慕卿看着游在最前面的一条金黄的说:“我最爱那领头的一只。它的肚子不大,俊美极了。”
陈昌望了望,拍手笑道:“慕卿兄说的那只,我也喜欢!它是这群鱼里最帅的了!”
大家在桥上玩了好久,等鱼粮都扬完了,鱼便结着队向远方游去。鱼群游到哪里,哪里就漾开迷人的涟漪。
慕卿望望远处,问道:“舅父为什么给此湖启名叫翡翠湖呢?”
桃儿道:“这名字是高德爷爷启的。原本叫翡翠莲花湖,后来就叫成翡翠湖了。就象这桥,本来叫狮面白玉桥的,如今只叫白玉桥了。”
众人站在桥上聊了一会儿,那些游远的鱼群又游回来了。大家又欣赏了一阵,便都离开了。
慕卿回来后,看不下书,便练起字来。师父赞扬他的行书写的最好了。这让他特别骄傲。但他并没有因此而自满起来,反而更加勤奋了。
珮姑姑又为敏儿买了两套新纱群。一套绯红的,一套水蓝的。敏儿捧在怀里,看了又看,舍不得穿。
阿茵劝道:“小姐,你若不穿,等到明年就小了,再想穿也穿不了了。”
敏儿想了一会儿说:“这件绯红的,你帮我锁起来,若穿不了了,就当个纪念吧!”
天太热,穿浅色衣裙会凉爽些。桃儿换好母亲新买来的水蓝色纱裙,就来看望敏儿。她见敏儿捧着新裙子不肯穿,就说:“你看我,都不当宝!你何必珍爱呢?按说,我还是亲娘呢,应该比你更珍爱才对。”
敏儿笑了笑,方去屏风后换上。换好新衣,敏儿就和桃儿去野外采花。因为是在自家的山林田园,所以,她们也没带丫环。她们路过馨雅学府,也未停一下,就沿着宽阔的铺沙道向北而去。道两边的玉米,都结着两个大棒槌,因为快到了成熟季节,叶子开始泛出淡淡的香蕉黄。
两人走了二里多路,来道了被称作北沟的荒草甸子。正在草甸子上放牧的老冯头儿和木头见到桃儿和敏儿,都过来告诫她们要小心些,才下过雨,地很滑,沟子里的水都满了,莫滑进去。
桃儿和敏儿谢过他们,就沿着向西奔流的水沟朝东而去。
两人走了一段,就看见前面一片白、一片黄、一片紫的野花在风中摇摆着,走近了才知道白的是水枪蒿,紫的是益母草,黄的是碗菊。她们都不喜欢这些花,就继续向前走。
敏儿突然看到沟边有家乡常见的香蒲,就过去折了十来支,拿来送给桃儿。桃儿收了五支,又把自已才采到的粉红的兔尾和碧蓝的翠雀送给敏儿几束。两人采到了心爱的花,只怕让阳光晒蔫了,就快乐地踏上归途。她们来时走的是中路,回来时走的是东路。
东路两侧,是精蔬园,园里种着各种时令瓜蔬。敏儿嗅到香甜的瓜味,突然觉得渴了,便说:“我在家时,常到瓜园里摘瓜吃。如今闻到了香味,又想摘了。”
桃儿笑了笑道:“敏姐姐若想摘,便带我去摘。我从没这样吃过瓜呢!这下也跟着尝个新鲜。”
敏儿和桃儿寻着香气,来到瓜田,摘了一个白雪蜜和一个绿面香,就捶开来分着吃。两人正吃着,就听曾小八大喊着:“抓贼呀!快抓贼呀!有人偷瓜了!”
孙小七、赵小六听到呼喊,从看园房里跑出来,随着曾小八,就往北面跑。
桃儿笑着对敏儿说:“我们吃我们的,不管他们!”
几个人跑过来见是五小姐和敏儿,忙问候行礼。桃儿便给他们摘瓜吃。他们有了瓜吃,一边谢着,一边吃着,皆眼笑眉开。
慕卿来飞天阁找桃儿,没见到人,也没见到若水,就到卉芳斋去寻。从阿茵口中,慕卿得知桃儿和敏儿去野外采花了,就闷闷不乐地回珞兰堂去。他刚走上白玉拱桥,就见打扮得天仙似的桃儿和敏儿,捧着妖媚的野花迎面而来。
见到桃儿,慕卿立刻来了精神,忙跑几步迎上去说:“才去找你,没找到,竟在这碰上了。听阿茵说,你们去北沟采花了。不知你们怎么从这边回来了?”
桃儿说:“我们采花采到了东路,就从东路回来了。”说着,桃儿举起手中的一个青皮黑花大瓜,送给慕卿。
慕卿见只一个,说什么也不肯要。桃儿把慕卿拉到一边,小声地说:“这本来就是为了你,我才不嫌劳累带回来的。你若不肯收,我的心思,都付与流水啦!”
慕卿深情的望着桃儿,喜悦地收了。二人便在桥头告别。
慕卿捧着青皮黑花大瓜,下了桥,就来到临芳院送给母亲吃。母亲心里惦记孩子们,就唤来慕玉和慕凤。娘四个一起,分享了一个大瓜。
晚饭时,慕卿和桃儿等听陈元帅说十七太子崇舜明天就要到府上来了,皆欢喜地盼望起来。
第二天早晨,诗文府的男女老少,不管是仆人,还是丫环,皆穿戴一新,恭候太子驾到。
大约上午十点,一老一少两个锦衣卫士方把十七太子送来。
十七太子和锦衣卫三人皆骑着高大雪白的骏马。未等他们翻下马背,陈元帅等所有家人皆跪拜迎候。
刻意装扮过的崇舜太子,身着锦绣黄袍,头束金丝发带,英雄气概,八面威风。他翻下马来,唤起众人,便说:“快让我见见桃儿!”
陈元帅忙迎上去,叫桃儿前来叩拜崇舜太子。桃儿行过礼。崇舜太子便问:“听说你生来就会说话,这可是真事?”
桃儿也不抬头,和气地应道:“是真事!”
崇舜听桃儿说是真事,立刻来了精神。欢喜着急急问道:“那你能否告诉我,你来人间之前,在哪个天上?是斗率天,还是忉利天?”
桃儿道:“三千大千世界中,有一个无忧天,快乐土。我曾经就生活在那里。那里的一切,都比人间好上千万倍!诸多妙乐,万言难说。太子还是先进府中歇息,等日后我再慢慢为你讲述吧!”
崇舜太子欢喜的应允了桃儿,就在陈元帅一家老小的热烈欢迎中进了诗文府。陈元帅恐他骑马赶路,肠饥口渴,忙摆酒宴招待。
崇舜望着红蒸舟猪、七珍香豆、三菇宝石、菱枣鲤子、核桃肘子、明月林影、白玉翡翠、莲英珊瑚、三宝丸子、金莼珍珠、白墨丹花、紫凤爪、红香参、太极汤、一江清、辣烩鱼、醋溜梅、五丝会、炉烤鹅、葱薯丝、蘸白肉等三十余道自己从所未闻的菜肴,不禁食欲大增,忙举箸品尝。
饭毕,崇舜赞道:“这般色美型美名美味美的佳肴,是如何来历?”
陈元帅答道:“都是小女桃儿编配出来的菜肴,算不上什么佳品。”
崇舜一听是桃儿的杰作,便催促道:“快拿菜谱来,我命锦衣卫带进皇宫里去,让御厨做给父皇母后品尝。”
陈元帅忙命墨宝到厨屋把三本一千六百余道菜谱取来,交给了刚刚酒足饭饱的两名锦衣卫士。
两名锦衣卫皆赞道:“如此美味,不次于皇宫。皇帝若吃了,也一定会金口称赞的。”
两名锦衣卫拜别十七太子和陈元帅一家后,陈元帅便带崇舜去圣龙殿午休。路上,崇舜太子见诗文府的宅院巍峨秀雅,欣喜夸道:“这般景致,俨如仙境,真是个宝地!”
陈元帅微微笑笑,指着金光闪闪的圣龙殿道:“那便是我为太子新造的住所,不知你可喜欢?”
崇舜驻足观望了一会儿,笑道:“这简直就如我皇宫里住的肃清殿一般,气势极相似,风格却不同,真是太好了!”
崇舜一面说着,一面快步走进月门,来到院中。一汪碧池里,石山壁立,彩亭峥嵘。山上长满了青苔、碧草、奇花。各色各样的金鱼,悠悠地在池中游着。那墙角碧绿的海棠树上,几笼绮丽的娇凤跳来飞去。
崇舜见满院生机,顿觉无限舒畅,便去瞻仰门联。
“倾情云雨十方舞,快意山川四海游”的对联描活了传说中真龙的风采。崇舜一见,便爱慕不已。
这时,红菊和绿烟走进院来。两人给陈元帅行完礼,便道:“老爷!我们来服侍太子了!”
陈元帅道:“你们一定要尽心尽力,无微不至地照顾好太子!若是服侍的好了,赏钱自然少不了!”
红菊和绿烟又给陈元帅行了个礼,异口同声地说完“奴仆记住了”,便去为太子开门。
陈元帅和蔼地说:“太子!已经是正午了!你也该歇息一会儿,我就先告辞了。若有什么事,有什么所需,尽管吩咐两个女仆去找我。”
崇舜抱拳与陈元帅辞别,然后便走进圣龙殿。宽阔的大厅,四壁金龙欢腾。夜光玉案上的笔、墨、纸、砚、书架、笔筒、纸刀等皆由佛家七宝及象牙等珍宝所制,款式大方雅致,华贵璀璨。墙根处,皆错落有致地摆满了奇葩异草。
绿烟轻言细语地说:“太子!厅后有书斋、琴房、寝室。楼上也有,不知你想到哪里去午睡?”
崇舜想了想,方说:“带我到楼上去吧!高处风大,或许会更凉快些!”
红菊、绿烟伴着十七太子来到二楼。崇舜突然想喝香花茶,便命冲泡一壶来。红菊找遍了茶几上的盒子,发现只有绿茶、红茶、青茶,便道:“太子!这里没有香花,你能先等一下吗?我去老爷那里取。”
崇舜道:“好吧!那我先去午睡了。你先找来沏好,等我醒了再喝。”
红菊应毕,便下楼去忙了。绿烟服侍太子到寝室里躺下,放好纱账,就到大厅里等候支使。
不足两个时辰,一阵凉风吹来,吹得纱账飘到崇舜脸上,扰得崇舜从梦中醒来。他下了床,发现风是从北窗吹进来的,就去窗口向外观看。他的目光越过后花园的花洞红墙和碧绿的蹴鞠场,定在气势轩昂秀逸的馨雅学府上。望着闪着金辉的馨雅学府匾额,崇舜太子脸上绽开了欣喜的笑容。
望了一会儿馨雅学府,又望了一会儿莲影婀娜的翡翠湖、青葱密茂的竹林和山峰俊秀的小山,崇舜突然觉得渴了,才想起香花茶来。
红菊见太子出来叫茶了,忙倒了一杯晾好的给他喝。一股馥郁的兰香携着甘甜的滋味,顿令崇舜神清气爽。他禁不住问道:“这香花茶,叫什么名字?”
红菊道:“叫蜜兰。是用含苞将放的兰花包饵泡水,再加蜂蜜和蔗糖调制而成。”
崇舜听着,心却暗想:“诗文府斋阁殿院气宇轩昂,花草松竹芳雅秀逸,精致菜肴色美味佳,香花茶汤甘甜爽口,真是个幸福所在。我一定在这里住个十年、八年的,等长大了再回皇宫去。”
陈元帅担心十七太子在府中孤单无趣,就叫来八个小儿女,嘱咐他们常约太子到住所去玩。儿女们乖巧地答应完,就走出了爹的琴墨斋,来到圣龙殿找太子玩耍。
崇舜见大家找他来玩,便一一问了名字,然后道:“以后大家都不要把我当成太子看待,时时处处敬着。这样太没拘谨,不好玩。出宫时,父皇已经为我改好了名字,叫姜崇舜。若有人问来历,就说是师父当元帅时的一名手下大将的儿子。”
大家听了,都不敢言语,只有敏儿笑道:“这样很好!免得见了面都怕怕的,连话都不敢乱说。那么,从现在起,我就叫你舜哥哥了。只是你不准欺负我,就象我家乡的小伙伴一样,懂得爱护我。”
“好啊!好啊!这太好了啊!”崇舜高兴地说,“那我们先去你的住所认一下门吧!等日后有空时,好知道前去拜访的路。”
陈昌抢过话题道:“我的虹剑斋和橙儿姐姐的琵琶居最近了,还是先到我们那去吧!”
崇舜说:“我现在最想先去湖那边!不知道哪位公子和小姐在那边住。”
陈秦道:“我的银凤馆在那边。那里还有我娘的红香榭呢!红香榭的花儿,是诗文府里盆数最多的。如今正是满园姹红嫣紫时候,我们现在就过去欣赏吧!”
陈穆也道:“我的金莲阁也在那边,还有我娘的兰蕙园。兰蕙园中,清一色是兰花,最雅致不过啦!”
陈兴说了自己的画月斋,陈隆也说了自己的四宝斋。崇舜听完,就在众人的引领下,向湖东而来。他们下了拱桥,首先来到临芳院后面的红香榭。
丫环素曼见太子来了,忙去屋里禀报夫人。秦夫人迎出来,行过礼,便约太子到屋里去喝糖水。
崇舜说:“改日吧!我看一看花,就到别处去转。”说着,他便在院子里赏起花来。
一些虞美人、薰衣草、一品红等,他都认得,便无趣地去赏门联。
崇舜见联上写着“红楼最是怡人眼,碧树更能悦鸟心”,便问:“这院中的绿树,都能引来些什么鸟?”
儒儿听见太子问询关于鸟的事,立时来了精神,抢着道:“好多啦!比如:长尾鹊、杜鹃、紫灵、红颈、黄颈、五彩雀等等。但我最爱的是白天鹅。可惜它们不来这里,只偶尔落在湖上,待不久,就飞了。”
儒儿的话,惹得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桃儿更喜欢弟弟这般纯真,爱抚地
抚摸了一下他的脑袋。
逗留片刻,崇舜拜别秦夫人,就向兰蕙园而来。还没进到院中,崇舜就嗅见馥郁的兰香,很象红菊给他冲的蜜兰香花茶的味道,就加快步伐走了进去。
满院高低有致的花架上,摆满了精美的各式陶盆,丛丛簇簇的兰花长势喜人,俏逸的花朵随风轻摇慢摆,无限娇馨。
穆夫人随着丫环月珊走出兰蕙园迎接,邀请崇舜进去品茗。崇舜说:“劳烦夫人了!一会儿赏完兰花,我再进去品茗。”
穆夫人道:“那我就先进去准备了!我这有上等的红兰茗和碧兰茗,若是太子喜欢,尽管说,我会派人送到圣龙殿去。”
崇舜谢毕,穆夫人就和月珊回屋备茶去了。
崇舜看看这架上的蝶兰和墨兰,看看那堆成山的雪兰和罗兰,又看看那高挂起来的呆兰,直到都赏完了,尽了兴,才走进兰蕙园品茗。
品完一壶茶,从兰蕙园出来,有一种恋恋不舍的感觉萦绕在崇舜心头。他禁不住回头望望匾额,看看楹联,见是“绿盎春来院院秀,白盈冬去园园香”,禁不住赞道:“这联是哪位小姐写的?我真想去见她一面,讨教一下联律的事。”
桃儿擎着水红香帕,掩口笑道:“红香榭的门联,作者是位小姐。这副门联的作者,却是位公子呢!”
崇舜听说,忙问:“他们是谁?都叫什么名字?”
桃儿道:“也不用急!你自然会认识的。他们都是馨雅学府的学生,过几天开学了,大家就可以见面了。”
陈兴唯恐崇舜等不急了,便说:“我告诉你吧!红香榭的楹联,是我大爷家的二孙女陈金莺小姐写的,这一副是我大爷家的大孙子陈肃公子写的。”
崇舜把两人赞叹一番,就出了院子。
此时,已是傍晚。夕阳就快沉到大地下面去了,湖中的景色更加红润喜人。崇舜站在桥上,举目望着清秀的菏塘,正要张罗着去划船,宝儿过来道:“老爷让我来叫你们去吃晚宴呢!”
大家怕拖延饭时,就向餐堂而来。
崇舜吃了些七彩糕、美玉丁、溜笋片、茄酱,就饱了。他放下紫檀筷子,望望身边的慕卿说:“一会儿我去你那里玩吧!”
慕卿吃净碗里的红豆饭,放下餐具,笑着说:“舜兄光临,是我的荣幸!慕卿将会热烈欢迎!”
饭毕,两人随着人群走出餐堂,就奔临芳院而来。红草给他们端来切好的羊角蜜、凤瓜、西瓜,两人一面吃着,一面谈起话来。
崇舜说:“我听说卿弟的字,是馨雅学府里写的最好的,此话当真?”
慕卿道:“舜兄莫听信这些话。这不过是别人的称赞之语。其实,我只是行书见长一些。师父也夸我的字,说‘颇具王羲之的劲力,却又有别他的风格,自成一系,真是可庆’。”
崇舜放下手中的凤瓜皮,拿起桌上的棉巾擦了下嘴,赞道:“若不自成一系,也就没有自己的魂魄了。看来卿兄的字,已经写得飘然不群了!日后,我可要多多向你请教啦!”
“岂敢!岂敢!”慕卿谦虚说道,“自古山外有山。在舜兄面前,我那破字,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崇舜哈哈大笑道:“我平日最贪玩,若没有父皇母后监视督促了,就偷着玩耍。所以,我的诗词、书画、琴技,都很普通。平时看的最多的,就是兵法。不过,也是纸上谈兵而已。”
“兵法,我也曾看过一些。”慕卿说:“但我更爱轻功和剑谱!舜兄若喜欢,
我可以陪你一起学。”
男儿大多喜欢武术。谈到轻功和剑谱,崇舜开怀笑道:“以后卿弟若练剑习武,就唤上我吧!”慕卿高兴地答应了他。
这晚,崇舜还给慕卿讲了许多关于皇宫里的趣事,还说将来要带慕卿去皇宫里玩,喜得慕卿连连称谢。
酒逢知己,话遇知音。两人谈到深夜方休。
转眼几日过去,十七太子认齐了诗文府的公子小姐们,便盼望见到那些从未谋面的馨雅学府弟子。桃儿知道了他的心事,就派孙小七、赵小六把月欣、素素等人约了过来。大家听说诗文府又来了一位姓姜的同学,都过来看望。
金凤、金莺、可怡、可薇还准备了玉珮、笔、砚等见面礼相送。崇舜见他们一个个皆象诗文府的公子和小姐一般飘逸文雅,十分欢喜。
这日午后,崇舜刚睡醒,就听绿烟道:“老爷来了!快坐下来品一杯红兰茗吧!”
陈元帅道:“不必泡茶了。我只是过来送个藤球而已,这就回去。等崇舜醒了,你告诉他,若是练琴练字累了,也无心看书习武,那就到绿茵场上去蹴鞠吧!若人手不够,可把那些闲着的少年仆人叫过来。”
陈元帅说完,就走了。崇舜听说蹴鞠,忙翻身下床,连鞋也顾不得穿,就跑出来命红菊和绿烟快去叫人。
不一会儿,诗文府的陈家人,全来了。诗秀也带来了三个儿女和丫环们赶来了。
因为人手不够,红草、宝儿、明珠、红菊、绿烟、若水、月珊、樱白、素曼这些年纪轻的丫环们皆被陈元帅安排到蹴鞠队伍中。
崇舜与梨儿、蕉儿、橙儿、桃儿、敏儿、红菊、绿烟、若水、月珊、樱白为日队,慕卿与陈兴、陈隆、陈昌、陈盛、慕玉、慕凤、红草、宝儿、明珠、素曼为月队。守门员是年龋更大些的樱白和明珠。
因为日队多是女孩,遵照女士优先的原则,由他们开球。上半场因绿烟抱球犯规,陈元帅判给对方一个角球。红草发球,慕卿头球射门成功,月队一比零领先。下半场崇舜射门,明珠守门前去扑球,因不小心滑倒,结果一比一平。
这一场球,大家踢得非常认真,也非常愉快,仿佛是正规比赛一般。在陈元帅与他的诸位夫人的加油和叫好声中,日、月两个球队,度过了一个开心幸福的下午。
这日,崇舜和诗文府的四位小公子划了一下午船,因为他抢着摇桨,晚宴后忽觉浑身疲累,就早早地躺下了。红菊和绿烟服侍他睡下,熄了红烛,都到侧室休息去了。
崇舜望着窗外的星天,突然想起陈元帅为了迎接他到府上读书,竟不惜千金,为他造了这么美的圣龙殿,心中感慨万千,一时来了诗兴,便翻身下床,挥毫作诗一首。
造殿修府迎太子感恩铭
几世精修几世福,方得男体为皇族。
今朝喜庆深恩在,笑倚青松做翠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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