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祖孙俩去了菜地也没什么重活，就是清理地里的杂草，一棵棵拔了丢在太阳底下一晒，一会儿就焉了。
“这草等下得烧了，不然那些籽吹回地里又长，拔都拔不完。”奶奶一边细细的拔，一边和曲姝絮叨着自己的经验。
曲姝也蹲着一起拔，才一会儿就觉得腿麻了，连忙站起来抻抻，哪知一站起来眼前就发黑脑袋晕，好一会才缓过来。
她心想：这干农活真的不好干呀。
难为父母和奶奶一年到头都在地里，想到这曲姝心里就不舒服。
虽说只是为了完成委托人的愿望，但曲姝已经接替了对方的人生，她对于家人是带着于和璐的记忆和情感的，自然是能感同身受。
虽然不想干这些活，但曲姝还是咬着牙干了下去，一下午就和于奶奶清理完大半个菜地的杂草。
祖孙俩一边干活一边聊天，时间倒也快过，到了五点，于奶奶就提醒曲姝该回去准备回校了。曲姝把晚上的青菜装进篮子里，拍了拍身上沾的泥，跟着于奶奶慢悠悠的回家去。
回到家，曲姝赶紧洗米下锅烧上，又是收衣服，又是洗澡。
于奶奶煮好菜，把曲姝的那一份单独盛起来放在餐桌上等她吃了回去上自修。
曲姝收拾了要带回学校的东西，吃过饭就和奶奶道了别，骑上自行车匆匆的走了。
家里离学校也就两三公里，曲姝在路上遇到不少熟悉的同学，有小学的也有中学同班的，都是赶回学校上自修的。互相打了个招呼，和同班的几个有说有笑的骑作一堆，说着这个周末在家发生的小趣事。
三月的天，黑的有点早，但也不妨碍这些年轻的学生们嘻嘻哈哈的好心情。
小镇的学习风气不算浓郁，即使还有三个月就要中考了，除了用心学习成绩不错的那一部分学生，仍然有很多并不期望考上高中，只想初中毕业后随便念个职校早点出来工作，甚至念完初中就直接出去工作的学生。
不是读书的料，也不想花太多时间在学习上，毕业了进工厂或者卖衣服卖啥的到哪里打份工都能挣钱，一部分交给家里，过几年还能给家里盖个房子，这在村里是极有面儿的，这是很多学生和家长的普遍想法。
于和璐也差不多，没考上理想的高中就干脆去念中专，何尝不是抱着这种想法。
只是她一直觉得辜负了奶奶希望她上大学的期望，就连让奶奶住上大房子过好日子的承诺也没有做到。
这是她深埋在心底的遗憾。
曲姝按了按隐隐作痛的胸口，心道：只要不是要求她上什么清大北大，考个不错的大学还是能实现的。
一行人到了学校，停放好自行车，又同行了一段，才回到各自的宿舍，曲姝照着记忆找到于和璐的宿舍，一进门就看到已经到了五个舍友，加上自己，还差两个就满员了。
舍长陈萍萍同时也是于和璐所在的初三2班班长，抬头看到曲姝进来了，便提醒道：“和璐，今天是你和林玉屏值日，别忘了把垃圾桶倒了。”
曲姝点点头，她已经看到粘在墙上的值日表了，今天的确是她和另外一位舍友值日。
只是那位还没回来，曲姝只得先自己动手干活，因为倒垃圾最好在天黑前去，去垃圾池那一段路到了晚上是没有路灯的。
扫拖，倒垃圾，曲姝都干了，就剩下厕所没洗，没办法，按顺序来排倒垃圾前得先扫拖，总不能她把活都干完了，晚到的人啥也不干，这样以后大家都晚到就谁都不用值日了。
曲姝跟陈萍萍说了这事，陈萍萍也觉得公平，这监督的活也顺势转移到了陈萍萍手里，剩下的事曲姝也就不管了。
踏正七点，自修课铃声响起，曲姝已经在课室里坐着了。
她问了同桌第二天要交的作业，便在桌屉里找到了周末前布置的作业还有试卷，翻了翻，好在除了历史和地理，其他知识都是共通的，有于和璐的记忆加上曲姝自己的知识储备，算不上很难，遇到不通的翻书也能很快找到答案。
这一夜曲姝都在埋头苦干。
同桌郑燕灵觉得奇怪，于同学今天很不一样，同桌俩人关系处的不错，早就互通了各自的中考理想，虽说大家都是想考个五中以上的高中，但她却从末见过于同学这种翻书和做题的速度。
就像明明之前大家都在吃力的摇着船桨，这于同学突然装了个电动马达似的突突突的在水面上窜！
“和璐，你怎么……”小同桌欲言又止的望着曲姝。
曲姝停下手中的笔，一脸正色道：“我得加倍努力了，因为我要考市二中！”
郑燕灵吓了一跳，她可没忘记一周前于和璐还和她说能考上五中算不错了。“可是只有三个月，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怎么来不及！”曲姝拍拍同桌瘦弱的小肩膀，“接下来三个月我们俩一起努力。”
郑燕灵觉得于同学的手劲也大了好多，可她不好意思说，只苦着脸点点头，“嗯、好、我们一起努力。”
然后在心底给自己打气：曲姝都发奋图强了，自己可不能落后。这三个月可不能再翻小说了，晚上复习到课室关灯再回宿舍！
两人的对话落在周围的邻桌们耳中也给他们带来了一点触动，有人不屑一顾，有人默默给自己加了把劲。
往日一片嗡嗡吵闹声的晚修今天似乎要比平时清静了一些。
郑燕灵揉了揉耳朵，心道也许是错觉。
曲姝花了一晚上整理于和璐在学习上的记忆，得出一个大致的学习方向，由于需要背的课本内容有点多，三个月有点紧，不过时间挤一挤，二中还是有希望的。
这样需要下力气去学习的过呈真的辛苦，可她是个没有金手指的实习任务者，什么过目不忘点石成金都是奢望，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卷起袖子干呗！
当然，曲姝也算不上完全没有金手指，至少她有任务提示，有未来走向，知道主要节点，大到天灾人祸，小到几岁长了虱子，只要是委托人记忆中有的，她都能知道。
当然其中的限制也是委托人的记忆，因为委托人不知道的信息她也无人得知，只能自己在任务世界里摸索。
也不知道以后升级了能不能得到完整的世界信息，这才叫真正的金手指，这也是曲天真个人的想法。
不过不管怎么样，曲姝已经接受了万事靠自己的现实，其他的都是无聊时做的梦。
8点55分，曲姝敲了敲郑燕灵的桌子，“回去了，要关灯了。”
“哦、好的，好的，等我一下，马上！”郑燕灵赶紧写完最后几个字，虽然还空了好几道大题，但她还是停了笔，收拾收拾就跟曲姝一起走了。
白天不觉得，晚上似乎有点冷，曲姝一出课室就被空气中的冷意激的瑟缩着肩膀，两手拉紧了单薄的校服外套，转头一看，郑燕灵也做着同款动作，两人都被对方略嫌猥琐寒酸的姿态逗笑了。
“我们俩好像丐帮弟子哈哈哈哈……”
“胡说！我像弟子吗？起码是个四袋的长老！”
“哈哈哈哈，那我是五袋的……”
曲姝并不自持见识比别人多了几十年，也许是任务世界的情感被抽离的原因，她的心态并不沧桑持重，相反她很享受眼下年轻的感觉，因此和郑燕灵算是很聊得来。
而且她的见识和对事物的看法简直是给郑燕灵打开了新的世界大门。
“真的吗？如果我以后考不上好的大学也能有好的出路吗？可是我爸说如果我考不到好的高中和大学，将来只能进工厂打工，然后老老实实嫁人做个像我妈那样的家庭主妇。”郑燕灵说到自己的爸爸神情有点低落，但眼睛却紧紧盯着曲姝期待她告诉自己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曲姝翻了翻关于郑同桌的记忆，这位瘦弱的女同学跟于和璐一样没有考上好高中，成绩甚至要差一些，对方的父亲是位严父，奉行的是打骂教育，郑燕灵每次放假回家都要遭受一次来自父亲对她成绩的讽刺和坏脾气，好几次回到学校都被于和璐发现偷偷的哭。
郑燕灵最后也是走上了职中之路，毕业后也进了工厂做一名文员，即使后来嫁人了，于和璐也能从她的朋友圈品出一些对方生活中的不如意来。
她的未来倒是完全被她爸说中了。
“你想过什么样的人生？”曲姝并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郑燕灵是个可爱的小姑娘，长的瘦瘦一个，内心温柔而敏感，渴望得到父亲的认可。
她想了想，说道：“我喜欢旅游，我希望将来可以到处去走走看看这个世界，不止我们国家，还有其他国家我都想去看看，我不想毕业就进厂打工，一辈子都离不开小镇，像我爸说的那样……”
“如果你考不上高中，你可以去念旅游学校的导游专业，毕业就能做个导游，工作就是带团去不同的地方旅游，只要你够努力，至少熟练一门外语，考到相应的资格证，你还有机会带国外团去不同国家。
如果你考上了高中而且顺利考上大学，你也可以选择或者不选择旅游专业，选择其他专业的话，你也可以从事其他工作，赚到足够的旅游经费，休假时间就能去你想去的地方，一样实现你的梦想。
好的学历固然可以让你的梦想实现的更快，但并不代表你没考上高中人生就完了。这个世界多的是没念过书的有钱人，他们也许没吃在学校学习的苦，但他们在社会上也要吃没有文化的苦，他们也能通过辛苦的打拼和无数经验的积累最终成功拥有了自己的事业也实现了梦想。
所以路也许不同，但你的努力可以决定走什么样的路到达终点，只要尽自己的全力，最终就会少很多遗憾。”
曲姝吨吨吨的灌着鸡汤。
郑燕灵吨吨吨的喝，甚至喝的两眼发光。
“和璐，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我都不知道原来我还可以有这么多选择！我以为我考不上好的高中我就会和村里那些念完初中就出去打工的女孩一样，我真的好怕，我以前不知道前路怎么走，现在我知道了！谢谢你！和璐。”
“跟我客气什么，我表姐就是这么跟我说的，我们只管一往无前，考上了是最好的结果，考不上就换一条路去接近我们的梦想！”曲姝笑的一脸坦然，在郑燕灵眼中却像发着光。
她用力地点点头，内心充满了希望，“好，我们只管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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