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姝目瞪口呆的听着父母在自己面前发表了一通自己盖房比买房要好的想法。
这么大胆哈？
曲姝小心翼翼地问：“爸，你们今年赚了多少钱？能不能透露一点？”
于爸哈哈一笑，“再干半年，我跟你妈看中的那块地就能拿下，如果跟银行贷款这个月就能拿下。”
问了看中的是哪块地，于爸一说，曲姝更是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后面的事情，曲姝就不管了。
最近她发现自己好像不怎么长个了，就长到163怎么行呢！也许是想的事情太多。
她决定不去管于爸于妈两个人要怎么玩转商场了。
这两夫妻也许就是注定要站在风口上的猪，随他们去吧！
日子依旧慢悠悠的过着，高三那年，于奶奶的病复发了，在医院住了两个月，后来在医生的建议下住到了一个环境优美的疗养院里。
曲姝又开始上火了，眼看着于奶奶比上一年又虚弱许多，一方面担忧任务失败，一方面是舍不得与这个慈爱的老太太这些年培养出的感情。
一到放假，她就飞奔至疗养院，和老太太晒太阳，种种花种种菜，有时给她读一本书，有时给她画一幅画。
也许是疗养院环境比家里好，于奶奶的病情相对稳定，只是人越来越单薄，苍白松弛的皮肤让整个人看上去脆弱极了，哪怕是扶一扶，曲姝都怕自己太用力弄疼了老太太。
她常去找于奶奶的主诊医生，问奶奶的情况有没有好转，有没有什么更好的药可以减轻后遗症。
因为她知道奶奶总是半夜疼，吃了药又容易吐，曲姝有时不回去，留在疗养院和于奶奶睡，好几次被奶奶的隐忍的申吟声惊起，她和护工给奶奶按摩，给她清理污物……曲姝的眼泪总是忍不住在转身的时候落下又悄悄擦掉。
“璐璐，”于奶奶盖着毛毯在大太阳下坐着，太阳伞只遮挡住身子的一半，她眯着眼轻声叫着曲姝的名字，“奶奶想听威虎山，你能不能给奶奶读一段？”
“老太太，您的孙女今天在学校上学呢，过三天才能再来，要不要我给你读一段？”护工给她掖了掖毛毯说道。
于奶奶的脸上迷茫了好一会，才低声道：“哦，璐璐在上学呢……”
曲姝已经是个高三学生，高考临近，课业繁重，不但要每周去疗养院陪奶奶，回到学校还要在学习之余坚持写书。
她记住于奶奶希望她当一个作家，所以她要继续写下去，多发表一些书，多拿一些荣耀去见奶奶。
但人的精力其实是真的有限，她没有其他金手指，做不到过目不忘，也没有办法一天24小时当成48小时用还能神采奕奕。
她还会生病。
在郑燕灵察觉曲姝发烧时，她已经烧的满脸通红，神志不清。
“和璐！和璐！怎么这么烫！？我的天哪！”郑燕灵去课室找她，看她趴着，伸手一摸几乎是被烫到了一般，赶紧喊她。
一个高大的男同学背起她，几个女同学在旁护着，一路送到了校医室，校医一探温，不得了，39.5！急忙忙打救护电话，又做了一番降温措施。
十几分钟后，救护车到，曲姝被抬上车，校医和郑燕灵随车一同前往医院。
经过一阵兵荒马乱，曲姝的状况才稳定了下来。
校医确认过没有别的情况就回去了，郑燕灵留下陪护。
于爸于妈收到通知，着急的从邻市一路飞赶回来，等他们到达病房时，曲姝还没醒，连郑燕灵也挨着床头睡着了。
医生和他们说曲姝是过劳，忧思过重，不小心着凉了病毒感染才会烧的那么厉害，如果没有及时送医，最坏的结果就是发展成脑膜炎，不是烧坏脑子就是死。
于爸于妈也是十分后怕，等郑燕灵醒后打听曲姝在学校都做了些什么，二人更是羞愧、心疼不已。
他们夫妻两个这些时间总是在外头忙生意的事情，竟然要一个高三的孩子这样奔波照顾老太太，不但要学习还总是熬夜写书，如今家里又不差这点钱，可于爸于妈心里都明白曲姝是为了什么，正因为明白，才会更内疚。
他们的女儿承担了本该他们承担的责任。
“老于，我这段时间不出去了，我留在家里，我去照顾妈。”于妈擦着眼泪说道。
于爸点点头，“项目的事情让下面的人去办，手里的都放一放，我们都留在家里，不能再让孩子这么累了。”
说着掏出电话走到楼梯间，给助手打了个电话，把手里的事情都安排了下去。
曲姝半夜醒来，发现于妈睡在一旁的折叠床上，看着母亲紧闭双眼一脸疲惫，不忍心叫醒她，乏力的翻了个身，喝了半杯水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于妈回去补眠了，于爸买来了早餐，他跟曲姝说他已经跟她的班主任打过电话请了假，叫她不要着急回学校。
“璐璐，你这段时间辛苦了，是爸爸妈妈不对，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去照顾奶奶的，我和妈妈以后都会尽量留在家里，你有什么事尽管给我们打电话啊，你那小说就不要写了，等高考之后再慢慢写，现在还是学习为重，如果因为写书耽误了考试，奶奶也不会高兴的，知道吗？”
于爸一边削着苹果一边语重心长的说道。
曲姝闻言听话的点点头，她也知道自己现在有多虚弱，“爸爸能不能周六下午放学的时候来接我去奶奶那里，我一个礼拜就只能陪奶奶一天，她喜欢听我给她读书，如果看不到奶奶，我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好好了上课。”
于爸看了她良久，终是叹了口气，“好吧，但你要答应爸爸，要好好注意休息，不能再熬夜看书写书了。”
曲姝用力地点头，接过父亲递来的苹果，“我知道了，谢谢爸爸。”
在医院住了两天，曲姝就出院了，回到学校销了假，又继续恢复上课学习。
郑燕灵知道她回来了，一下课就来找她，嘘寒问暖，又是带吃的又是打饭打水。要不是两人不在同一个班，曲姝的同桌都想跟郑燕灵换座位了。
曲姝回校的时候买回来了两大袋零食，一一分给了那天送她去校医室的同学，还有帮她留笔记和作业的同学。
负责背她的男同学笑着说她那天烫的他整个后背都出汗了，差点没给她找个池子扔进去降温。
有个女同学笑话他注孤生，居然想把女同学扔进池子。
另一个同学则说他一听于同学生病了就跳了起来，想也不想就把人背起来，从五楼的跑下一楼，又从教学楼跑到行政楼，得亏校医室在一楼，不然得跑死他。
说到这，大家的脸上都带了一抹促狭的笑，男同学看了看曲姝，又看了看其他人，突然读懂了她们脸上的笑，耳朵一下子猛的充血，红的快要滴血了，“呵呵，你们这啥表情……”
看着大家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微妙，男同学受不了了，“你们好奇怪，我不跟你们聊了，我回去。”说着火烧屁股一样跑回自己的座位，中间还撞到了好几张桌椅。
这笨拙的模样，惹的刚刚那一群女生哈哈大笑。
曲姝无奈地一笑，“你们别玩他啦，脸皮薄着呢！”
众人也没有揪着不放，刚刚的玩笑不过是枯燥繁重的课业外放松情绪的调侃而已。
换个话题嘻嘻哈哈就翻过去了。
周六下午一放学，于爸于妈就已经带上弟弟在校外等她了。
和同学道别后，曲姝钻进车里，长长的呼了口气。
车子启动，于爸开车，于妈坐在副驾，回头打量了下闺女，关心道：“脸色好多了，还有没有不舒服？要跟妈妈说哦！”
于和靖也凑过来，“姐，你好了吗？还要吃药吗？”
“弟弟给姐姐开瓶水，姐姐才刚好，要多喝水。”于爸回了一下头说道。
“我没事，早就好了，就是没什么力气，医生说是正常的，慢慢就会恢复，你们不用担心。”曲姝接过弟弟给的水，喝了一口，说道。
“我把空调开高一点，可别让姐姐着凉了，弟弟别嚷嚷啊！”于妈细心的把出风口的扇页都往下压。
“知道了。”于和靖已经初二，虽然仍然像过去一样好动，却是个听话的孩子，也知道体贴家人。
行驶了半个小时，一家人到了疗养院，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东西，去到于奶奶的房间却看不到人，于妈说道：“妈可能去外头了。”
于是几人放下东西去外头绕了一会，终于见着了坐在一旁看其他老头老太太打牌的于奶奶。
于奶奶身上披着一张素雅的兰花图案披肩，正看的津津有味。
于和靖喊了一声：“奶奶！”
大家都抬头看向曲姝一家，一位头发染黑了又长出一截新白的老太太对于奶奶努了努嘴道：“看，你儿子媳妇一家子来看你了！”
几个老人对他们一家笑了笑，又重新埋头看自己的牌。
于奶奶看到儿孙都来了，开心的连忙站了起来，曲姝赶紧上前扶着，弟弟见状也上去扶。
“不用扶，不用扶，奶奶能走。”于奶奶笑咪咪地拍了拍二人，“我们回去吧，你们这么多人来，这也没有那么多凳子给你们坐，回去吧！”
一家人迁就着于奶奶的小步子慢慢往回走。
老人们看着他们一家的背影，眼里都流过一丝羡慕。
全院也就于老太太周周有家人来看，最近似乎更勤快了些，儿子媳妇隔天就轮流来。
唉。
都是儿女，差别咋这么大呢？
于奶奶看到儿孙心里就开心，一个个和她说着身边发生的趣事。
到了饭点，工作人员送来了晚饭，于爸特别叫人准备了家庭餐，一家人坐在饭桌前，就像平常在家一样，有说有笑。
没有人在于奶奶面前提起孙女前几天高烧送进医院，差点烧成脑膜炎的事。
还有儿子儿媳放下了新公司的工作回来，大家都极有默契的闭口不谈。
他们只想让老人知道一切安好。
换成过去，这个一贫如洗的家庭或许会对老太太的病听天由命，带着对命运的无奈，抑或麻木。
老人也不会想连累子孙，不怨天不怨命，也不怨家人，带着病痛等待命运的收割。
可是曲姝对于奶奶的执着，似乎在一点点改变着这一家人，或者说是唤醒他们。
也许他们的内心从来都是一个质朴的农人，外界的繁华喧嚣并不比家人重要。
在这一点上，于奶奶无疑是幸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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