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魔王不渡走远，言荒才缩小成小白狐的模样，空气中的温度也慢慢降了下来，黎川这才稍微舒服了点。
“言荒……”黎川见他恹恹的趴在地上没有动静，想起昨天见他时他还受着重伤，今日又跟疑似魔王的人对峙，想必身体也受不了。她过去蹲在言荒身边，试探性的用手顺了顺他的毛，才发现他的体温高的不像样。
“你没事吧？”
明明刚刚跟那小魔王对峙的时候还是一副中气十足的样子，怎么现在看起来却这么虚弱？
言荒抬了抬爪子，似乎是想把黎川的手拍开，但最后还是无奈的垂了下来，“你当不渡是什么人？我若不付出一点代价，能随随便便伤的了他？”
他的妖火虽然强大却难以驯服，当初他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妖火炼入自己的妖形之内，这些年来他忙于其他事情，对于妖火的控制早就生疏了，不用还好，一旦使用，这妖火必然会在他体内嚣张一段时间。
“那……你要不要再吃一点我的药？”黎川几乎是把自己库存的所有药都拿了出来，顺带还拿出了一叠甜点。“看在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份儿上，这次给你吃点甜的垫垫。”
言荒立马拒绝道：“不必，休息两天就好了。”
又不是生病受伤，只是体内妖火作乱罢了，吃药怎么可能管用，而且黎川的药那么苦，他确实不太想吃。
若是让西游城那群人知道竟然还有人拒绝黎川给的药，必然要大声嚷嚷着不知好歹。
但这位可是妖界皇太子，拒绝什么都不奇怪。
“那小魔王看着不好惹的样子，一会儿万一回头过来看到你这个模样，必然不会放过我们。不如我先带你找个地方躲一躲？”
虽然黎川很想问为什么言荒能这么及时的赶到救她，也想问那个叫不渡的小魔王要找的人是不是他，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逃命，这些问题还是先放一边为好。
永怡国，飞星台。
“艺潼，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飞星台这个地方，原本是永怡国师选来建造祭坛的，永怡国主能答应撤掉祭坛改建一个对凡人来说只有观赏作用的飞星台，确实承受了不少的压力。虽然九尾不想承认，但如果硬要艺潼在永怡国主与季家二少中间选一个的话，九尾宁愿艺潼选的是这个永怡国主。
而不是那个明明不喜欢艺潼还在无形中借刀杀人的季叔风。
栏边的女子抬手压了一下被风吹起的袖袍，答非所问道：“再过一个月，就是我二十二岁的生辰了，也不过是二十二个年头，竟然让我觉得自己已经活了好久。”她顿了一下，笑道：“之前听黎川姐姐说过，她已经一百多岁了，刚认识你们那会儿，我还能毫无负担的叫她一声姐姐，可是现在，我们站在一起，倒不如说我是姐姐，她是妹妹。”
“求仙问道，本就可以延年益寿，永葆青春。”
艺潼点头，她一向恭顺，跟别人讲话时总会时不时表头以示赞同，此时点头却让九尾摸不着她是真的对求仙问道心动还是因为自己的恭顺。
“那我能问一下，九尾你活了多少年么？如果活了很长时间，你在这些时间里都在做什么？你有的时候会不会想，活太久也未必是好事呢？”
九尾被问得愣愣的，竟然真的开始思考这些问题。它从有意识到现在的确有很多年了，前几百年在妖皇陵陪着一个不知道为什么被封印在炉子里的婴孩，婴孩连着炉子一起消失后不久，它就跟一个闯入妖皇陵的女战仙打了一架，一直打出了妖皇陵，后来又经历了一些事，便糊里糊涂的跟着女战仙的妹妹去了西游城，照顾她到现在。
九尾没有开口回答，所幸艺潼也不需要它的回答。从她离开季家被封为贵妃的时候，她就承受了来自季家与永怡皇帝两方面的压力，季家的抚养之恩、皇帝的救命之恩她都还不起，她心里压了太多东西，活着对她来说已经成为了一种负担。
对于艺潼而言，长寿又如何呢，还不是要一直痛苦着。
她想起来这么多年的经历，喃喃道：“我十三岁那年，爷爷病逝，苏家家业落入外人手里，我也被赶了出来。奶娘带我去了与我尚有一纸婚约的季家，是季伯父收留了我，虽然季家的下人们总是对我冷嘲热讽，但至少季伯父从未短过我什么。
原本以为，我只要老老实实的在季家住下去，等长大后嫁给大公子，这一生便在季家这样过了。只是没想到，大公子却在我十五岁的那年娶了别人。
我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怪他，毕竟曾经那个永怡首富已经不姓苏了，我只会拖累他。
可是如果不嫁给他，我在季家又算什么？”
她也是大户人家千娇万宠着长大的，怎么可能生来恭顺？无非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新入门的秦氏自从知道我曾与大公子有过婚约，就处处针对我，那个时候只有二公子还为我说话。我知道他不曾喜欢过我，但我喜欢他，跟他喜不喜欢我又有什么关系？”
九尾心道，那个黑心的季家二公子就是知道你这一点，所以才会心安理得的利用你。现在好了，季家大公子死了，这老二想不被重用都难。
苏艺潼低头，想起那年水灯节，二公子见她一人在家，就拉她出去赏景，从被赶出苏家起，那就是她唯一快乐的时光了。
她知道季叔风心怀抱负，但季大公子珠玉在前，季伯父一直看不到他，她有时候也会为他不平，但并不知道能为他做什么。
她一向都是那种得过且过不惹是生非的姑娘，从来不觉得活着需要什么目标和志向，只想安安生生的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若不是当年被秦氏用腹中胎儿陷害，她也不会被逼逃走遇见后来的永怡皇帝，成为现在万人之上的苏贵妃。
直到几天前季大公子来皇城见她，对她出言不逊动手动脚，发现永怡皇帝在窗边观察时，若她跟大公子撇清关系，即便只是单方面的，永怡皇帝也会念在季家庞大的势力而暂时不去计较，至少不会一怒之下将大公子处死。
可是大公子不死，二公子何时才能出头？
当选择倒在大公子怀里的时候，她就想明白了，她根本一点也不想修什么仙途妖途，只想做一个，凡人苏艺潼该做的事。
要不是遇到了黎川和九尾，要不是遇到了永怡国主，她早就死了。她这条命若还有什么用处的话，就是给季二公子搏一个好前程了。
感情这种东西果然只会害人。艺潼如此，黎川又何尝不是？九尾想起自己在西游城受的伤和失去的尾巴，心里更加暴躁了。
“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跟我走？以永怡如今的情况，你留在这里可不止要吃苦这么简单了。”
苏艺潼笑：“我这一生从来都是随波逐流，这次，我想自己做一次主。”
听到她用上“一生”这个词，九尾莫名觉得不爽，反驳道：“一生还长着，以后有的是给自己做主的机会。”
苏艺潼没有跟它争辩，转而忽道：“谢谢。”
这种煽情的时候九尾向来应付不来，便没有搭话。
“黎川姐姐在永怡呆了四年，想来也已经习惯了这边的吃穿用度，我准备了一个包袱，虽然没装多少东西，但也是我的一点心意，就麻烦九尾你给她带过去了。”
九尾背上包袱，知道自己该离开了：“飞星台上刻了传送阵法，若你哪天想要离开这里，这个法阵会直接带你去西游城。”
说完它的身影就在夜色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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