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头痛欲裂,小十一努力睁开双眼,看到不远处熟悉的葛根藤,还有那星空中龙虎山的轮廓,他揉了揉眼睛,缓慢爬了起来,这才发现一旁血红霸气喷吐的大汉,以及上空缓缓旋转的蓝色大阵。

这矩形大阵,小十一在山上的一本书上看到过。困龙阵,这种大阵如字面意思,困住对手行动的大阵,看那施阵的方向,小十一就算在愚笨,也猜到了在他昏迷过去后的来龙去脉。

“师叔,收手吧,误会啊!”小十一双手放在嘴边,朝着那山巅喊去,也不管隔这么远人是否能听着,至于小十一断定是师叔,原因自然是师傅和二位师兄在李家庄,那山上也只得是师叔了。

“对,误会,身在江湖不打不相识,道长真好手段,甘拜下风。”大汉听言确定了那人身份,以他的老练,自然顺水推舟跟着喊道,以此同时他刻意将霸气卸下,大汉认怂,加上小十一的话语如此台阶,那大阵自然也随之消散撤去。

龙虎山,一处波光粼粼的小溪处,一位身材魁梧的道士骂骂咧咧的,似乎有些气闷,捡起一颗石头朝小溪中丢去,水中依稀可见,那血红霸气的大汉和小十一正朝着山上喊,随着水花溅起转眼消散,道士道袍随意披在身上,显得有些凌乱,朱红色的面庞,那鼻尖的红色更为醒目,脚上没有穿鞋泡在溪水中,此人便是先是施阵的师叔。

“哼!你这老不死的,自个徒弟乱跑都管不住嘛。”鼻子朱红的师叔对着溪水怒哼骂道。

“师弟,来者即是客嘛,何必大动肝火呢,气坏了身子师兄心疼。”溪水中传来老道士平静的声音。

“心疼你个狗头!心疼我不如心疼你徒弟,这个狗娃子气煞我也!”说着又捡起一颗石头置气丢入水中。

“你我也都清楚,尽管没有那汉子,那道封印也会开启。虽说这汉子或许是受之牵引,你赌气给人一记困龙大阵,也无法改变。这便是天意,师弟,天道难违。”

“别给我打马虎眼,可有重新封印之法!”

溪水中没有回应,月光星辰倒映在溪水之中,似乎将那一方天地映入其中,可这一潭溪水又如何装得下那一方天地?

“潜龙在渊,哪如飞龙在天?本就不属于这池中鱼,何不如天高任鸟飞。”溪水中传来一声叹息随即说道。

“你当真决定了?我们可是看着他长大的。更何况他是那人。。”师叔提及那人后闭口不言,有些谨慎,随后又有些沮丧,纵然气愤可语气温和妥协道:“未免有些太早了。”

李家庄李大婶家中屋内,老道士抬头望着窗外,随后摇头叹息一声。一旁二位大师兄,也听到了之前师傅与师叔的对话,有些茫然不知在说些什么。

“你俩去找你小师弟吧。”

大周皇宫御书房,一列列黑甲红袍御林军,将整个御书房无死角的巡逻着,虽然天已经黑了,但房内依旧烛火摇曳,两列对称的梁柱上,蜡烛油垂垂欲滴,显然已经点燃了很久。一位老太监手中端着瓷碗,缓缓推开御书房门,但他跨过门槛的那一刻,头不自觉的微微低下,自打那位还是太子之时,他便已入宫贴身服侍至今数十载,尽管如此他多年来依旧兢兢业业,并未恃宠而骄。

手中端着的是莲子羹,仅仅只是简单的莲子羹,在其进入这道门槛之前,已然经过了数十道工序,虽如此繁琐但依旧温热,值此夏季正是适合食用。

御书房内两侧并列数排巨型书架,上面林列摆放着众多藏书,据传天下所有的书籍几乎都囊括在内,甚至许多在世间已经绝版。

老太监缓步走过藏书架,来到大殿内,略微抬头望了一眼,坐在一张龙椅上的身影,正认真翻阅着手中奏折,这幅场景多年来一直维持着,老太监已经司空见惯,为了守护这偌大的国业,他多年如一日从未有过丝毫放松,每次只有他认真望着手中奏折时,老太监才会望向那位,已然是天下共主的大周天子,他神情肃穆望着手中奏折,两鬓有些霜白,发丝严谨束成发髻,眼角跟他一样开始有了皱纹,尽管身体已呈颓势,他依旧老态龙钟,端坐在龙椅上腰杆挺直,身上亮黄色的龙袍,威严不可侵犯。至他数十年前穿上龙袍的一刻开始,他就不再会是以前那个,调皮之后嬉笑着找他打掩护的太子殿下了。不是不会,而是不能。想到这里老太监脚步越渐放缓,尽可能不发出声音。

片刻后,周天子放下奏折略显疲态,双指揉了揉眉心,这才发觉老太监站在一旁,微笑使了个眼色,老太监端着莲子粥放在桌上,他端起碗一饮而净,似乎有些被呛到,轻咳了几声,伸手制止老太监焦急的上前,苦笑摇头叹息:“我是不是老了?”

老太监受宠若惊,要知道皇帝在他面前自称我,再加上这番话意味着什么,连忙摇头笑道:“陛下龙气冲天,与天齐福,老奴才真是老了。”

“你这老东西。”周天子用手指了指老太监笑骂一声,他随手抄起桌上一张羊皮奏折,眯眼望着沉默不语,老太监见此情形立刻低下头,一副恭敬姿态,他知道当这种眼神出现意味着,那条真龙怒火喷发的边缘。老太监服侍伴君侧多年,隐隐察觉陛下震怒与他手中羊皮奏折相关。

这种羊皮特制的奏折乃是代国特有的,上面隐隐有着贡单二字,自大周一统为方便掌控治理,分封较远的诸侯采取的是羁縻制,只需每年上贡,施政则由当地诸侯自行管理,而代国处于大周版图西南方,跟西方草原接壤,为安抚西方游牧,特将代国西部变为贸易专区,游牧则用马匹羊羔换取中原的各种物资,由代王凃自必负责,西方游牧多为部落,其中拓跋氏脱颖而出称霸草原。

周天子将羊皮奏折放到老太监手中,老太监惊恐万分,周天子平静说道:“朕赦你无罪。”老太监稳定心神缓缓摊开奏折,上面用红色羊血调制而成的墨汁,写着各种羊羔羊皮,直到最后一行字,马匹两万,途中因病疾死一万。老太监微微蹙眉,贸易专区一策乃先帝所拟,迄今百年,政治意义重大,一方面稳定西方局势,一方面各取所需,而大周最需要的,则是那肥沃草原上生长的马匹,此为最重要的战略资源,这进贡马匹半路死了一半,这。。。。

老太监察觉事情或许没那么简单,他赶忙收起奏折,噗通一下跪倒在地,磕头磕的咚咚响道:“老奴身为阉身,岂敢越柬朝政,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你这老家伙。行了,下去吧。”周天子原本板着的脸微微一笑,挥手示意退下。

老太监如释重负站起身来,低头告退,隐隐看到那额头已然红肿。

周天子习惯性双指掐了掐眉心,这马匹半路病死一半,显然是不可能的,各诸侯国自他登基以来,也是每年开始各种找理由递减岁贡,可这次减贡做的如此拙劣,显然是一种试探,当然涂自必借他十个胆子,肯定也不敢如此行事,那么是受人指使,甘愿做这替罪羊。真当朕不知是谁?他转身望着那大殿中央的龙椅,那张椅子又岂是那么容易坐的,此刻周天子想起了他的父皇,他的父皇走时,给他的可不仅仅只有这把椅子,还有隐匿在历史洪流近百年之久的“天网”!

大周一统,裂土分封诸王,处于政治中心的皇帝,自然要掌控天下局势变化,天网组织便应运而生,一方面为制衡诸王,安插中央人才入驻诸王封地,另一方面则是隐藏在各个诸王地方的密探间谍,如诸王不受掌控之时发起致命一击。一明一暗双刃剑齐下,可保大周千秋万代,高枕无忧。而这天网,如今在他手中。自天下一统百年以来,天下虽谈不上盛世,有些小规模与旧民的摩擦,但也还算太平,多年的太平,让那些承袭爵位的人,早就忘了当初这江山,是多么艰难才打下来的,多年来的忍让,让这些人误认为那条龙正在沉睡,才敢僭越,可他们忘了一点,龙终究是龙,一旦睁眼,那么天地都将为之震动。

“那么便杀鸡儆猴吧。”周天子手指轻敲龙椅,双目微眯,他拿起一只墨笔,在一张宣纸上笔走龙蛇写下一字,身后一道黑影陡然显现,接过周天子手中宣纸即刻消失。

偌大的御书房只剩下周天子一人,随后他闲庭信步走至藏书架,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停下脚步,手掌放在一摞藏书上轻轻一按,那摞书竟缓缓下沉,脚下石砖缓缓开启一道下沉的石梯,这御书房竟还隐藏着密道,周天子顺着密道走入其中,石砖逐渐关闭,御书房又一如往常,只是外面巡逻的御林军并未发现,里面的九五之尊已经消失。

周天子顺着石梯向下走着,密道回荡着他的脚步声,密道宽阔多人同行也不会拥挤,两侧石壁上点燃着烛火,明亮如同白昼。片刻后一堵石门横在石梯,他双手在石门各个位置进行拍打后,石门缓缓开启。

石梯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绿石地面波光粼粼,一片广场映入眼帘,在中央一片九边圆形水池,水池周边围绕着九樽玉柱,柱上皆盘着巨龙扬首张口,口中一缕缕金色丝线缓缓飘出,金丝一同飘往水池中央,上方绿色玉盘悬浮,玉盘之上一樽蟠龙玉玺缓缓旋转,吸纳着缕缕金丝,水池周边数百黑袍面具人盘坐在地,双手手指不断结出各种复杂手印,随着他们手印的变化,水池中的水也不断翻腾着,如果细看之下就会发现,水池中映照着各种城池旗帜,如同军营中打仗的地图,不过这水池之中更为雄奇,是整个大周版图的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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