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结束之后,季子禾回到和卞甜的小窝。房子在市中心的御水湾,是她们两个在大学毕业的时候一起买的。
季子禾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进门就看到卞甜坐在沙发上涂指甲油,
“今天怎么心情这么好?这么晚了还没睡。”季子禾做到沙发上盘起腿问她。
“我这不是在等你嘛!怎么样?见到陆家那位公子了吗?听说他是个医生,好像还和你是同一个医院。”
“你怎么知道?”季子禾停下玩弄手里的手机,看着她。
“大家都知道好嘛!你什么宴会都不参加,当然不知道。”卞甜一个个涂好后用脚后跟蹬着沙发,防止指甲碰到沙发,一双秀气白净的脚有赛雪欺霜之美。
季子禾“哦”了一声,说:
“确实是在同一个医院,不过我是今天才知道的。”
“嗯?”
“我去医院的那天,他正好不在。”
“那人怎么样,还听说他挺帅的……”卞甜正说着,电话就响了。
季子禾听着她和电话那头的人说,
“我不找弟弟……您还是好好去继承您的万贯家产吧,小少爷!
“……”
“别和我打电话了,再打给你拉黑……”
“……”
随后她挂了电话。
“怎么了?有人追你?听着还是个比你小的。”季子禾眼里闪烁着光芒,一副“我好像嗅到了八卦”的表情。
卞甜笑着打她,“没,就一小孩,和朋友出去玩的时候认识的。”
季子禾听完了然的点点头,像摸小狗似的摸了摸卞甜的头,“也是,我们小甜同学是不找弟弟的。”
卞甜看着她的动作,慢慢喊:“季子禾!”声音里带着危险。
季子禾赶忙跳起来要跑,还是被她压在沙发上挠痒。季子禾赶忙求饶。
“季子禾,你今天皮痒了是不是?”
“哎呀,我就是逗一逗你嘛!”
……
*
季子禾去医院整理病人的资料,在大厅时碰到了伍锦,她纳闷他不是下午才来吗?怎么现在来了。
伍锦一看到她,没说话,看了她一秒,朝她扑过来。
“小锦怎么在这里啊!”季子禾蹲下来抱着他。
租金没说话,看着保姆。
“是这样的,季医生,小锦他……心脏有一个小问题,需要做一个小手术。”保姆现在一边说,手里还拿着一些伍锦的东西。
季子禾看着伍锦的眼睛,这么干净的小孩子要遭受这么大的难,她摸了摸他的头,说:
“小锦真棒!小锦看医生怕不怕啊!”
伍锦就摇摇头,手臂弯起来,另一只手指着肱二头肌的位置让她看,
“小锦…男子汉”
“对!我们小锦是最棒的男子汉!”季子禾笑着对他说!
伍锦听到后笑了。
陆衍在不远处就看到伍锦抱着季子禾在那里说话。他过来是想通知保姆一声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尽快手术,这样趁着年龄小恢复的也快。不料看到这样一幕。
“陆医生!”保姆看到他。
“你好,如果可以的话,请尽快决定一下手术的事,这样对孩子也好!”陆衍过来对保姆说。
“好的,我回去一定会转告小锦的父母的!”保姆说完,带着伍锦要走,伍锦抓着季子禾的衣服,看了看她,然后又松开。
“我们下午就见面了!”季子禾笑着对他说。
陆衍刚开始不知道伍锦怎么和季子禾有联系,只是和这个小孩子交流的时候觉得他就是不说话,但也往这方面想。
他看着季子禾和伍锦说再见,就觉得这个人和自己昨天见到的不太像。
直觉告诉他,昨天那个季子禾是假的。
等保姆带着伍锦走后,陆衍才问:
“小孩子怎么了?”
“自闭症,已经治疗了一段时间了。”
“季医生看起来很喜欢孩子。”
“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只是他们还小,应该见到一些好的东西!”季子禾说,“陆医生是小锦的主导医生?”
“是”陆衍看了一眼她的侧脸,想着她刚才的话。
“那陆医生先去忙吧!我先走了!”
“好,季医生再见!”
两人各自离开。
下午,季子禾疏导了伍锦后再见到的是一个学生。
季子禾拿过她的就诊卡看她的记录,她被诊断为抑郁症。
季子禾看到她之前的记录里写到“同学总是嘲笑我”
她问这个学生的时候,每当谈到有关她学校、同学之类的问题,她总是情绪很激动,有些不想面对,季子禾觉得她这是心理创伤的特征,提议给她做一个催眠,
“好吗?”
学生点点头,表示同意。
季子禾起身把灯关掉,窗帘拉上,坐到位子上放了一个比较舒缓的音乐,声音放低放柔:
“我们现在放松……我们现在放松……放松…”
学生的肩膀慢慢松懈下来。
“现在,我们的身体很轻……很轻……我们回到了过去!”
“那我们现在想一下最开心的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季子禾重复了两遍。
“……是、是我和朋友…荡秋千的时候。”学生回答的时候有些哽咽。
“那能告诉我周围有什么吗?”季子禾轻轻的说。
“周围很空,什么都没有。”
……
“好,我们可以醒过来了!”
学生慢慢睁开眼。
时间快要结束,季子禾和她聊了一些相关的话,在就诊卡写上这次的情况,然后让她的母亲进来。
学生并没有在学校受到像同学往她课桌里扔垃圾,口香糖粘在凳子上之类的行为上的欺凌;她收到的是语言上的伤害:她的同学嘲讽她,干扰她的学习,课堂上在她旁边捣乱……
这些是不亚于行为上的暴力的!
甚至更为严重!
无处不在的言语会击溃她,让她再也不能从中挣脱出来,永远处于黑暗之中!
让她开始质疑自己,质疑自己的决定,注意自己的言语,变得畏畏缩缩,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而那些在大人眼里“不是故意”说出口的话的已经成年的“孩子”,还安然无恙的坐在教室里上课!
季子禾记得学生进来和她说的第一句话:我没有。
三个字,包含了她的委屈,她的解释,她无力的挣扎!
……
下班的时候,季子禾刚关上门,准备离开,姚清就过来说要不要一起去吃饭,还有其他一些人。
季子禾想着来这之后还没有和他们一起吃过饭,就答应了。
姚清带她去了一个餐厅,直接进到一个包厢。
原来已经定好了,季子禾想着。
推门进去,季子禾看到了陆衍,骆弘一还有同是心理科的一个叫洛川,一个是赵羡。骆弘一和陆衍会来这,纯粹是骆弘一碰到姚清和她聊了两句。俩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吃饭,骆弘一说让她叫上同科室的人,几个人一起吃个饭。姚清也没异议,就答应了。
季子禾刚想打招呼就听到一声“表姐”,转过头去看到了赵羡。
季子禾想了想还是没在家庭聚会的场景里找到赵羡这张脸,一脸疑惑。
赵羡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只在她耳边说了句:“舅舅的女儿。”
季子禾恍然。
她妈妈上面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她舅舅只有一个儿子。在季子禾小的的时候,一次家庭聚会上,她看到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女孩站在外面往院子里张望。她悄悄的走过去问她们怎么不进来,为什么要在外面。
那个阿姨直说让季子禾把赵羡带进去,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季子禾虽然奇怪,但还是答应了。
她现在都没有忘记她带赵羡进去的时候,一屋子人都安静了下来,外公和舅舅的脸看到赵羡后立马黑了下来,舅妈也恶狠狠的看着她,妈妈把她拉过来低声训斥,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她现在想起来,觉得或许那个屋子里的很多人都看到了母女俩,可都心照不宣的选择闭嘴。
季子禾回过神来,后退了一步,只淡淡的点了下头,没说什么。
“子禾,原来你和赵羡认识啊!我叫你们在医院里说话挺少的。”姚清在她身边说。
“以前见过一次。”她和赵羡也就小时候见过那一次。赵羡的姓,虽是赵家的赵,也是她母亲的那个赵。
落座后,气氛也慢慢热起来,季子禾也就没再想那件事。
她看着骆弘一到赵羡旁边聊天,笑的那叫一个灿烂,听着他们的讲话,就知道骆弘一对赵羡有意思。
赵羡没有她想的那样随便,反而倒了杯酒敬她,
“季子禾,谢谢你!”
骆弘一不明白,直问她谢什么,赵羡不答。姚清也看着她,用眼睛问她谢什么。季子禾知道,站起来,
“不用谢,毕竟那个时候我还小。”言外之意就是我如果知道就不一定会那样做了。
赵羡不在意,喝了酒。
一旁的陆衍看着两人的对话,并不疑惑,毕竟那点事在他们这种人面前是兜不住的。他也略有耳闻。
他只是看着季子禾,看她怎么去和她这个多出来的表姐相处。
听到她说“没事”的时候,剑眉一挑,这个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他当然看的出来骆弘一对赵羡的讨好,但要认真去说的话,赵羡还配不上!
据他所知,在赵羡小的时候,她妈妈经常找到赵家去,后来有了季子禾的舅舅用钱解决了一下,情况暂时“好转”,可后来季子禾舅舅浪子回头,见都不见她们一面。奇怪的是那个姓赵的女人基本上再也没去过。他现在想,这其中不乏有一份赵羡的功劳吧!
包厢里的灯照到季子禾的头顶,发丝上带着一丝鎏金色的光芒,她脸上大方得体的微笑,鼻子翘挺挺的,睫毛跟小扇子似的,时不时扇一下,或许是这包厢让她有些热,她的脸上还有一点点红。陆衍喉咙动了动,转过头。
他现在觉得有点热!
后来,季子禾慢慢喝着酒,做她这一行的,每天都要吸收一些坏情绪,她也需要发泄。
“季医生…”
季子禾听到有一个人叫她,转过头,是洛川。
“洛医生,你好!”
“季医生,这些天适应的怎么样?”
“没啊,他们都很好,我适应的也很快。”季子禾这时候有些醉,话多了,也瓢了。
“听说季医生是牧老的徒弟!”洛川并没在意,继续找话题。
“你说我师傅啊!我师傅他可好了,但他教我们的时候总是很严厉,有一次,师兄把那个…那个什么来着……”季子禾停了一下,“我忘了,我只记得他发了好大的火。”
他们坐在角落里,季子禾还想继续喝,洛川拦着他。
陆衍在另一个角落看着他们。
“季医生,你喝醉了,我去和姚清说一下,让她送你回去。”洛川赶忙去找姚清。
陆衍就看着倒在沙发上的季子禾。
不过两分钟,姚清就过来了,
“子禾,你怎么喝这么多啊!”姚清扶起她,“走,我送你回家。”
姚清扶着季子禾和别人打了声招呼,就出了包厢。
陆衍喝了口酒,抿唇不语。
……
姚清问季子禾她家在哪,季子禾慢悠悠吐出三个字“御水湾”。
姚清心想:好地段啊!有钱真好!又赶紧打车到御水湾。
在路上的时候季子禾的手机响了,姚清看来电人“卞甜”,觉得是她朋友,但现在这个状态的季子禾也干不了什么,想着就让它响吧!
这个电话不死心的又打来了一次,姚清一看,又把它放在了原位。司机往后车镜看了一眼,好心提醒了她一句,姚清直愣愣的回了一声“我知道!”,司机见状也就没再言语。
打了两个电话的卞甜就有些暴躁了,想:这丫头只有在问诊的时候才不接她的电话,难不成现在问诊?
她有些着急,隔了一会儿又给她打了个电话,听到门外好像有手机铃声响起,就赶忙开门,一看是有个人扶着季子禾回来了,她忙接过来。
姚清把她送到家后也就走了。
卞甜把她扶到沙发上,季子禾其实没太醉,现在看到卞甜,她还问:“姚清,你怎么变成卞甜了!”
卞甜扶额,斥责她:“死丫头,你就这么放心在外面喝酒啊,还喝的连人都分不清了!”
季子禾这才瞪大眼睛看着她:“卞甜,你怎么在这呢!你来接我回家了?”
卞甜一个头两个大,但也没办法,压下那口心头血,然后说:“在这别动,我去给你倒杯蜂蜜水。”
季子禾躺在那里不说话,等卞甜回来一看,这家伙已经睡着了,心头血又上来了。
但还是慢慢扶起她,把她带到她卧室,给她卸了妆,擦了脸,盖好被子才关门出去。
包厢里,骆弘一坐到陆衍旁边,叹了一口气,
“我说了那么多话,赵羡都没理我几句!唉,挫败啊!”
“你想想赵羡是哪家人!”陆衍提醒他。
骆弘一没想太深,以为她也就是赵家某支的女儿,随口说:“赵家人吧!季子禾来的时候她不是还打了声招呼嘛!”
“赵家这个年龄的能有几个,排除你见过的和肯定不是的,有她吗?”
骆家虽不及季、陆两家,可除此之外可是并列四大家族之一,人际往来他多少还是见过。仔细一想,还真没有听说过有个叫赵羡的赵家人。
再一想季子禾刚交到她时的表情,骆弘一也想到那件事,问了陆衍一句:
“那是她?”
陆衍喝了一口酒,没回答,可这又是肯定他的话。
骆弘一往后一躺,两人就这么坐着,过了几分钟,骆弘一站起来,说了声:
“走了!”
然后就离开了。
剩下的人都是心理科的人,陆衍呆着也没意思,撂下酒杯也就走了。
赵羡坐在椅子上,想着刚才骆弘一离开的背影,表情淡淡的,他知道了,她知道。仿佛理所应当就是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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