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来生再见

大道万千,先界神入道,后凡生出世,纷纷扰扰,转转不休,是为大道苍生 ——《沧源录》。

晴空,白云,古树,落花......少年。

阳光自树缝里穿过,暖暖洋洋的洒落一地美好。在某处小界面里,有两位少年面对相弈。

一位少年黑衣白发,剑眉星目,唇红齿白,五官的轮廓分明,面容显得冷峻。红黑的衣摆垂地,稳坐在棋盘一侧,捏起一枚棋子,落下。流露出的,是岿然不动,甚至是指点苍生的气势。

他是沧源界的界神——地府冥君,苏。

而与他对弈的,也是一位少年,白衣黑发,朗目疏眉,明眸皓齿,面容较于苏少了几分英气,但也更为柔和。与苏的气质有着较为鲜明的对比,盘膝而坐,他关怀天下,护道众生的气场便油然而发。

这位少年亦是沧源界的界神——大世天公,明。

只见两位少年静默地坐在古树下对弈,既不见胜负,也不见谈话。不知这弈局持续了多久。明先开口说话了:

“苏,自从娲传下了成神之法后,人人都有望成神。在娲飞升的两千年间,人间各种修炼法门不断进步,不断推陈出新,而随着修炼体系的不断完善,天道也在一刻不停地改易。”

明顿了一下,似乎是在观察苏的表情,却见苏的神情似古井无波,看不出在想些什么,只是听着。

然后他便又继续说道:“如此天道改易,我的大道却无法精进,最终便会无法与天道契合,不被天道接纳,失去神力,而最终......灰飞烟灭。”

话到此处,明的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一丝凄楚和绝望的神情。这时,沉默了许久的苏终于开口了:

“明,冷静,我了解你的处境,天公的道法乃至于修为都是以沧源界的天道为基础,若是与天道不相契合,确实是很件麻烦的事情。”

“那......”明焦急的想说些什么,却被苏抬手示意制止了。苏对明道:

“我身为冥王,掌管往生路,掌握着冥道。天道改易,冥道也随之发生变化,我的处境不见得比你好多少。再者娲飞升之后的千年,只有炎,黄两位前辈飞升,新生的界神再无飞升者,

千年来沧海变桑田,雄峰成巨谷,万物万事都在变化,而我们却被大道束缚,道法无法精进,像娲一样飞升神界更是无望!”

“为什么此后千年大多是人类修炼成真神呢?你可思考过其中缘由?”

苏继续说:“我掌管往生路千百年,无数的人类先贤大能从我面前经过,或多或少留下他们的痕迹,证明着他们一生的丰功伟业。但即便已经深刻了解过人类的创造力,我却还是一次次为他们的创造和毅力而折服。”

苏发出了一声淡淡的感叹“人类啊,真是渺小而伟大的生灵。”一面说着,一面拿着棋子轻轻敲着,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那该怎么办?”明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苏言道:“我从数百年前就意识到这一天的出现,冥思苦想百年,终于构想出破局飞升之法。”

闻言,明原先黯淡的眼神,顿时有了光彩。

苏言道:“天公掌握天道,与天道难以分割。你掌控天道的同时,天道也在掌控你,为何你无法踏足人间呢?因为你的天魂与天道相连,你一有异举,天道瞬间感应而在冥冥中给你施加压力,阻止你的行动。你无法轻易踏入人间,所以你的道法无法突破,无法进步,飞升更是奢望!”

“但是......”苏的话锋一转:“即使如此,我还是想到了一计——可以让我们飞升的良法!”

苏娓娓道来:“天魂是生灵三魂中主要负责修炼和冥想的魂魄。我身为冥王掌握往生路,天魂较常人而言更为复杂,有时显现的样貌是神祇,有时显现的样貌是人族,有时则是妖族精怪,你可以粗略理解为我的天魂加密了。”

“道理我懂,可是你的天魂对我有什么用呢?”明问道。

“只要我将我天魂剥离出来给你,你就能隐匿起来,躲过天道的关注与压力,从此遁入人间,隐匿气息。当你走遍名山大川,遍访人贤时,便能精进甚至于重塑你的大道。待至你大道圆满,你就有了能够对抗天道压力的能力,或者说,取而代之,你就是天道!这时,即是你飞升之时。”

闻言,明面露惊讶:“天魂?!这怎么可以,没有天魂,你怎么修炼,怎么掌握往生路?一旦失去天魂,你的魂就不完整了,灵台不稳,甚至会危及你的精神识海!”

“呵,这个没关系”苏一声轻笑,显得胸有成竹。

说罢,不管明同意与否。苏手指一捏,一缕白光便从苏的额头冒出,成为一个发着明黄色光芒的光团,在苏的指引下,晃晃悠悠的向明撞去,一会儿,在明惊诧还没缓过来的空档,又没入了明的额头。

光团,也就是苏的天魂,一进入了明的精神识海,就开始与明的天魂进行融合。瞬时,明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起来,甚至有要瘫倒在地的趋势,他的面部变得有些扭曲,显然,与苏的天魂融合的过程并不好受。

在融合过程中,明的面容显得变化无常,一会儿是少年模样,一会儿是女人的面孔,一会儿又显现出耄耋老人的面色。整个融合的过程十分艰难,豆大的冷汗顺着明的脸颊流下。

但是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在苏的感知下,明的灵台更加牢固,灵气内敛,甚至整个人看上去也变得沉稳。

看明已经稳定下来后,苏对明说:“我自然也是要入世,总不能你飞升之时,我还在沧源界挣扎吧。而我入世的方法与你不同,我要散去天魂,地魂,只凭借神魂进入轮回,转世为人。在凡间向大贤拜师,学习神通,重塑天魂,地魂。我的道法都是天地给的,沧源界给的,毕竟不是我自己的,我要走出的,是真正属于我自己的冥道。”

明闻言,脸部抽搐了一下,也许是因为一天内听到太多有悖常理的话,已经不知道惊讶了。

“那往生路该怎么办?没有你掌管往生路,亡灵无法转世,生者无法降世。地府将会混乱,人间将会失衡!”明的紧张严肃地询问苏。

苏只是招了招手,当明还露出不解其意的神情时,空间一阵扭曲,光影幻灭。

虚空中赫然出现了两道身影,其中一人头戴金丝冠,身着九龙服,脚踏青月靴。踏空而来,灼热的气焰似乎要将虚空也点燃。看似老态龙钟,实则有令人震恐的能量蕴含其中。

另一位有着绝似苏的面庞,身着青色长袍,一头墨蓝色的长发如瀑,面若冰霜,似乎有冰封千里的威能。

见到苏和明,两人皆是毕恭毕敬的作揖行礼。

“这位老者是酆都大帝,掌管地府的九曲黄泉,在地府有仅此于我的地位和实力,业火之力更是毫不逊色。有他掌管往生路就足够了。你是不是在好奇我的地魂哪去了,这个少年,他就是我的地魂所化。冥王以业火,剑道和轮回道著称,虽不曾掌握业火。但是他使得一手好剑,轮回之道掌握得炉火纯青。有他们二人在,地府——不乱。”苏解释着。

“我为他赐名,苏世明”苏补充了一句。

“苏世明,苏世明,哈哈哈哈哈。”明在重复念叨了两遍名字后,突然笑了起来:“好名,好名。”

苏好像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招来酆都大帝,在他耳边一番耳语。

接着苏抽出剑,轻抚着剑身,三尺青峰发出阵阵轻吟,似乎在与剑无声的交谈。

苏透过光滑如镜的剑身,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倒影的少年有着惊为天人的俊美容颜,只是眉眼低垂,流露出了一种,人类似乎称之为不舍的情愫。但只一瞬,这种情愫就消失不见了,似乎从未出现过。少年眼中流转的阴阳鱼突然幻化为姿态壮美的金龙,代而替之的,是一往无前,睥睨苍生的帝皇气概。

苏收剑,剑腾空而起,像条矫健的银龙,直冲向苏的右手腕,接着首尾相衔,变成了一条银光闪烁的银龙手链,隐去了。

“是时候,该出发了。”

“等等,苏,我给你点东西”明在叫住苏之后,快速地在苏的眉心一点,眉心便显出了一团火焰的符文,随之隐去。

“这叫天道令,希望会对你有用”明缓缓说道,也许,他也不舍了吧。毕竟,千年来,他们情同手足,并没有分别过几次。

“走吧。”苏轻轻吐出二字,缓缓吟着一首不知出处的诗:“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起身,离开了。

下一秒,光影流转,此地便空无一人,只有余音缭绕。

在小界面里,只剩下那棵参天巨树,似乎,在等待两位主人脚踏祥云归来的那一天。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