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一天两夜没有合眼，因为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还都是些极具灵魂冲击力的事，所以我一直也没觉着困。
早上回到家已经快十点钟了，我吃着买来的早餐，胃里温热舒坦，上下眼皮便开始打架，强烈的困意很快就将我吞噬。
反正今天也不用上班，我拖着疲惫的身体简单冲了个热水澡，一头就扎进了被窝。
没定闹钟，也不知会睡到什么时候，不管了，随它去吧。
其间断断续续做了几个梦，都不甚美好，有一个古怪而又熟悉的片段，记得还算清晰，近些年常有相似的梦境。
在一处阴暗的房间里，没有灯，却横纵着几道不知源自何处的明亮光线，照在我的脸上，刺得我眼睛都难以睁开。
我的手臂上紧紧束着两条粗实的铁链，随着我身体的晃动，不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围着我的一圈站满了人，他们身着统一的黑色长袍，似是在举行某种神秘的仪式。而处在中间不能活动的我，被绑在布满刀痕的暗红十字木架上，宛如一只任人宰杀的祭品。
在我的正面，站着一位面孔略带有几分邪魅的年轻人，同样的黑袍披身，手中拿着一本破旧的古书。他的嗓音沙哑低沉，听上去竟像是一位历尽了沧桑的老者，与他的长相极不相配。
他让我把偷走的东西还回来，我说没偷。随即，他那张原本俊俏的脸庞就在我的注视下，变得扭曲可怖起来，继而越来越模糊，直至完全看不清轮廓，只剩黑袍下旋转闪动的一团红光。
红光交辉萦绕片刻，便骤然碎成了漫天光点，光点缓缓汇聚，最终化成了两只翩然飞舞的蝴蝶。
莫名其妙的梦！
醒来时，看了看时间，下午2点。
我简单洗了把脸，就去往公司，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又到财务结了工资，算是彻底告别了。
现在住的屋子租期还没到，屋里又有这么多的东西，一下子也搬不完，我就暂时没联系房东，说不定还要回来，毕竟靠近学校，住着也方便。
我坐在沙发上翻了会儿租房信息，物色了一套市区边缘，离羊叔店铺不远的房子，两室，环境不错，便打了电话，约定傍晚看房。
又忙活了一阵儿，拿了些必需的生活用品，几身衣服，电脑，常看的书，窗台上养了两年却不知道名字的绿植，装了满满一大箱，不好装箱的拎在手上。
出发时五点，看房时天色已黑，当场敲定。
我在新小区周边的街道吃了晚饭，去超市买了新毛巾，牙刷，床上三件套，一床新被褥，这些是给九芽的。
回去之后，感觉还欠缺些东西，我便折回附近的商业街区，逛了几家女装店铺，挑了几身在我看来还算不错的衣服。然后又硬着头皮，红着脸，钻进了一家内衣店，让店员帮忙选了些女孩子的贴身衣物。看着挺漂亮的女店员问我size,我哪知道！只大概描述了一下，多高，多重，和哪个哪个公众人物身材看起来差不多一类的，林林总总又不知所云。付钱之后，我几乎逃跑一般窜了出来。经过一家时尚零售店门口时，远远看到尽头一只半人高的玩具熊，很有眼缘，顺便也买了下来，九芽应该会喜欢。
这些东西置办妥当之后，我的钱包也差不多快见底了，但愿羊叔能给我推荐个靠谱点的工作。
随意打扫了一下房间，收拾得还算整洁利索后，我打车去了钟表店，月亮此时已悄然爬上了头顶。
到店时，店门关上了半扇，街角的路灯高悬，柔和泛黄的光线包裹着清冷的街道。
九芽蹲在门口的台阶上，手中拿着树枝在地上胡乱画着什么，听到我的脚步声，她转头望向我，笑着站起身，影子在远处的灯光下被拉得很长，高挑婀娜，长发飘动，如梦似幻。
我看得有些失神，失神于这来自于九芽和光线的造物。
我对这丫头，并没有什么不良的企图，也不存在别样的爱慕，喜欢是喜欢，就是单纯的喜欢，更多的是疼爱。可在与九芽相处的过程中，我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倏忽间就发觉自己的心神飘忽不定起来，仿佛在她身上，隐隐有着某种摄人心魄的气息一般。
搞不清楚，也许是源于她的美，也许就只是我的错觉罢了。
”羊叔呢？”走近九芽，我问道。
“睡了，我在这等你。”
“呃...不管他了，去我那吧”
我把敞开的半扇门关好，有些年头的门轴转动着，发出一连串的“吱孜…”声，如同年岁在借着这样一扇老旧的木门，诉说着属于它自己的故事。
“天亮就过来。”羊叔在屋里喊道，打破属于木门的倾诉，“还有，什么羊叔，叫师父！”
“是，师…父…”我大声回了句，拉长语调。
说着，我带着九芽，转身离去。
我们没有打车，而是默契地选择了相伴走回去，一路上时而聊聊天，时而仰观星月，时而相互沉默。
我没去刻意询问关于她和羊叔的事情，尽管我很想知道。
在我心中其实也已有了个大概的判断，虽然可能仅仅是停留在表面。
自古便有《山海经》、《搜神记》等古籍，详细记载了有关神鬼异怪方面的信息，后世诸如《封神》、《西游》等小说更是层出不穷，可在世人看来，这些书中所载的，只不过是传说，是民间志怪故事而已。可如今，我却亲眼见到了羊叔化身的怪物，神话，传说，抑或是事实，它们之间的界限，在我心中也因此变得逐渐模糊了。
此时正在我身后走着的九芽，可能，或者说我基本可以确定，并不是站在我们的角度来看所谓的“人类”，可我心里却并没有丝毫不安。人类又如何，不是人类又如何，我知道她不会伤害我，羊叔也不会，至于自己为何如此坚信，我也说不清，可能仅仅是直觉，也可能是对于我这样的人而言，相信就是相信，并不需要什么更深层次原因。
换个说法，就算现在九芽突然变成了羊叔之前的那副怪物模样，然后一巴掌把我拍死，将我撕得粉碎，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倒不是我看透生死，超然物外，只不过，如果世间有着这么一种存在，能完美欺骗我的感官，可以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就轻易地将我抹杀，那这样的世界，舍弃了也罢。
轻松的话题九芽倒是和我说了不少，比如她原先虽穿着高中校服，却并不是学生，只是渴望上学，可现实不允许，关于这点我深表理解。再比如，她要我保证，什么时候有空了，一定要带她去最大的游乐场玩上一天，带她去坐一次飞机飞在海上，带她去吃各地最好吃的甜点等等，我频频点头，一一应允。
她还说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以前，她口中的鸾姐经常骑坐在九芽背上，穿梭在在森林中。
为了吃到据说特别好吃的野果，九芽不惜翻过一座山去寻找，结果却啥都没找到。阳光灿烂的午后，她一觉醒来，经常有几只小鸟蝴蝶一类的，落在她的头上。下雨天她躲在岩洞下，静静地看着天上一道道的闪电发呆，如此种种。
她说得轻松欢快，我却听得一愣一愣地！
聊了这么多之后我才知道，九芽来到这座城市也才半年时间，之前她一直生活在荒郊野外，至于具体是哪我就不得而知了。而且在南都生活的绝大部分时间她都待在原来的家里，不怎么出门，难怪我总觉得她和这座城市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起初，她跟在我身后，而后，她跑到我前面，倒退着走了好一段路，现在，她又挽起了我的胳膊，显得很亲昵。她的动作很自然，我也不觉得别扭。
这一程坐车过来感觉很快，真的步行起来，近一个小时了还没到。手脚开始发热，暖流从脚心掌心开始，慢慢传遍全身，很舒服。好久没有尝试这样的走动了，近一段时间，我不是坐在公司的电脑前，就是坐在自己的电脑前，筋骨都快僵化了。
终于回到住处，我躺倒在自己床上，听见隔壁传来一阵开心的笑声，声音在转圈，想来白天我顺手买的玩具熊，这丫头很喜欢。
忙碌而又琐碎的一天，却异常的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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