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夏放下手中的枪,一溜烟儿地窜到了九芽身边,拉起九芽的手,表情开心得近乎浮夸,不知情的估计会以为她俩是许久未见,有着过命交情的好闺蜜,其实她俩今天压根儿就是第一次见面。
阮夏一脸激动地说道:“你就是九芽啊,让姐看看!我老听方鸾那妮子提起你,耳朵都快长茧了,今天终于见到活的了。”她围着九芽转了一圈,随后双手托起九芽的脸,搓揉着,“不错,不错,果然是只迷人的小妖精,姐喜欢,哈哈...”
她一个人自顾自地说着笑着,全然无视身旁的我们。九芽也被她一连串的动作搞懵了,眨巴眨巴眼睛,没反应过来。
笑声未止,阮夏便一个熊抱扑到九芽身上,用力拍了拍,爽朗道:“放心,待会儿你就跟着我,你鸾姐不在,夏姐我罩着你啊!”
说罢她松开九芽,又顺手撩起九芽的长发,在手头拨弄一番,还低头闻了闻,叹道:“这发质是真的好,比我和那妮子的强多了,怎么保养的,教教姐。我也...”
没等阮夏说完,羊叔就悄然出现在了她身后,揪着她的耳朵拉向坤队,一脚踹进了队伍,喝道:“你离她远点就行!”
阮夏站定,一脸委屈,嘴里小声嘟囔着什么。一旁的羊叔显得很无奈,似乎拿她也没啥办法。
一场因在场两名女同志引发的闹剧之后,坤队严厉训斥了阮夏几句,说了些让她安分点,别把大家都害死一类的话,而后众人便随着羊叔一起,向这他们口中的巢穴进发。
羊叔和坤队走在最前面,紧跟着的是三支小队。我,九芽,还有苏青走在最后。
一群人闷头赶路。夜间在这样的环境中徒步前进着实是件够艰苦的事,一路上,我们不停地摸索穿梭在林子和齐人高的草层中,周边除了我们略显急促的脚步,就只有一些古怪的叫声,也不知是什么动物发出的。就这样,一直走到我浑身发热,脑门儿冒汗,不知具体过了多久,才最终停在了一个不高的小山包前。
与其说是山,倒不如说是土坡,看上去也就几十米高,但因为坡度很缓,这土坡占据的面积倒是很大,一直向远处延伸,直至模糊不清,和月下视线可及的地平线逐渐融为一体。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山坡脚下的一片林子。
远看过去,山坡朝向我们的一侧,依稀可见一个个凸起的土丘。稍作停顿,羊叔领着我们向坡上走去,靠近之后,我才看清,刚刚难以辨认的凸起,是一座座的坟头,我们此时正走在一处乱坟岗中。
这片乱坟,显然很少有人来,所有坟头都被杂草覆盖,凌乱地分布着,有些墓碑也已断裂,分为两半,还有些低矮的坟头,长久风吹雨淋,都快没入了地面。
也许是随着人口的迁移和殡葬制度的规范化,城市附近都规划了专用墓地,像这种有些年头的乱坟,其中能迁走的也多已被家人迁出,剩下的都是一些没人管没人问的了。想到这些,我心中不免一阵感慨,都曾一世为人,现在却连个凭吊的后人都没有,随着年岁流逝,恐怕用不了多久,这最后能证明他们来过人间的痕迹,也终将会被抹去,有时候真想知道,人,受苦受累地来这世间转上一遭,究竟是图个啥。
这片乱坟的规模,比我想象的大,我们一路穿行而过,直到前方山腰处,出现了一大片黝黑的树影,隔在我们和树影之间的,是一道凹下去的斜谷。
羊叔指了指对面的树林,停下了脚步。坤队打了个手势,让他的队员们,检查好自己的装备。
我对将要发生的事只有一个大致的判断——我们这群人,是要去对付一只被称作“鬣皮”的妖,而且这次的行动似乎很危险。
可除此之外,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毕竟我从来没有参与过类似的行动,不清楚将要面对怎样的场景,也不明白他们为何要针对这只妖。
羊叔和九芽也是妖啊,而且城市里面,依羊叔所说,妖的数量也不在少数。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行动的阵仗也太大了点吧,他们这身行头,要真有战争的话,当突击队都够了。
想到这些,我心跳不由地加快几分,呼吸也变得急促了些。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但紧张之下,又好像有着一些别样的东西,让我虽然如临大敌,保持着警惕,同时又蠢蠢欲动,充满了期待。
我打开随身带着的背包,拿出了那把黑刀,握在手中。
羊叔简明扼要地说了下情况,妖巢就在对面的树林中,正面过去会看到一块大青石,青石下的地面上有一道隐秘的暗门,暗门后有一条斜向下的通道,妖巢就藏在地下的山体中。羊叔靠近侦查过一次,只是没有进去过,里面的具体情况他也不清楚。
听羊叔讲完,坤队布置了具体的任务,由他带着两支小队先摸向妖巢,见机行事。阮夏所在的小队埋伏在树林的外围,随时准备接应,我与苏青随阮夏他们一起,羊叔和九芽则暂时待在原地。
安排妥当之后,除了羊叔和九芽,其余的人随即行动,穿过眼前的凹谷,向远处的树影进发。我与苏青还有阮夏他们小队,到了林边就停了下来,各自找好隐蔽的地点。坤队与其余人马,继续向树林中穿插,慢慢消失了身影。
之后半个小时,没有任何人说话,包括那神经质的阮夏。看来这群人,还真是训练有素,我也越来越好奇他们的来头。
我和苏青躲在一棵粗壮的树后。他倚着树干,盘腿而坐,不知何时抽出了他背后的长刀,横着搭在腿上,闭目养神起来。
他的这把刀格外的长,足有一米,借着朦胧的月光,我依稀可以看清大致的轮廓。刀身笔直,没有一丝弯曲,手柄稍长,足够双手持握,刀尖处,棱角分明。这刀就如同他本人给人的感觉一样,干净利落。刀身在月光下,泛着象牙般的白玉色,材质奇特,并不像常见的金属所铸。
此时四周一片死寂,也不知道坤队他们现在怎样了,可有和那只妖遭遇,我心中隐隐有些担心,手中的黑刀也下意识地握紧了几分。
苏青倒是显得很平静,保持同一个的姿势,一动不动,宛若禅坐冥思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抬头望天,几颗孤星高悬,时而闪动一下光芒。
每次抬头看天,都会感到一分深入骨髓的孤独感。浩瀚的宇宙空间,孤零零地悬着一颗蔚蓝色的星球。广袤的土地上,我们又孤零零地忙着各自焦头烂额的琐事。繁杂的事务中,人们又孤零零地去找寻所谓的意义。罕见的似是能给你一份意义的那些信仰里,最终又没有真正可以安放灵魂的地方。而无处安放的灵魂,又会在某年某月的某时某刻,不经意间,再次仰望星空。如此往复,没有终点…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我稍有些失神,好像忘却了现在所处的环境。
正在这时,身旁的苏青突然侧过身子,用他手中那把长刀的刀柄戳了我一下。只见他神情肃然,小声说道:“有动静!”
我起身望向林中,远处几条火舌吞吐,枪声也随之传来。
终于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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