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一副要拼命的模样，猪妖居高临下地瞪着我，饶有兴致地微微扬了扬下巴，玩味似的咧动了一下那恶心的猪嘴。
他这一连串的动作让我想起了猫杀老鼠前的戏弄，我心中顿时火冒三丈，士可杀不可辱！
随即我就破口骂道：“你大爷的！本来还有点儿人样，现在真成猪了！货真价实的盖了章，食品安全局都压过戳儿的一头猪！你妹的，还这么臭！臭不可闻！臭气熏天！撅起你那猪鼻子好好闻闻，这地儿都被你搞成什么味儿了！屎壳郎真是你家亲戚吗？你陪着它吃屎长大的？！”
一咕噜地骂了半天，我都惊讶于自己竟骂得如此畅快。
猪妖那张布满横肉的脸，也在我的骂声中慢慢拉长，估计这会儿，他正在琢磨着怎样弄死我才更解恨。
我不遗余力地想要激怒他，一来我觉着求生无望，死前也要好好发泄一番，再者，我若惹怒了他，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羊叔他们说不定能想到什么办法，就算没办法，能多拖一会儿时间也好，他们几个逃脱的几率也能大些。
我正想趁着热乎劲儿再骂一阵，还没等我开口，猪妖却陡然张开他那腥臭而又充斥着粘液的血盆大口，横着向我咬了过来。
这畜生是打算直接吃了我啊！我反手握刀，准备在他撕碎我之前，能刺几下是几下，绝不能便宜了他！
人被逼到这份儿上，死不死的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在死前，让这畜生也多付出些代价！
这时的我，就如同赴死的狂徒，疯子一样。
死亡离我越来越近，我双手也越来越用力，刀身闪出熟悉的电芒，只是这次，猪妖没有被唬住！
我又一次“嗷嗷”地叫了起来，是下意识，也是在向这个些许留恋的世界告别。
我想我是真的死了，在九芽出现于我身前的那一刻，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管是关于死亡，还是关于九芽。
我看到九芽回首在对我笑着，她的笑容，像极了上古洪荒之时，就永封在亘古冰河之中的初绽百合，隔绝与俗尘，纯净如无物。
原来死亡降临的时候，一瞬间竟会如此漫长，在漫长得难以分清现实与梦幻的等待中，浮现在将死之人眼前的，却又是暗藏在心灵角落自己都不曾在意的牵挂。
我失神，只觉得随后一团温和的白光淹没了视线。
死亡终究没有如期而至，猪妖也没能将我撕碎，待我冲破濒死之际的虚幻，定睛看向前方时，出现在我身前的，竟是一条缓慢摆动的尾巴！
这条尾巴纯白如雪，纤长柔媚，泛着淡淡的荧光，轻摇荡漾着如湖面漫开的涟漪，牵动人心，仿佛灵魂也随之起伏流转，飘忽不定。
猪妖还在原地，只不过他此刻表现出来的状态，却让我震惊得几乎合不拢嘴——只见他匍匐低头，身体贴着地面，正在瑟瑟发抖。
眼下猪妖的这个样子，当然是在忽视他外貌的前提下，竟像极了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奶狗！
九芽吗？我有些恍惚。挡在我和猪妖之间的真是九芽，之前我见到她的画面，并不是我的错觉。
我急忙上前几步，将她护住。
此时的九芽面色凝重，眉目微蹙，双拳紧攥，身后晃动着我刚刚看到的那条尾巴，长发之中钻出两只毛茸茸的尖耳朵，紧闭的口中也露出了一对细小的獠牙。
这就是九芽变身妖兽的样子吗？我早就知道九芽是妖兽，却并没有见过她化身的样子。只是看上去九芽与羊叔，以及猪妖都不大一样，她的外貌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整体看上去还是她原来的模样。
九芽凝神盯着猪妖，猪妖也很怪异，一直在狂躁和恐惧之间挣扎，身躯不自主地挪动着，想要远离我们，伴随着有些惊慌失措的低吼声。
猪妖这是怎么了，在害怕九芽？真不知九芽这丫头究竟做了什么，望着身旁额头已渗出一层薄薄汗珠的九芽，我的心头，满是震惊。
眼下的一幕看上去，仿若是多了一条尾巴的九芽，以她的气势，或者是某种我不清楚的手段，压制住了这只体型大得夸张的猪妖。
“丫头！坚持住！”这时，羊叔的喊声突然传来。他和苏青正在跑向这边。
苏青直接冲向猪妖，在接近猪妖头部时，蓄力高高跃起，踏着猪妖身体攀援而上，转眼间就爬到了猪妖的头顶。
猪妖也意识到了危险，挣扎得越来越剧烈，几次想要起身，可最终还是没能成功。
苏青见猪妖的动静越来越大，也不迟疑，从腰间的包中取出一物，一把贴在了猪妖的脑门儿上，而后口中念念有词，那物件儿随之微微泛起了一层淡黄色的荧光，挣扎中的猪妖立时便安静了下来，匍匐在地一动不动，像被催眠了一样。
见猪妖被苏青施手段制服，不再狂躁挣扎，九芽身子一软，那条雪白的尾巴，也无力地垂了下来，我赶紧将她扶住。
苏青站在猪妖头顶，抽出长刀反手握住，将刀尖指向了猪妖的后脑，猛地向下一插，整把刀瞬间便刺入了猪妖的脑袋之中！
一声凄厉的哀嚎，猪妖扭动了起来，可此时的他，已控制不了庞大的身躯，噗通了几秒钟，慢慢地便没了声音。
待猪妖安静之后，苏青才抽刀而出，从猪妖身上跳了下来。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原来是分开的队员们，他们将伤员安置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后，都追了上来，只是战斗已经结束了。
苏青观察着猪妖，确定已经没了威胁，便转身向我走了过来。
他边走着，边用衣角擦拭刀身，将刀插入了他身后的刀鞘中。
苏青这人本就身形颀长，面容俊俏，坚毅果敢之中还捎带着几分清冷淡然，此刻他斩妖归来，步履矫健，气场十足，要是随便换个场景，立马能迷倒一群小姑娘。
他走到我的身前，面无表情，我以为他要交代些什么，可他却默然解下绑在身上的长刀，端正地放在地上，之后，便在我愕然的目光中，屈膝跪下，极为虔诚地拜服在地，庄重地叫了声：“九灵主！”
他的举动让我愣在了当场，他跪拜的当然不是我，而是我身边的九芽！
九芽显得很憔悴，依着我，神情茫然，似乎也不明白苏青为何如此。
我看向羊叔，他却看向地上一动不动的猪妖尸体。
这个世界，我了解的还是太少，苏青，九芽，人类，妖族…我不由感慨着。
九芽靠着我，身子越来越重，渐渐睡了过去。
尾巴在她昏睡之后，也慢慢地开始虚化消失，碎成漫天光点，如萤火虫般没入了夜色。
不远处，“咔咔”声响起，羊叔也变回了身材干瘦的老头。
苏青起身，坐上了山坡高处一座寥落的孤坟，抬头望月...
一切，终归于这样的夜晚一切该有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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