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速上开了大概四个多小时,午后时分到了我的家乡,地处苏北的沭河市,隶属于徐城,陇海线上蓬勃发展的一座小县城。
从高速出口下来,我们没有在市区停留,换我开车,直奔我家,位于沭河市西南的棋湾镇。
苏北近些年来规划了新农村,大批原始的村庄都被搬迁到了乡村公路沿线,建起了整齐划一的全新小区,家家户户,独门独院,都是两层的小楼。
阮夏没来过这里,很有兴致,指指点点问这问那的,说什么我们这里的农村真不错,全都是独栋的别墅。
她说得也对,起码看起来是不错,比原先的村子要方便整洁多了。
可我家所在的村子,正好是几个还没来得及规划搬迁的村落之一,虽然村里也都盖起了平房楼房,看起来还是显得有些凌乱。
对比之下,阮夏先是有些同情地安慰了我几句,而后立马又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住了。
已到四月月末,一望无际的麦田都已抽穗,一阵风吹过,大片的麦浪起起伏伏。路边的杨树经过一季寒冬的洗礼,现在也都披上了嫩绿的新叶,巴掌大的树叶“唰唰”舞动,声音听着很舒心。村里的槐花树也开满淡色的小喇叭,空气中都沁着一抹清香。
阮夏打开车窗,没心没肺地哼起了歌。
“看,有棵歪脖子树哎,长得好怪!哈哈…”路过村东头时,阮夏笑道。
我看了看那棵跟我有着莫大渊源的树,总觉得它透着一种气息,跟阮夏倒是如出一辙。
车停至我家门口,大门紧锁,我爸果然不在。我翻开门前右角落的一块砖头,家里的钥匙一如往常地躺在下面。
农村的家庭,很多时候并不会配备多把大门钥匙,有人出门时,如果家里没人,通常会将钥匙放在一个家里人都熟悉的角落,谁回家了直接拿着开门就好。加上农村地区民风也比较淳朴,一般也不会出现借着这样的安全漏洞,入室行窃一类的事情。
来到家中,家里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那辆老旧的三轮车依旧停在院中,家具家当这些也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我走至里屋,那本相册也还在陈列摆件儿的玻璃柜里。我取下打开,翻了几页之后,找到了那张已经略微泛黄的照片,照片也在。
抽出照片,我将它和方鸾给我的那张,并排放在了茶几上,又从包中拿出猪妖那里得到的照片,三张摆在了一起。
“这张是我高一那年拍的,这张是方鸾从歹徒那得到的,还有一张,是在猪妖巢穴里发现的。”我一一指着,分别说道。
阮夏拿起照片,仔细看着,说笑道:“人妖通吃啊,粉丝不少嘛。”
见她也没个正经,我没搭理她。方鸾接过照片对比了起来,不时抬头看我一眼,不时凝神思索,一直没说话。
我们陷入了沉默,阮夏觉得无聊,便随手翻起了相册来。
“这小孩子是谁呀?”他指着我小时候的照片问道。
“我!”我爱理不理地回了句,“旁边那老头就是我爸。”
“开什么玩笑,”阮夏抽出我小时候的照片,在我眼前我比划着,视线来回在我和照片间切换,“这要是你,我把这本相册吃了!”
“神经病吧你!我的照片我会认错?”我骂道。
她回骂我一句,说我眼神儿有问题,还说这照片上的小男孩比我帅多了,之后又将照片递给了方鸾。方鸾先是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接着又看向我和她手上的那三张照片,慢慢地,她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不解和愕然。
发觉她表情不对,我夺过那张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心说我的变化有这么大吗?阮夏开开玩笑也就罢了,方鸾也跟着一起掺和。这么多年,我自己长的什么样子,我难道会不清楚?
这明明就是我啊,确实挺帅的!
还没等我多自恋一会儿,阮夏就夺了回去,又拿过我高一时的那张,两张并列,竖在了我的眼前。
“看好了!这个是你。”她晃着我高一时拍的那张。
“睁大眼,看看这个,”她又将我小时候的照片贴近我,“这是你?”
我心中又骂了她一声神经病,本来不想理她,仅仅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也许是受到了阮夏这心理暗示般的影响,我的心态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就是这么简单的一瞥,却让我整个人像是被雷劈傻了一样,愣在了原地。
我接过照片,来回看着,又从屋里找来了镜子,不可思议的一遍又一遍地照着自己。
照片上的小男孩大概十岁上下,确实跟我长得很像,不仔细看的话,真的像是长大前后的同一个人。小孩子笑得很开心,旁边就是我爸,也在对着镜头傻笑。可是,小男孩的嘴角边,有着一枚不易察觉的酒窝,而我却没有。
震惊之下,我更加认真地观察了一番,找出了更多的不同点,如此细致的比较之后,我得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结论——照片上的小男孩,真的不是我!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对照片上小时候的“自己”产生过任何怀疑。毕竟我爸说那是我,跟我长得又很像,谁会去怀疑自己老爸说的话,而且还仅仅是关于自己家相册里的一张普通照片。
难道我爸一直都在骗我?可这样的事有什么好隐瞒的,不是我就不是呗,直说不就好了,为什么要骗我?
“那个...”在我走神的时候,阮夏翻着相册说道,“这里面小男孩的照片,好像都不是你。”
我把小时候的照片全都看了一遍,如她所言,都是那个和我很像的小男孩。
“还有一点也很怪,”方鸾指着照片说道,“小孩子的这些照片,好像只有这个年龄段的,而且照片里除了你爸,也没有其他人。”
我跟她们说了一下自己的身世,我从小就是跟着我爸长大的,虽然我问过很多次我妈的事情,可他始终没说过半句,渐渐地,我也就懂得不再问了。我和我爸也并不是祖居在此地,我们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搬迁到这个村子里来的,至于是从何处迁来,他也只是说很远,没说具体的地方。所以这么多年来,都是我和我爸两个人相依为命。我不知我爸为何会和照片中的小男孩合影留念,不过就算是我小时候要拍照片,估计也就我和我爸俩人。
了解了我大概的身世,方鸾接着说道:“依你所言,照片里只有两人倒也可以理解,可按常理来讲,从出生到长大成人,各个年龄段的时候,都应该会留有一些照片的吧。”
方鸾又把相册翻到后半段:“比如你长大之后的照片,都是隔些年就会拍几张存着。可是之前的,数量虽然不少,却都是那个小男孩。更奇怪的是,这些照片拍摄的时间间隔看着都不长,大概都是十岁左右的模样,至于小时候其他年纪的照片,比如婴幼儿时期的,不管是不是你,一张都没有。”
虽然我很迷惑,可不得不承认,方鸾说的没错。
我把自己十五岁时的意外跟她们讲了一下,说自己对于小时候的事情没有什么印象了,说着想着,我愈发觉得这事儿可疑。
失忆,假照片,我爸的突然失踪,有关妖族的一连串经历,以及突然间对于自己的陌生…一种无法掌控的诡异感,迅速将我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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