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电话突然响起来,打破静谧。

一看,是金娟打的,麦子觉得有些意外。几年不见一次面,每逢过年才发个短信的人,这会儿怎么突然打电话来了?

犹疑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

“喂!麦子,你还好吗?”

“是金娟呀,有事儿吗?”

“哦,是这样的,过几天鲁良要来,你会下来么?”

三人所在的城市像一条直线,金娟在中间,鲁良和麦子在两端。金娟离麦子四十多里,鲁良离麦子一百多公里。

一个小时去不了,三个小时闲多,心里若想那个人时,便会觉得这路太过漫长。

麦子的心像水里投入石子,涟漪四起。

“他什么时候来。”

“后天,你能来吗?”

“不能,我没时间。”麦子想都没想就忙不迭的一口回绝了,她想见的,但心虚。等准备好再说吧,要减肥,还要美容。恢复不了十年前的一百分,也要五十分。她不希望鲁良看到她时太失望。

“是吗。”金娟的声音似乎失落似乎松了口气,隐约的不太明显,顿了顿又道:“麦子,十年前是我对不起你,那晚其实是我和鲁良喝多了,第二天早晨他还一再的求我不要把这事告诉你。要是现在他知道你和他分手是因为我跟你说了那事,说不定他会杀了我你知道么。所以,如果以后他问起,你就别再说这事儿了,行吗?瞧你现在过得多好,车也有了,房在我这边你也有一套,你老公脾气又好,哪方面都比鲁良好,以前的事,就让它过了吧,啊!”

就让它过去了吧。说得到轻巧。

麦子恩了一声便挂了电话,电话就被涛抢了过去翻弄。

眼睛转向窗外,心里酸楚,眼眶瞬间眨袖,连忙抬起右手在脸上遮挡做掩饰。

别人看三国,她也看三国。别人感慨的是那份英雄气概,沙场驰骋。她动容的却是那份肝胆相照,不离不弃。

当今世上,还能找到这样的朋友吗?

这个问题有一天心情好的时候和郭文辉讨论过。郭文辉说得不多,但却精辟。

“现在的社会诱惑太多,人人都活得不容易,活得现实,谁也顾不了谁。平时在一起吃吃喝喝的玩乐一下还差不多,但是要做到一辈子不离不弃,不可能。”

车子驶到了一家小面馆前停下。三人要了三碗面,两大一小。

麦子先喂涛,郭文辉先吃,哗哗的响,很快吃完后擦了一下嘴,接过涛抱在膝头,把小碗面挪到自己面前开始喂他。

麦子这才吃自己的的面。

一系列动作有条不紊,不错分毫,惯例。

等吃好了上车后,郭文辉才说了第一句话:“你怎么啦,一大早的。”

“没事。”麦子抱着涛,看向窗外。怎么啦?说了你也不懂,说了你也只是沉默,不如不说。

到达小店铺门口的时候,郭文辉先下了车去开店铺门。麦子抱着涛跟在后面下了车。

隔壁店铺门口蹲着一个中年男人,正在修一辆老式自行车。门内站着一个女人,三十七八,皮肤白暂打扮娇艳,正往外吐瓜子皮。看到麦子,笑着打招呼道:“来啦。”

“嗯!”麦子笑笑应了一声。

急忙的把涛抱进了自家店里。这个女人是个打着开理发店的晃子做老小姐的人,麦子不是闲她,只是不喜欢她夜夜摸不同男人的手来摸自己儿子的小脸,想着会叫人恶心。

也因为这个原因,麦子是从来不和她们打麻将的。有时候麻将桌上会坐上一个睡过了头没在太阳落山前走掉的嫖客,疲倦的脸,被烟熏得发黄的手指,摸麻将的时候,恨不得连旁边不相干的女人也摸一把。

有一次,一个秃顶老男人称理发店女人去上厕所的时候,就摸了坐在他旁边的一个服装店老板娘手上一把。当时老板娘吓了一跳,皱皱眉,终是忍了,大概和一个嫖客争吵有失尊严吧。

麦子看在眼里,便想得远,想着那一摸会不会留下属于嫖客的细菌或皮宵,到时候,会不会洗不掉?

想想,浑身起鸡皮疙瘩。

所以如果来了兴趣时,麦子也只会站在一旁看,离飘客远远的。

看看那蹲在地上的男人,又不是昨天那个。

三十几岁的女人,活得那么洒脱,什么样的男人都敢接,皮肤才会那么好吧?

郭文辉把后窗打打开。涛从一个纸盒拿出自己的的玩具玩起来。麦子拿起鸡毛弹扫自己货品上的灰,她做的主要是女包。包能给女人曾色,不管长得美还是长得丑。

“那我们就回去了,还要去买菜。”片刻后郭文辉从窗子前走过来。

“嗯!”麦子应了一声放下鸡毛弹走向涛,抱起他,亲了小脸蛋上一下,送他上车。

给儿子系好安全带后,突然对郭文辉说道:“有两千块钱么,我用得着。”

郭文辉有片刻的错愕,顿了顿:“现金没那么多,你要做什么?”

“去开张美容卡。”

“开美容卡?”郭文辉有些吃惊,从来没这么大方过啊,是不是真的,她舍得用两千块。

“是啊,怎么啦?”

“哦,没什么,只是现金没那么多,怎么办,我现在去取给你还是你去取。”

“不用,一会你送饭来的时候顺道给我取来就行了。”麦子说着完后又亲了涛一下,然后转身关上车门,挥了一下手:“开慢点啊。”

她始终没有正眼看郭文辉,是心虚吗?不由得自嘲,自己真的不适何做正轨以外的事吧。

看着车子徐徐驶远,麦子突然有点不知所措,她受够了一个人独处的感觉。

有些撒漫的走进店里,坐在沙发上拿出电话,翻弄了一会,犹豫不决,要不要发个短信给鲁良,如果发,说什么,怎么开头?

想了片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把电话往小桌上一撂,还是再想想吧,想清楚了再说。

郭文辉把车停在菜市场门口一侧,抱着涛进去买菜。心里还再想麦子要钱的事。女人爱打份属正常,他也不是舍不得给,只是,一向衣服都舍不得买超过两百元钱的人,怎么突然舍得花两千块。

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爸妈昨晚又说她什么了吗?麦子比自己小六岁,有时候是会有些任性,但爸妈于她的沟通这点上,真的是很大的问题。

手心手背都是肉,头疼。

很快买好,向家里回去。

电视机前戴着老花镜正在看电视的两老看到郭文辉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着大包小包的菜气喘唏唏的进门,心里很是不舒服。

文辉妈连忙起身去接过菜往厨房走,边走边就絮叨:“一个大男人,又要工作,又要带孩子,还得买菜,真是做孽呀!”

郭文辉把涛放下,笑笑,好脾气的:“妈,不是你叫我买的吗?”

“哦,我叫你买你就真买呀,那赵小麦就不知道心痛你,就不会帮着你把菜买了送回来,一个人提着菜又抱着孩子爬六楼,容易么。”文辉妈从厨房走出来,搓着手。

“好了好了,别说了。”文辉爸终于开了口,眼光从玩玩具的涛身上移到刚刚坐到自己旁边的郭文辉身上,“文辉,也不是爸妈话多,我们那都是心疼你。你看看那个赵小麦,晚上一回来就睡,早上睡到八点才起床,别人家像我们这么大的年纪,早就享媳妇福了,可她呢,那个早上早早的起来给我们做过早点。一起来就往那小店里跑,大早上的,有那么多生意吗?我看,就是看我们两个老的不顺眼,才会早早的躲了出去。哼,真不知道我们不再的时候,她是怎么折磨你。一天到晚板着张脸,我看啊,要是不行,我和你妈还是回去算了。(郭文辉以前曾在市里买了一套房子,和金娟在一个城市,一直由文辉爸妈住着,这次两老下来,是来帮忙带孩子。)”

“爸```````````!”郭文辉很无奈,麦子也不是没给你们做过早点,可妈不是看不上么。她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以前没在一起住的时候,隔三差五的,也是她提醒我打电话给你们的呀。

郭文辉想起来了,难道麦子变成这样,是因为怀孕时,爹妈从来都不闻不问而造成她的心冷了吗?

女人真的就那么再乎这个么,都过去那么久了,还藏在心里,累不累?

以前不在一起住也没发觉,现在刚住了五个月,才发觉这件事是真的有些影响的。

“男人就得有个男人样,那有让这么个女人骑在你头上,像话吗?”文辉爸怎么也不能理解郭文辉怎么那么懦弱,真是恨铁不成钢。

“好了爸,我要去写个稿子,这些事,缓缓就过去了啊。”郭文辉站起了进了自己的的小卧室。

他知道身后两老不满的目光,可是难不成,要真打麦子一场,或者是当着他们的面把她骂个狗血淋头,他们才顺心吗?一家人,何必这样。

文辉爸看着儿子的背影,脸拉得老长。文辉妈叹了一口气,转身进了厨房。

一张浮肿的脸突然跃到店门口的时候,麦子思绪还再混乱,一时没反应过来。

一钞钟后,才看清是谁,吃惊的叫了一声:“美云,快````快进来坐。”

美云苍白的脸勉强的挤出一丝笑,走进店里,脚步飘摇,高高束着的马尾辫一左一右的甩动,那是她身上唯一还有活力的地方。

“美云,你这是怎么啦?”麦子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小沙发上坐下。

蹲在旁边仔细紧张的看着她,一个星期前还见过她的,怎么一个星期后,人就像大病了一场似的变了样。

一向坚强的美云,如果不遇到什么大事,她是不会这样的。

美云低着头,沉默了一会,猛的抬起头来,眼睛和嘴唇同时一动。

眼圈袖了,嘴里吐出一串字:“我要和他离婚了。”

“离婚?!”

麦子大吃了一惊,在这些年已经听得耳木的一个词,等用到朋友身上,却是耳闻惊心。

“对,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美云惨淡的笑了一下。

“什么?不会吧,没良心的男人,王八蛋。就没有一点回旋余地了吗,为了孩子。”

说起孩子,麦子心痛开来。美云比麦子早一个月怀孕,当初两个人挺着大肚子在街上闲逛,张扬着往人堆里挤,那份得意。识相的人都连忙让开了,不识相的,被狠狠的瞪上两眼,偶尔还说一句,对方也只是唯唯诺诺,谁都知道,和孕妇吵架,那是必输的。

嘴上赢了,也将会被周围的唾液喷死,所以,少惹为妙。

美云摇摇头,泪珠子哒哒的掉在膝头上,两只手忙不迭的擦着鼻涕眼泪。

原来再坚强的女人遇到这种事时,唯一能做的,也只能这样而于。

麦子拿了一些纸巾递给她,也跟着落泪,原来朋友能做的,也只能这样而于。

美云的老公麦子只见过一次,那是在他们婚礼上,但只一次,麦子就为这桩婚姻惊出一身冷汗来。

老公太帅,一七五的个子,小白脸的容貌,工作在外地。美云太朴实,一五五的个子,十年不变的马尾束,从来不化妆的大众脸。

向宾客敬酒的时候,老公木着脸,美云灿烂的笑。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会凑到了一起?

当时美云说:“他妈病了,需要人照顾,还要借我们结婚来冲冲喜。”

原来千古流传的,如此封建的东西,竟然还是会有人信的。又恰好遇上了美云这样心软的人,才成就了这段婚姻。

只是冲过喜后,仍然会有悲剧。

只不过缓冲了三年,移花接木到了美云身上罢了。

“孩子给他,我没本事养。他爸妈说了,我去他家三年,一分钱没挣到,什么也不能分给我,除了当初结婚时我家给买的那些家具,算得上是净身出户。”

美云缓过来后慢条斯理说出的这些话,让麦子心惊肉跳。

像我们这些没工作没能力又没什么家庭背景的80后的女人来说,自身的价值在那里?就只能为男人生孩子吗?

就那样,还说这三年你在我家什么价值都没有,没有吗?你再历害,你总不能自己生出个孩子来吧

但是婚姻只因为想要你给他生个孩子的话,再想,却觉悲哀。

难道是娇艳又会哄男人的女人,破坏无数家庭,她的价值就更高么,不然,怎么会人人都关注小三。

两个女人抱头苦哭了一会,不为懦弱却因无助。在这样的社会里,饿死的多,还是忧郁自杀而死的多?

麦子擦擦泪站起来,拉着美云的手,“走。”

“去那儿。”

“我请你做美容。”

郭子安送早饭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自家紧关着的卷帘门。皱皱眉,拨通了电话:“在哪儿那?”

“在对面美容院里。”麦子的声音含糊不清,似乎张不开嘴说话般。

世界其实很小,更何况一个小县城。

开店几天后,麦子就知道了这家叫美颜的美容厅的老板娘竟然是王伟的老婆。

说起王伟,原来是朋友,但是当麦子已经和郭文辉都已谈婚论嫁的时候,才似突然醒悟,他喜欢麦子。

已是便在人要结婚前的两个月,插了一脚,死乞白赖的厚颜无耻的,硬要抢麦子到手。最后见事无转机的时候,指着麦子道:“我也就是工作太忙,不然,他一个破书生,争得过我吗?”

麦子对着他淡淡的笑笑。

怎么男人总是不明早,想要嫁给谁,不是你们男人说了算,而是女人。不管你是书生,还是暴发户。

第一次看到王伟的老婆杨丽丽时,麦子就觉得,王伟就应该找这样的,和自己,就太不搭配。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见了这两个人,就觉得他们是天生的一对。从衣着品味再到说话的腔调,不然,怎么要说另一半呢。难于言喻。

县城真的太小。

理发店里的女人会不会有一天遇到走在一起的三个男人,其中有两个是和自己上过床的?

那岂不是天天都有争风吃醋的场面。如果遇到那个男人的老婆也在旁边,那会不会有怨气,心里酸溜溜的。

脸上敷着厚重的面膜,听到一正脚步声,麦子知道,是自己的另一半到了。

“麦子,还要多长时间才好,饭给你送来了。”郭文辉站住脚,看着靠墙一头的两张小床上睡着的两个人,被子盖到脖子,脸上白白的一层面膜,一时分不清自己的老婆是那位。

“哦,你给我放那儿吧。”外侧的人张嘴了,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随意的指了指。

原来这个才是自己的老婆。

“哦。”郭文辉应了一声。身后突然响起一陈嗒嗒的脚步声,郭文辉转过头去看,看到一双袖色的尖头鞋和一张圆润的笑脸。

“真是模范丈夫,又给你家麦子送饭来了。”杨丽丽的口音很怪,明明是一个地方的人,她却要夹一些其他地方的口音,这样显得洋气吗?

郭文辉笑笑,他以前听麦子说过杨丽丽老穿一双十年前流行的尖头皮鞋,走路都要提高脚,踢人能穿个透明窟窿的那种。现在亲眼目睹,丑陋比描述的更甚,笑容一撒开,就难收聚起来。

连忙走出美容厅,去外面车上等。

脚步声走远后,美云抬起眼珠看了看,确定人走了,才道:“麦子,你真有福气,看你老公脾气多好,对你多好。”

“是啊,她老公对她可好了,每天送饭来给她,早上还送她来开门,这世道,上那儿去找这样的好男人。”杨丽丽在一旁接嘴。

麦子冷哼了一声:“那你家王伟就不是好男人么,看你说的,自家的鞋只有自己穿着才知道合不合脚,旁人看不明白的。”

“不会吧,你老公其实对你不好吗?”杨丽丽竟然有些惊喜。没有坏心,但喜欢幸灾乐祸,和王伟真像。

“也不是,他对我挺好,就是和公婆有点难相处。”麦子很快否定掉她心里的喜悦。别人想要说郭文辉的坏话,她又不悦。

“哦,对于公婆嘛,哪家还不都有话,就说我吧,也只能等那两个老东西死了,才会有好日子过了。”杨丽丽叹了口气。

麦子和美云滑下眼珠,相视一眼。再怎么不和,也没必要咒对方死吧。

最毒妇人心,那只是个别代表,罪名却被天下女人背负无数年。

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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