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桃园记

入桃园李子村。

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

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这...当然不是我要说的桃园李子村,其实他是这样的......

我国西南云贵高原,山高地险,群山叠嶂,地无三尺平,天无三日晴,可谓寸路寸金,交通极其不便,开发难度大,利用价值小。工业不发达,农业也贫瘠,穷乡僻壤之地不在少数。

桃园李子村。依东山而建,零星散落,绝对的山村典型;其南面虎跃山巍峨而立,高耸入云,气势雄伟,常年有云雾萦绕山尖;而村前是一片桃园,覆地百亩。每逢扬花之季,桃园之色染遍半边云霞。

然而怪哉,这桃园中每年春季桃园杨花时便会刮起异风,将园中花瓣扬起数十米之高,形如人,十分的奇妙。

曾有老辈人传,桃园起狂风,不出贤能就出妖孽!

桃园之北有一家吴性的住户,每年桃花盛开的时候就开始抱怨这该死的春风,吹得满屋子的花瓣难于清扫。

吴家有两子,大儿子名吴乐意,小儿子名吴乐楚。

吴乐楚二十有六,然而在村里人看来,他已经成了一个异类。缘何是异类?因为至今未婚。每逢这个季节便有邻居嘲笑吴乐楚,说:“桃花在你家屋里到处飞,乐楚啊!你怎么还没走桃花运啊!”

村里更有甚者还特意为了讽刺他编了一句顺口溜:桃园吴乐楚,一身都是苦。上不食俸禄,回家啃父母!

吴乐楚也只是无奈至极,虽然明知道这是讽刺,却也无力回击,因为一个心胸远大的人不拘泥于嘴角之争。大争争于世,争于嘴的都是小人!

正所谓,人世不公,所以分男女;世俗无道,所以分贵贱;然人各有志,故世道离奇。别人笑我忒疯癫,我叫他人要看穿。机遇永远只为有准备的人而来临!无论官场,商场,名利场,要想跻身进去不但要有机遇,还得有准备!所有人都年靑过,为了那些不平凡的日子而祭奠!

吴乐楚,他也只是桃园李子村的一个普通青年。他是与都市二代决然相反另一种青年,无钱,无学历,无背景。不过却有着十分苦恼的人生!

吴乐楚正像他的名字一样,“无乐处”,他打小就没碰上过什么好事,若说有的话或许就是他能够来到这个世界上。

吴乐楚第一年上学前班的时候书包被一个捡破烂的人当垃圾一把抓走,导致他半年的学期都是空空如也,每天都听着天书。或许注定了他要与众不同,知道他的人觉得是无奈,不知道他的人还以为他是神童,上课都不带书。

他的不幸不只是在读书,还常常表现在日常生活中,就连老天也在戏弄他。每当他穿着半袖短裤的时候天上就会风起云涌的冷下来,当他穿着棉袄时,天总是会变得炎热。这也让他时常成为人们眼中的另类,严寒着半袖,暴日捂棉袄。

长时间的不幸让吴乐楚渐渐的习惯了自己的倒霉,常常自我安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折腾一番。可是不知不觉的就过来二十六年了,这会儿还是一事无成。人一旦没出息就会收到一个信息——遭数落,挨冷眼!

“你都二十六啦,一天还跟个小人似的,事情也不做,媳妇不会找,比你小的我就不说,连你的侄儿子都讨媳妇了,你还一天就这么混,我看你混到什么时候!”吴乐楚的老妈子不知道是第几次这样的重复这些话了,后面的话没变,只是二十的数字此时成了二十六,这也成了家里的日常。

吴乐楚虽然厌烦,可是他却又是个有孝心的人,看着年迈的老母又不愿抵触一句令她难过,压抑着年青的怒火自己苦闷着。所以无论他的母亲怎样的数落羞辱他他也只能将这一切哽咽在心里,一声也不吭。

其实他也并非好吃懒做不务正业的人,他读书的时候勤奋好学,学习一直都不错,只是高考那年老天爷跟他开了个玩笑。头一天考试发高烧,当晚只能猛吃药,结果第二天又拉肚子,十二年的寒窗苦读就这样的草草收场。

父亲是个相信命运的人,曾有人给他算过命,说是他今后功不成,名不就,若是强取富贵功名会有血光之灾,甚至累及家人。

他父亲对此深信不疑,所以在他高考失利之后也没让他再复读,也不强求他能有什么出息,只要他能平平安安不殃及家人就阿弥陀佛了!

吴乐楚高中毕业之后也像其他人一样出去打工,然而他第一次外出就无意中进了传销组织,但也幸运,当天晚上那伙传销组织便被捣毁,也算被解救得及时,就连那伙传销组织头目都怀疑他可能是卧底!

后来回到家里就到县城也找了几分工作,第一份是在澡堂当搓澡工,但是却因为一次一个女客人喝醉非要让他给她搓澡。他没敢接。女客户醉酒大闹澡堂,导致澡堂设施严重损坏,女客人还受重伤!

澡堂负责人竟责怪他为什么不满足客户要求。没办法,他白干了两个月被赶了出来,工钱算成了澡堂的赔偿,一分钱没得到。后来他又找了个不怕女客人提要求的地方,邻居给介绍了一个IT行业——网吧。他又上了两月,紧接着又出事了,网吧起火,老板倒台,他又白干了!他本来的梦想在四方,因为遇到传销被遣送了回来,所以去到县城,没想到县城也待不下去只能回到了镇上。

后来,他又去到一家修理铺,做了大半年学徒,半年后他勉强可以领上一点薪水了,然而啊然而!老板修车是忘了拉刹车,老板挂了。后来陆陆续续也到外面寻找事情做,事情没少做,却拼倒了十几家店,最后只得回到村里,春耕秋收啃起了父母。

“你都二十六啦……”吴乐楚在脚屋,老妈站在门前再次数叨。

这时堂屋里却传来一个硬气的声音,“妈,你在说什么呢?我饿了,快弄点东西吃!”

“诶,好,我马上来弄!”吴乐楚的母亲听闻大儿子在外面叫,忙应了一声,然后朝着吴乐楚又数落道:“你看看你哥,你看看你,你就等着一辈子打光棍吧!”

吴乐楚的老妈这样说完方才转身出去,也记不清不这是第多少次的遭到母亲这样的数落了。可是有什么办法,谁叫自己没出息呢。历史告诉我们落后要挨打,这几年还好,落魄了只要遭奚落,母亲对他们两兄弟的态度完全是亲生和赠送的方式。

“儿啊,你想吃什么?”

“随便,吃什么都行,快点,快点,我还要出去办事呢?”

“好,你等等!”

“你刚才跟他说什么呢,那没出息的家伙,爱怎么就让他怎么,管他干什么?你怕我养不起你啊!”大厅传来母亲和他哥的对话。

吴乐楚捂在被子里独自的难过着。心里默默念了一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清晨的阳光本该是很和煦,可是吴乐楚却感觉十分的焦灼,也许是心里焦躁的原因。他站在院子里看着初升的太阳迷茫着。

眼看着火红的太阳升起,充满了光和热,也流满了汁和油。

南面是高高的大山阻挡了一切,眼界难开;西面是苍黄的土地,让人感到汗流浃背;北面是狭窄的小屋,挤得自己有些展不开手脚。

吴乐楚无奈的沉思着,肚子却有些耐不住了,在院子惆怅了半天,看了看红日又看了看大山,再看看满山的庄稼,最后看着屋子苦笑了笑。走不出去,收不来幸福,难道真要坐吃等死吗?女人一生有个更年期,或许男人这个时候也有一个抉择期,往往会感觉自卑、无助,生无可恋!

肚子咕噜咕噜的叫着,好像读书时候每天早晨六点时的闹铃十分的吵人,只是把时间从六点调到了八点,还是一样的吵得人心烦。

吴乐楚正欲进屋看看能吃点什么,却远远听到呜呜嚷嚷的声音,好像人很多,而且很激烈的争执,可是却听不清他们在吵什么?踟蹰了一下,最后也没进屋,而是朝自家屋后的马路上走去。

马路上不时的有人慌慌忙忙的朝村委会赶去,十分的匆忙,好像是上前线增援一般,步伐急促,健步如飞,壮男辣妇个个身手敏捷。他也来不及问是怎么回事。

吴乐楚看着这样的情况十分的不解,难道村委会又发低保啦?大家都去领生活保障金!远处呜呜嚷嚷的声音愈来愈烈,这不像是争执,倒像是群殴的声音。

离村委会越来越近了,吴乐楚开始清晰的听到一些声音“大家不要吵,听我说,只要我当上村主任,我保证,大家都有好日子过!”

吴乐楚依稀的听出来这是上一届的村主任莫布卓的声音。这个莫主任上届三年干下来村里也没什么改观,大家都还是那样,桃园李子村没有变化,可是他家族的声势壮大,很多羸弱的家族也都“无怨无悔”的哑着嗓子。三年的村主任到是让他改观了不少,村民中暗暗流传这样一句专门评价他的话“三年村主任,一辆雪佛兰!”

“我不管,我把桃园李子村打理得顺顺当当的,你倒好,你一来捡个大便宜吃我的胜利果实。你现在好了,车子有了,房子有了,现在居然还占着不让,你想得美了你。我要是当不上这个村主任,我保证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吴乐楚刚来到村委会的门口,只见上一届老主任王德建白沫横飞恶气横生的说着。脸上更是青筋爆出,身后族人也是群情激奋,一个个咬牙切齿,凶相毕露!

“你还好意思说你当年在的时候,你当年在的时候一天只知道胡吃海喝,酩酊大醉得跟个疯子似的,你还好意思说!”莫布卓冷冷哼哼道,豪不留情的揭示着王德建丑行。

“你好,你还不是一天就知道打麻将,你看你胆子多肥,麻将机都支到办公室来了,你说你这是什么行为,这不是摆明了把村委会的办公室当你家的赌场了吗?”王德建自然也不能服输,一拍屁股也将莫布卓的事情斗了出来。

眼见双方此时剑拔弩张,一旁陪同了这两届村委的书记王白丹忙上来开解了,“算了二位,何必呢,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村主任,值得大家这样弄刀舞枪的吗?”

二人看了看王白丹怒色稍减,各自平息了一下,王德建看了看王白丹这又才道:“王书记,你是上面派下来的人,你倒是说说,我们两个谁干得好?”

王白丹干笑了笑,“这个嘛,当然是各有千秋,不过都很不错,都不错!”

王白丹不是本村的人,无论谁上来当这村主任谁没当上他都得罪不起,毕竟他每天上班可都要进村的。

“那总得有个办法处理啊,难道就这样啊?”莫布卓说道。

“这个嘛,这个上头自然有人来处理,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付镇长马上就来了,马上就来了!”王白丹是左右为难。

“什么?怎么只来个副镇长,正镇长怎么不来!”下面有无知的刁民在询问着。

王白丹先是一愣,旋即哈哈笑道:“不是不是,付镇长就是正镇长!只是他姓付,所以叫他付镇长!”

吴乐楚向来对这些事情毫不关心,自己村的主任会是谁他丝毫不在乎,镇长是谁,什么样也都一概不知。只知道国家领导人是新闻联播说得最多的那个。

他身为桃园李子村的村民,却是第一次来到村委会,看了看这简陋的村委会办公室,三间农村式样的大瓦房,坐东朝西,门前是一片大院坝,几堵墙刷了黑漆就是公示栏。两块铁皮的小黑板上面乌七八糟的不知道画着些什么?看着有些混乱!不过这些也就看看罢了,他不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苦涩的笑了笑就准备转身走人。

院坝里人群密集,嚷嚷声不绝于耳。

突然,一阵凉风吹起,众人倏的安静了下来,只听到风的声音在人群中肆意的窜动。

“咣!”一声重重的响声惊醒了所有的人,大家不约而同的朝居委会的办公室门口看去,所有人皆是目瞪口呆,只见长长的村委会办公室的牌子横躺在了地上断成两截。

风停了,人群中发出嘁嘁喳喳的议论声。

王白丹慌忙叫人上前捡起那脏兮兮的破烂牌子,傻笑了笑道:“没事,这个再做一个就行了!”

吴乐楚看了看,无味一笑,心里暗道:难道这也算是官场?他们这样的也能算公仆嘛?还是说,公仆的定义改变了。他虽然不接触官场,可是在他心里早有一个儒林外史这样的官场驻扎心中。“我若为王,尔等必亡”。最后悄然的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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