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山与神女

峻秀的群山里有一条曲曲折折的小路,在临近山麓的地方,有一棵又粗又高的大树,这是一棵已经去世的枯树。

任何想要上山,想要走这条小路的人,都会首先遇到这棵枯树,遇到这棵早已断绝生机,却依然遮天蔽日的枯树。

曲曲绕绕的小路尽头,有一座道观,道观的四周是缭绕的云雾,这里地势极高,已经接近这片山脉的顶点了。

道观的外围墙壁、观中小院子、一排排的房屋,都在仙气茫茫的云雾中若隐若现,看起来像是一个世外桃源。

这片山叫‘莽涧山’,这座观叫‘正经观’。

莽涧山位于大魏国的灞郡,正经观隶属于这片世界的道门。

在这里,魏国是诸多国度里比较强大的一个,道门是诸多门派里最强大的那个。

在这座小道观里,算上师父徒弟,再算上洒扫仆役,总共是一个人。

几年前还是两个的,但后来那个老的突然云游去了,所以现在只剩下一个年轻的了,作为正经观里仅存的人,这位年轻人需要自己给自己当师父,自己给自己当徒弟,自己洒扫,自己做饭,房屋坏了自己维修,大门开了自己看门……

嗯……反正是身兼数职,忙的不亦累乎。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危险与机遇并存”,在这个道门最强大,但也离俗世越来越远的时代里,在整座道观只余一人孤守的窘况下,这位名叫天山,俗姓木子李的年轻道士不惧困难,逆流而上,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就让“莽涧山正经观”的大名传扬灞郡,沸沸腾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

今天,天山小道长浮尘一甩,以道观为中心,半径一里的范围内,灵气浮荡,隐隐有一种玄涩之感向外传去。

就这样,方圆十里的声音就都吵不到他了,然后他好美美的睡上一觉,昨天晚上的连番鏖战使得他精疲力尽,面临着被榨干的风险,他需要好好的歇一歇。

此时正值旭日东升,天山小道长身躯微蜷,侧卧在简陋的木床上,闭上双眼,清冷的面容上,原本的肃意渐渐消散,慢慢放松下来,看起来又多了一点和蔼,就好似冬日寒风将逝、春风即将来临。

等到太阳正当天中的时候,天山小道长缓慢地睁开了双眼。

通过神态来看,虽然睡的时间不是很长,但他已经休息足够,整个人由里到外散发着一种昂扬的意气。

“现在的俗世贵族实在是太嚣狂了!”

天山小道长一边走出房间,一边在心里想着。

就在之前的这次外出行动里,他和一个俗世的贵胄子弟萍水相逢,擦肩而过……

岂料,变故突生!那人竟对他一见钟情!

“想我李天山,此生注定献身大道,岂能满足你的龙阳之好?”

“呵,一个堂堂贵公子,却对我做出一副柔美姿态,好不恶心。”

“不过,实力倒是还算霸道。似是集采众家之长,个人战力凶猛,还懂阵,个别行动间,又隐见乐门之术,也算是个全才。”

“算了,不想这些,修道才是正途。”

李天山推开一间屋门,走了进去,盘坐在蒲团上,开始修炼。

他先是修炼了道门的《混沌太初经》。

之后又修习《命经》。

然后是《赤日大明经》……

《玄应经》……

《卦术经》……

《无剑剑经》……

《衍界经》……

《炉经》……

《羽化见道经》……

……

自从万年前,道法初衍,六千年前,道门建立,漫长的岁月里,一代又一代的道门志士,不辞辛劳,求索大道。

李天山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从他被老师父捡到的那天始,他的人生就注定要在探道中度过。

“道”是什么?

从古至今,有太多太多的人对这个问题做出了解答,但直到现在,也依然没能出现一个统一的答案。

也许,这个问题本身就是答案不唯一的。

或许是因为它太高深玄妙,或许是因为对它做出回答的是不一样的人。

更多的人倾向于后者,因为数千年前,有一个人说了这样的一句话:“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但是,即便如此,也没人敢否认前者——“道”,真的是太玄妙了!

天山小道长已经在道门生活了十几年了,几乎是从打有记忆以来,他就在修道。

有的时候他也会问老师父,道到底是什么?

老师父非常顽皮的告诉他不告诉他。

不过,就在一年前,多年来笼罩在他心头的那片阴云,散去了。

他豁然开朗,云开见日,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他此生要行之“道”。

其实,在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隐隐约约有了那种感觉,那是他的师父刚刚云游离开的时候。

因为师父的离去,他很伤心,还有点害怕,那不是他想要的。

后来,他修道有成,觉得应该去一下俗世,以此磋磨道心。

在俗世,他经历了很多的事。

他曾立身在一栋雕饰华美的栈楼下,帮一位姑娘接住扔下的大花球,也不知道那大红花球是个什么玩具,反正他是没玩过,但他觉得扔掉有点可惜,他觉得自己应该劝劝那个姑娘,不要一生气就扔东西,这个习惯很不好。

然后,没等他主动去劝,就有一堆家丁打扮的人热情地将他围住,他心想这个姑娘肯定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很欣慰。

后来他才发现,那姑娘好像要对他不轨。

这可是万万行不得的,他离开了那个奇怪的环境。

他还陪伴过老乞丐,两个人一起沿街乞讨。在那段乞讨的日子里,他感受过世人的善意,也遭遇过不少的冷眼。

他喜欢被人帮助的感觉,讨厌被人轻蔑的感觉。

他想,这世界的人应该都是和他一样的,喜欢被帮助、被尊重,讨厌被欺负、被歧视。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一正一反的力量,他们是对立的,但他们共存于每一个人的感受里。

这就是道吗?

他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事……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莽涧山山脚下,那条通往道观的小路的起始处,老枯树下,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其中一个,正是前些天他碰见的那个贵公子。

只不过,人还是那个人,形象却和以前不一样了,也许这才是她的本来面貌。

她是大魏国皇帝陛下的侄女,祁王殿下的女儿——池阳郡主姜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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