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蓉和陈慕笙被安排在了偏角的一处院子，顾凉川像是知晓她们来一样，早早地躲去了皇城。
两个姑娘便和许安若在这闲暇间在院子里踱步和闲聊。
直到许安若坦然身份。
“两位姐姐误会了，我不是什么圣女。”二人却是不怎么惊讶。
“姑娘，不管你是不是那灵绣，也都是好本事。”方姑娘说，醋意些许，她可做不到与这疑似情敌的姑娘侃侃而谈，“能被他带进府邸，一个平凡的姑娘可做不到。”
许安若腹诽：不是废话么，我可是穿越模板的女主角。
远处厅房一袭白衣一闪而过，匆匆忙忙，却还是被人捕捉到了。
“我师弟呢？还没回来？”陈慕苼看着不远处的顾长风，佯怒问道。
下了几格台阶的顾长风停住了，他指了指皇城。
“你看天色这么晚了，不如先住客房？”
“饶他一晚！”这是同意了。
顾凉川已经回了碧露潭，此时的他正处在幽静的潭水一畔，守着一座凉亭。
亭子叫侗观，据说可观日月之变，可了凡尘梦事。
其实也不过是顾凉川喝酒解愁的破亭子，被他取了名讳，日子久了，从葫芦里溢出的酒水滴落在亭子下的潭水中去，一潭子的玉露琼浆。
“快了。”黑色的衣服映在潭水中，波纹扩散，亭子里的顾凉川说。
“我需要做什么？”月色下亭子阴影里传来声音。
“到时候你就明了。”顾凉川说。
那声音的主人披着黑色的布，身形从阴影里探出来，借着皎洁的月光，在兜帽下露出是一张与顾凉川一模一样的脸，“谈谈私事？”
那人颇感兴趣的问道：“听说你带回来一位姑娘？”
“不错。”顾凉川说。
“你可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不巧，倒是没有意义。”得到的答案是这样。
“想安定了？”
“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
“大势。”顾凉川看了看影中的月，“她一出现，便改了这天下该有的势。”
“九州的存亡？”
“你我的存亡。”
……
云邺。
“老爷，那替死的小鬼儿给您找到了，陆家老东西的亲侄子！”孙府的管家谄媚道。
“哦？他可愿意？”孙邺问。
“由不得他，他老爹欠了赌场近百两黄金，他不愿意也得愿意。”管家说。
“希望山神老爷吃了这小东西能好好地庇佑我孙家，莫让那山里的东西再害了人命。”孙邺十分虔诚。
……
陆清，十六岁的小鬼儿，如今被水泡得浮肿，一身的疤。
“放心了吃，过了今天就放了你那废物的爹。”打扮的像是狱卒的瘦马猴，一边吃着牛肉一边飞着唾沫。
于是小鬼儿埋头在搅浑了的水里翻找着已经浓于水的面，往喉咙里塞着。
“对嘛，听话的孩子有奖励。”瘦马猴递过去块牛肉，一把塞在陆清嘴里。
直呛得眼泪流。
马猴不怎么喜欢这小家伙儿，一脸的谄媚，一头的污浊，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于是他把鲜血浸透了的白布扯下，绑住了陆清拍打水牢的手，他俯身小声说道：“听话的小东西也活不长的。”
陆清看着他，被绑住的手其实在抖，他恐惧极了，可牢洞口还有瘦马猴养的土狼，逃不了的，还有那嗜赌的爹。
马猴阴森的笑，他看得出来这小家伙的恐惧，陆益州的小侄子已经十之有六，还是被养的不知世事，他得意极了，又吓唬道：“山神吃你的时候，可能连骨头都不会吐呢！”
陆清不说话。
门口的土狼叫了，很凶猛，然后哼唧一声，没了声音，“哪个王八蛋？”马猴骂骂咧咧。
下来的是孙府的大管事，“韩老四你骂得可还舒坦？”
马猴双膝没了力气，“小的混账！”巴掌打自己也是不含糊。
“行了，事情妥了就不罚你，我来看看这小东西。”大管事托起陆清满是污秽的脸，“可别把人训死了，明个赶早得给山神送过去。”
“小的明白。”马猴应声。
“你的狼只是断了条腿儿。”大管事笑笑，俯下身子抬手拍了拍马猴的脸，“办不妥，你就不是断腿了。”
“小的一定办妥。”
大管事走了，马猴暗地里交了些碎银。
等远了，陆清看到马猴骂骂咧咧，嘴里全是大管事的娘亲。
“你小子明个敢给我出幺蛾子，你爹那老东西我一刀捅了！”出完恶气的马猴又冲他发泄。
……
夜很快，不过是月升月落，当红透了的日从山顶起，孙府的大轿便抬着陆清上了山，黑透了的影，没人敢说话。
过路的樵夫看了看绕远了走。
“爷，送到哪儿去？”马猴问马上的大管事。
“再走个几里，见了瀑布扔到鬼石头上。”大管事说。
“可上回申老六和他的人就是在那儿没的啊！”马猴声音里夹杂着恐惧。
马蹄声渐起，声音频率加快，提马缰绳的马夫被带出去老远，撞在青石上，烂了脸面。
“走……走吧。”马猴意识到不对，林里什么东西惊扰到了大管事的马。
“走什么走？！”大管事勒住马呵斥，“这是山神对我们的考验，若是这点动静就吓破了胆，你们还怎么为我孙府办事？”
光顺着叶子流淌，波澜起伏，映在光影里的黑色虫子回了深林处。
马猴看得清楚，那虫的牙像锯齿，盘子一样旋一圈，咧得吓人。
“听……听孙管事的。”马猴想着那满麻袋的真金白银，壮了壮胆子。
其实这跟随的一多半都是跟着马猴韩老四做事，韩老四做事狠，对兄弟也不算凉薄，大多都是愿意跟他的。
他们听见马猴吩咐自然又没了异议。
山上一道白，滑下万千的水花，只不过一座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山，却因近百年来无故的命案蒙了面纱。
瀑布下是块平实无华的巨石，几个汉子扁起裤腿，淌着水把轿子抬上巨石。
“那小鬼不会逃了吧？”大管事不放心地问。
“放心吧，就算是头牛也不可能挣得开那铁链。”对此马猴还是十分自信的。
几个大汉回来，抬头看了看还不是很盛的太阳，觉得是时候回去了，“爷，我们可以走了吧？”
“走吧。”大管事看着已然完成任务，便放了行。
几个抬轿的手下匆匆离去，红色的朝阳映着白瀑扰乱了心神，马猴再次转头看了看那被束缚的小家伙，扯烂了轿子上的帘子，嘴里哇呀的喊着。
大管事转身驾马就走了，只是留下不小的尘烟。
“老大，陆老元外知道的话，我们哥几个活不了啊。”跟着的弟兄问，手上刚刚送出去条人命，虽然一直口口声声铁打的汉子，却也是惴惴不安。
“放心吧，孙管事已经把银两交予了我，回去给弟兄几个分了，就离开这云邺。”马猴想着自己能留多少，看了一眼几个跟了几年的弟兄，心里还是不免地软了。
“谢谢大哥。”那几个兄弟欢喜地应了声。
再说这几人离开的几百米，绕过了山头，身后的景，甚至于瀑布都没了影，更别提这之间发生的事。
轿子里被束缚的少年挣得胳膊变形，这座山里的那东西，他早就见过，那是幼时贪玩的惊鸿一瞥，人面鸟身的怪物，一只巨爪甚至比雄狮还要巨大。
少年只是没有方向的哭喊，直到那群送他来的人离开，连一点希望都不曾有的绝望把他压住了，太阳上了山头，然后有了影。
那是许多人一生都不会见到的恐怖存在，影子尚能蔽日，在白色的浪花中波澜，陆清只是抬头便挪不开眼。
“肉。”
他听见那怪物口吐人言，咧着嘴发笑。
无力感……
那怪物扑着翅膀，将轿子整个掀起，然后抬爪摆了摆，“肉。”
它又叫了声。
少年愣住了，抬头看看丑陋的人脸，“你放了我，我……我给你好多的肉。”
怪兽停住了，摆着头看着他，两个铜锣大的眼镜眨着。
“放……”少年小心翼翼地，“放了我。”
“你会说话？”怪兽张开了口，“那你帮我。”
“帮你什么……”怪兽突然的话让少年有了希望，他说。
“帮我问他，我吃不完这山里的虫，能不能回去。”怪兽耷拉着翅膀，看着天。
“他是谁？”
“杀菩提。”
……
“天亮了。”其实不过红日起，连鸡不晓得叫的时辰。
顾凉川真把她当丫鬟了。
“去花园找这种草，取两棵来。”顾凉川说。
“我不！”叫醒熟睡的人很没有素质好嘛？姑娘我起床气好大的好嘛？
“你不起来的话我把这小家伙塞进去。”其实某一刻许安若还是发现顾凉川有孩子气。
就比如现在，他手里拿着半尺的小白蛇……
“我……你！”语无伦次，许姑娘起床气灭了一半，吓得半死。
顾凉川把蛇放在怀里，咧嘴笑了笑，“你还真可爱，怪不得他会把你留在府上。”
莫名其妙的话，“好了，不逗你玩啦，睡吧。”
然后那个叫顾凉川的混蛋走了……
某人很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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