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莘1
宫中人人都道,那位中宫嫡出的大皇子夏见莘有位宽仁大度母仪天下的母后,是以他也宽厚温和却又不失霸气。古人说,莘莘将将,好貌也,古人诚不欺人,他也确是丰神俊朗,再加以温仁的脾气,这宫中一半的宫女都隐隐将他比作梦中情人,妄想成为他的侍妾。我也想,但我不是爱他,我只是觉得他长得可爱好像我那幼弟,而且他身份尊贵,或许我可以享清福。
“阿姊阿姊,你知道今天我听到有个姐姐念了什么诗吗?好像叫代人赋,阿姊阿姊,她为什么要代人写诗啊?”那是我的幼弟。
他叫阿藤,我记得他最喜欢紫色了。
细莘细莘,出华阴,色白者善。
我如今十六岁,比大皇子夏见莘长五岁,像这种贴身侍婢在皇子年满十二后就会成为填房丫头,教导皇子经人事,若有机缘,便会被收作妾室,若一朝登基也有可能成为妃嫔。妃嫔吗?……
我与蒻白交流着眼神,脑中思绪却越飘越远,故而竟然迟迟没低下头。
“这位淑女,缘何一直看着本皇子,可是我脸上有什么?”我想或许我此生都无法忘记这个声音吧,干净醇厚的就像是春日里的一汪清泉,我匆匆与他对视,却心头微微发烫,那是一双好漂亮的眼睛。我匆匆忙忙低下头,“是奴婢冒犯,请皇子殿下恕罪。”我心中有些忐忑,却又不知为何。
“真是没规矩!还不带下去好好去学学规矩!”这道女声响起,我知道她是柳嫔的女儿那位庶出公主。刁蛮无理任性的那位公主。
“无妨,想来本皇子也不是夜叉不惧你看的,抬起头来,让我仔细看看。”我轻轻抬起头,心里想,你当然不是夜叉,你不知比夜叉美上多少倍,面上却是紧绷的,睫毛都在发颤, “就选你吧。”我听到他说道。我实在是有些惊讶的,抬起眼看着他,他也看着我,忽而他笑了,我却突然觉得那昏黄的烛火霎时变得明亮,即使隔着那层欲盖弥彰一般的珠帘,我也看得到,我想,他笑起来可真好看。
宣圣旨声音传来,我回了神,接过圣旨跟随掌事姑姑前去收拾行囊。
走出殿门,午后阳光和煦,照在我身上,一阵风忽而吹过我下意识回了头,马上就要合上的门缝里,风卷起绸缦,吹动了珠帘,我看到了他的脸,春风和煦,他颜俊朗。从此,我便是他的侍婢了。
细莘2
这是坤宁宫,是他母后的寝宫。回廊百转,穿过层叠回甬,便是他的寝殿。
这是贞蔚殿。
贞蔚,是益母草的别称。如今我已在他殿里侍奉月余,晚阳倦怠,我为他磨墨,他捧着书卷读着,忽然说道“有草人不识,弃之等蒿莱。时来见任使,到口生风雷。阿荏姐姐可知这句诗的意思?”我知道这首诗是在说益母草,我也知道这宫殿里处处都在赞着益母草,但我还是摇摇头道,“奴婢愚笨,不知其义,但求殿下指点。”他放下书卷,“阿荏姐姐不乖啊,明明姐姐小字叫荏,又怎会不知道这首诗的意思啊,这首诗可不就是在赞阿荏姐姐你啊。”他又冲我笑笑,我看着他黑曜石般的眼睛,我说不出话来,但我又觉得心头痒痒的,我想起了幼弟,他也常问我诗的意思,或许我是想念阿藤了吧,“奴婢愚笨不敢受赞,这明明是在赞益母草,奴婢浮萍一般,不过薄柳之姿,哪里比得上这益草?”我垂下眼帘,回了话。“我说你担得起,你便担得起。”他抬了眼,定定的看着我,不过说了轻飘飘的一句话,我却觉得心头沉甸甸的,我想,或许是我太想幼弟了。
今日奉皇后之命,我应进殿侍寝,当然是哄他入睡。
日月轮转,不过几个时辰月亮便攀上梢头,我看了水滴上的刻度,关上了窗,“殿下,夜已深,您该就寝了。”我对他说,他抬头看了我,很是认真的样子,他偏头吹灭了桌上的烛台,烛火摇曳了一下便化了烟飘散。他缓缓走过来朝我站定,举起上臂,他比我挨了半头,我帮他拆了头冠,他的墨发散开,露出头顶乖觉的发旋,他几缕头发勾上了我的,好像也勾在我的心尖上了。我服侍他脱了外衣,中衣,只留了里衣做寝衣,床边漏关了一扇窗,月光透进来,那般皎洁,矮几上烛台轻摇,朦胧的光却完整照映着少年稚嫩的身子,微开的玄色里衣衬的少年肤白如璞玉,白玉般的胸膛顺着微开的领口微微露出,像是月兔探出的粉嫩鼻子,那般可爱。我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撇开视线尽量不去看他。
我想,我今夜有些奇怪。
“阿荏姐姐,你为何不看我?是我貌若夜叉吗,还是我不乖呢?”他清泉一般纯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我与他离得那般近,我的耳侧有他清冽的又温热的呼气声,我感觉脸上有点热,“回殿下,殿下天人之姿,奴婢不敢直视。”
我觉得我回这话时用尽了半生的勇气。可我却听到他说,他说,“我不要,我要你看着我,阿荏姐姐,求你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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