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五,辛伽蓝正式即位成为大庆朝的第六代皇帝,年号“圣德”。
大庆向来敬天明时, 历法取自月阴历,不按新皇元年计算,所以九月初五不会因此变为圣德元年一月初一。
辛伽蓝在太紫宸宫举行了盛大的即位仪式,宫外百姓也自发的在宫门之外跪拜以贺新皇登基。为与民同庆,圣德帝辛伽蓝、减税收、轻服役、大赦天下。
白日是即位仪式,到了夜晚,宫中灯火通明,皇亲国戚们纷纷出席在麟祥宫的筵席,恭敬新皇即位。
辛穆白是宏升帝九子,是当今圣上的皇叔,又任观星阁主一职,身份尊贵且重要,自然要出席。
乐山郡主楚悦虽非皇族,但因其为功臣遗孤,宫中早已把她将隆仁帝义女看待,而且为彰显朝廷对战死沙场的镇远侯一门的重视,她所享的禄食可是比肩公主。这样的重要场合,楚悦也在出席之列。
自从三年多前的变故,和在观星阁中的修身养性,楚悦早已不是当年那活泼的模样。也许是在辛穆白身边久了,她也变得对什么事情都是淡淡的样子。
宴席之上,皇族女子多是盛装出席、争奇斗艳,浓妆艳抹、妙态横生。只有楚悦淡妆打扮,在莺莺燕燕中如出水芙蓉般脱俗。楚悦并非绝色,但秀若芝兰、人如淡菊,别有一翻清雅之姿。
于她而言,她只想清清静静的呆在她的先生的身边,厌烦这些吵吵嚷嚷的场合。而如今,她坐在女眷席上,只能远远地看着坐在新皇不近处的先生,她更觉得出席这种场合的无趣与难熬。
“湘儿,陪我出去透透气。”在各位皇族宗亲们依排辈顺序向新皇行过大礼、开始宴席之后,楚悦感到十分烦闷,带着侍女湘儿出了麟祥宫。
麟祥宫依玉液池而建,九月初的天气已经有些微凉,楚悦走到池边在一块大石处坐了下来。即便已经在麟祥宫外,宫内的歌舞声、喧闹声仍阵阵传来。
父亲啊,如今庆国的情势可如您所愿?楚悦不禁想到,如果父兄仍在世,他们会对月余之前的宫变有何看法?一向忠烈的父亲也许会说天家之事不可胡乱猜测吧。而哥哥可能会私下评论几句,然后被父亲呵斥……
她一直不知道她镇远侯除她之外全部殉国到底值不值得。是的,三年多了,她仍不能接受家人们都已经不再的事实。午夜梦回之时,她觉得她还身在西平郡,那个镇远侯一门用生命去镇守的边关。
如今唯一可以感觉到安宁的,就是她能留在先生的身边。
湘儿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性,只是在一旁边默守着,并不敢发现声响。
这时,在幽暗之中发出轻轻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
“谁在那边?”脚步声虽轻,但楚悦自从随着父兄学武,在观星阁居住后又有辛穆白指点,武艺更加精进,一点声响她便能听声辩位。原本她并不想出声询问,但听得这声响越来越近,似是朝她们而来,才连头也不回地问道。
“奴婢叩见皇上!”湘儿显然被已近在面前的新皇的突然到来惊到了。
楚悦连忙回身行礼:“臣女参见皇上。”
辛伽蓝得偿所愿即位,正是意气风发之时,他爽朗地笑道:“悦儿快平身,你与朕之间,何必行此大礼。”
说罢竟然上前月出手相扶。楚悦大惊,连忙向后退去。
想来自己唐突了佳人,辛伽蓝只得尴尬地插开话题:“麟祥宫中如此热闹,悦儿为何在此?”
楚悦总不能说自己不喜欢这些吵闹场合,正在想着如何答复之时,却听到了一个温润的声音:
“启禀皇上,是微臣要回观星阁,原本已与乐山郡主同行至此,后微臣又有事耽搁了,无奈郡主只能在此等候微臣。”
不知什么时候,辛穆白宛若嫡仙般飘然而来。身边是两名小童子提着微微亮光的灯笼。
“皇叔这就要回观星阁了?”辛伽蓝不好因他的到来打扰了他与楚悦的相处而表现出不悦之色。
辛穆白先是躬行一礼,回道:“夜色已深,回阁路途较远,微臣和乐山郡主也要回去了。现向陛下辞行。”
“皇叔,此前朕所说的问题,乐山郡主可已经决定?”趁着人齐,辛伽蓝把之前的问题又提了出来。
何事?又是何决定?楚悦心生疑问。
正当辛穆白要回答之时,听到大内总管苏公公带着众人浩浩荡荡地找了过来。
“皇上!皇上!太后有请!”
瞬间幽暗的玉液池边一下子被灯笼照得明亮。
“此事不急于一时,郡主可慢慢考虑。”辛伽蓝说完,在众侍从的前呼后拥中走远了。
观星阁众人向他行礼拜别。
回观星阁的一路上,众人无话。
楚悦才想起之前辛穆白随口问过她可否想过有一天移出观星阁。
当时的她没想当先生会问她这么一个问题。以先生的洞察力,他不可能没有察觉自己留在观星阁是因为对他的爱慕。
于是那时她脱口而出:“先生是厌烦了悦儿,要悦儿移出观星阁吗?”
辛穆白默然。
正因此事,楚悦还生了好几天闷气不愿意出门。直到辛穆借着知会她宫里传旨要出席宴会的机会来看她,她才气消。
“先生,皇上可是问过我何时要移出观星阁?”楚悦忍了一路,才进观星阁大门,便出声询问。
“不错。”辛穆白的回答平静依旧。
“那么先生希望悦儿移出去吗?”楚悦追问道。
“是去是留,在你。”辛穆白步履如常,声音毫无波澜,听不出他想不想楚悦留下来。
“只是在我而已吗?”楚悦不死心,等待着先生对她的挽留。
而辛穆白似乎吃定了她的答案,只是不咸不淡地回答:“对,一直取决于你。”
楚悦满是失望,真希望自己有骨气一点,告诉他,如果他不挽留,她就搬出观星阁,让他永远也见不到自己!但是她不敢,因为她怕话一说出口便不能再收回,她就得真的搬出观星阁,担心永远见不到面的人只会是她自己 。这样的话,她就再也不能见到自己心爱之人了。
有时候她似乎能感觉辛穆白对她是有感觉的,他是这么在意她的感受、对她这么关怀备至。但有时她又觉得那可能是自己自作多情。这般地猜来猜去,让本来就心绪不佳的楚悦更加寝食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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