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时时忆起一位女孩――或许现在称其为女孩已然有些荒唐,就算是我寄往过去的一封情书吧!朦胧的月色里,我问她如此姣好的面庞是否带了妆,她竟抿着浅笑将发鬓撩开凑到我的跟前,要我看,我嗅到了她的呼吸,心跳顿时加快了……
三十年前的我是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大学即将毕业,不少人在是否考研这件事上做出了抉择,而我却颇有些无所适从:一方面眼界开阔的师友们主张我“再往上爬爬,结识些优秀的强者”;另一方面我又渴望脱离校园,全心全意实现抱负。某些公众号频频曝出大学生四处求职碰壁的消息,好顺水推舟地推售它们那些堪比资助一个亿的人生必读丛书。
同宿舍有个叫“house”的,想来也是有趣,对我忽冷忽热,却极其地亲近女生,成天腆在一群女学生后面“学姐”“学妹”地叫。宿舍里面但凡讨论到女孩子的,在他听来都是一种亵渎。直至有一天他又向几个女生赔笑脸,被她们联合奚落了一番后,便畏畏缩缩了起来,见到昔日的女性好友也急忙改道,终日地泡在图书馆了。一努力学习,脸上便密密麻麻地爆出红红的痘子。
一天夜里,我见他床上的台灯还亮着,便没话找话似地问道:“你觉得――是要继续读书,还是赶紧到社会做贡献了?”他仍歪在他的床头,将手里的一叠资料一卷:“那肯定是直接进社会呀!读书没有用的,大学的东西我觉得就已经差不多了。”我听得出他不愿认真地回答我,只好无奈作罢。
我到底还是想遵从自己的内心,况且这样的同学,这样的忽冷忽热,我一向不愿再忍受。临别之际,我的导师,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妇人 ,特地来将她的几本藏书赠给我,并附上叮嘱:“无论你怎样选择,老师都知道你有自己的理由。可一定不要忘了读书!”
就这样,我带着建筑系的证书,独自踏出校门,从基层做起,当了一个工地的分组组长。
起步期固然辛苦,一整天顶着烈日爬上爬下、东奔西走,尽管自己已喝成个水袋子,但还是口干舌燥得不行;然而我并不认为自己所新学的要比课堂上的拙劣。傍晚时分,红霞落照,晚风乍起。胡子拉碴的中年工人从窳陋的橡塑棚中探出身来话家常,瘦瘦高高的少年工人伏在铁栏杆上看电视。大锅里热着葱姜油盐,空气中带着火热的香气。
可惜好景不长,挨到年底,上头合作破裂,老板亦抽身而去,整座工程就此中止。工人们预感事况不妙,连夜遁走;任凭我们说得唇焦舌敝,一大批原料还是被运回厂商了;留守工地的人寥寥无几。应了年长者的那句“偌大的工地不能没人管”,才第一年参加工作,我便没能回家过年。除夕夜与妈妈通电话,妈妈听了先是笑我傻,沉默了有一会儿后,最后又补了一句:
“自己在外面多找点好吃的吃。”
以后的几月就几近“惨淡经营”了,赚得的钱除了部分寄给父母,部分用来保养已建成的楼房外,剩下的只够勉强度日。从上面回来的人总是空摇首,大家一致认为再不各找门路,恐怕连吃饭也是个问题。恰巧又逢毕业季,招聘的讯息漫天飞。于是我又带着建筑系的证书,然而掺杂了几丝愧怍,去往一家公司应聘。
而那也就是我初识她的地方。
我不知这些回忆是怎样触景而生的,离开林子后,我也忘了自己信马由缰地走了多远;只是现在天已将近全黑,还须早点找个地方投宿,我开始走街串巷地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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