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风,吹的凌冽,刮在人脸上犹如刀子一般,让人生疼。
顾家安在土炕上翻了个身,缓缓地睁开眼睛,恍惚中,只见一个人影站在身前,一瞅之下,惊得她顿时困意全无,一骨碌地从炕上爬起来,向后蜷起身体瞪大了眼睛怯生生地瞧去。
暖烘烘的土炕前,一个男人身姿挺拔,站得笔直,一身黑色的衣裤裹着精壮健硕的身子,干净利落的短发下,一双锋利幽深的眉眼正死死地盯着她,似乎别有深意。
顾家安避开了男人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向后缩了缩身子,尽管心里害怕的要死,却还是结结巴巴地开了口:“你,你要干啥?”。
听到她开口,男人有一刹那的恍惚,他眼神捉摸不定地在顾家安身上逡巡,似乎在寻找什么。
看着眼前如春水般的妙龄少女,周正廷的心被狠狠地揪了起来,她的眉眼、神情、甚至连举止都像极了那个女人,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身影已经不再似从前清晰,而是渐渐地成了一个模糊的回忆。
瞄了他一眼,顾家安犹豫着再次小声开了口,神情却也不似刚才那般紧张:“大哥,你放了我吧,我没有钱”。
听到她的话,周正廷敛了眼里的神色,一屁股坐在炕沿上,从腰间掏出黄铜烟斗,捏了一小撮烟丝塞了进去,慢慢地用火折子燃着,送进嘴里狠狠地嘬了一口,笑道:“钱?”
转瞬,忽又敛了笑容沉声问道:“你是河谷里哪户人家的?你爹叫啥?”
“顾之贤,我爹叫顾之贤”
听到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周正廷手上一滞,随即紧紧地攥住了手里的烟斗,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他回头瞅了瞅犹如小鹿般惴惴不安的顾家安,问道:“你叫啥”。
听到他问,顾家安咬了咬嘴唇,抬起好看的眉眼瞅向周正廷,小声地嗫嚅道:“顾家安”。
“叫啥?”周正廷瞅着她,大声地又问了一遍。
“顾家安,我叫顾家安”,女孩有些委屈却又不甘心地大声重复着,突然像醒过味来似地,猛地从炕的另一头爬了过来,紧紧地拽住周正廷的袖口,可怜兮兮地恳求道:
“大哥,您放了我吧,我就是个学生,没有什么钱财的”
看着眼前的这张俏脸,周正廷意味深长地咧了咧嘴角,
“钱财?这山上的土匪要的可不仅仅是钱财,何况,你爹可是家财万贯!”
眼见自己的最后一丝希望即将破灭了,顾家安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眼前这个男人说的不假,以眼下的情景,即便是她爹交了赎金,自己恐怕也逃不出这土匪窝,甚至连清白都难保,想到这儿,她不由地浑身一哆嗦,颓然地坐到炕上,抽噎了起来。
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顾家安,周正廷没有言语,黑暗的窑洞里,他嘴上叼着的烟斗一明一暗地闪着微弱的火光。
窑洞外,呼啸的风声越来越大。
突然,哐当一声巨响打破了窑洞里的寂静。
像只受惊的兔子,顾家安紧挨着周正廷的身子又向他靠了靠,然后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瞅着紧紧拽着自己衣角不放的顾家安,周正廷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别怕,我出去瞧瞧”。
“你别去,我真的害怕”
此时的顾家安早已顾不得羞怯,于她而言,在这土匪窝里,眼前这个虽然看似凶悍,却让她莫名有了那么一点安全感的男人竟成了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别怕,我去去就回”周正廷看着她,眼神坚定地说。
窑洞外,灯火通明,娘儿谷的三当家——魏武在一众喽啰的簇拥下站在周正廷的窑洞前探头探脑地不住张望。
见周正廷掀了帘子出来,他赶忙一步上前边抻着脖子往窑里瞧边笑道:
“二哥,还没歇着呢?”
“没呢,有事?”周正廷明知故问。
见周正廷揣着明白装糊涂,魏武嘿嘿地干笑了两声,话锋一转:
“也没啥大事,只是今儿入夜前,我带上山了个女娃子,还没来得及跟大当家的禀报,就听崽子们说让您给领窑里来了”。
见魏武来者不善,周正廷心知这么大的事儿,自己怕是蒙混不过去,索性将心一横,冷着脸点了点头:
“嗯,没错,人是在我窑里”
见周正廷答应的毫不含混,魏武那张棱角分明、好狠斗勇的脸上立马露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道:
“二哥,您这么干有点不地道吧,我弄上山的肉票,撒泡尿的功夫,您不仅把人弄到了自己的窑里,还打了我的人,是个啥意思?”
见魏武恼羞成怒,周正廷反倒咧开嘴笑了:
“怎么?三弟,生气了,行,既然你要个说法,我就跟你说道说道,为啥我把人领到窑里来”
“为啥?”
“你手下的崽子动了歪心思,麻翻了人还想坏人家女娃子名声,你说该不该家法伺候?”
听到周正廷的话,魏武抿着嘴,那双吊梢眼在身边的喽啰里扫了一圈,他身边的几个喽啰心知理亏,纷纷低下头不敢正眼瞧他。
站在一旁的仓彪见势不妙,赶忙站出来狡辩:
“二当家的,您可不能冤枉小的几个,我们几个是给三当家的琢磨个压寨夫人,您不能拿着不是当理说”
“哦,我拿着不是当理说?好,那我问问你,咱们山上头一条的规矩是啥?”
这一问倒是把仓彪问愣了,他瞅了瞅身旁的魏武,哑着嗓子说:“咱山上头一条的规矩是,山下河东顾、王两家的人和买卖不劫”
仓彪的回答正中周正廷下怀,他眼睛里闪着寒光道:
“既然你心知肚明,还要坏了规矩,怎么?是要陷你们三当家的于不义吗?”
话一出口,众人顿时一惊,难道这刚劫上山的洋学生竟是河东顾王两家的人,这倒是出乎众人意料。
“怎么,这女娃是山下那两家的人?”魏武带着满眼的疑虑问。
“正是”,周正廷缓缓地点了点头,见他不信,又继续开口道:
“这女娃是元亨票号顾之贤的女儿”
“二哥怎地知道?”魏武还是将信将疑,索性来了个刨根问底。
“跟她一起的那个洋人嬷嬷说的,洋人信教,这事倒是假不了”,周正廷笃定地说。
“这就怪了,和顾家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倒没听说顾家有这么位小姐”,魏武暗自揣摩着喃喃自语。
聚义厅里一派肃杀之气,很显然,魏武抢了肉票却让周正廷中间截了胡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削牙峰。
要说这娘儿山上原本有三股土匪,名头最响亮的当属削牙峰的阎王绺子。人马不仅比另外两股土匪多,而且人才济济,都是些打家劫舍的狠家伙。
大当家的“活阎王”杜雄,虽已年近不惑,却精力充沛,长着一个极具特色的鹰钩鼻子,半眯着的小眼睛里总是闪着狡黠的精光。
早年间,他曾数次与娘儿山下的官军交战,就凭这一身的胆色和活络的脑瓜,倒也没有吃过大亏,反倒叫其余两股土匪势力俯首称臣了。
此刻,杜雄正坐在铺着虎皮的太师椅上,眯缝着眼睛假寐,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该如何化解魏武与周正廷之间的这桩官司。
他心里是向着魏武的,却又顾忌周正廷这几年间在山上攒下的威望,所以权衡之下,还是决定两人各打五十大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算了。
见两人神色各异地坐到了身边,杜雄睁开了眼睛,颇有深意地瞅了瞅两人,整整三分钟,却没说一句话,他是在立威,这是他一贯考验人的手法。
对于周正廷和魏武,他心里是有亲疏的。
十年前,周正廷拿着河东敬献给朝廷的贡礼——红玉珊瑚树做了上山的投名状,杜雄见状当时狂喜,只因这红玉珊瑚树并非凡物,得了这尊宝物,他倒也没有细究周正廷的来历,只知他是在督抚的团练里犯了事儿,不得已才投了削牙峰。
这十年里,凭着一身的武艺和胆魄,周正廷降服了一众土匪,成功地坐上了削牙峰的第二把交椅,成了阎王绺子的二当家,说起这事,魏武总是愤愤不平。因为自打周正廷上了山,他这跟着大当家出生入死的老人反倒被抢了风头,成了不香不臭的三当家,每每看到周正廷人前人后风光无限,他心里的这口气就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见人都到齐了,杜雄正要开口,却见惯常跟在周正廷身边的小六子气喘吁吁地跑进了聚义厅,他冲着杜雄一拱手,随即转向一旁坐着的周正廷,火急火燎地说道:
“二当家的,不好了,那女娃子跑了”
“什么,跑了?”
听到小六子的话,周正廷心里一惊,倒是魏武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阴阳怪气地说道:
“刚才不还在你们二当家的窑里,怎么这么会儿功夫就跑了”
没有理会魏武,周正廷赶忙转头冲杜雄说道:
“大哥,我先去把人追回来”
杜雄轻轻点点头:
“好,你去吧,记住,凡事儿不能坏了咱们山上的规矩”
“知道了”,没再耽搁,周正廷站起身,转身快速地出了聚义厅。
山道尽头火光冲天,烟尘滚滚,几十个男子身穿黑衣,策马狂奔而来。
顾家安见状大惊,她心知是土匪追来,但四周是一片黑压压的树林,她看不清楚,心里又害怕的紧,情急之下,只得拉着安吉拉嬷嬷一起朝林子深处钻去。
就在刚刚,她见窑洞外无人看守,便私下里寻找,终于在旁边的土窑里找到了嬷嬷,于是便赶忙拉上她,避开寨门处的看守,逃了出来。可不曾想,这帮土匪反应如此迅速,她还没来得及逃远,便被追上了。
眼见顾家安拉着那个洋人嬷嬷逃进了树林,周正廷赶忙拉住缰绳跳下马跟了进去,旋即消失在树林里,身边的众人见状,也都纷纷跳下马跟了进去。
一会儿的功夫,双眼猩红的周正廷便扛着蓬头垢面的顾家安从林子里走了出来,他显然愤怒到了极点,却又不得不极力地控制着,任凭顾家安双腿乱蹬,双手乱打,嘴里愤怒地喊叫,却丝毫不为所动。
快步走到枣红马身侧,他一使劲儿将顾家安打横放在马背上,然后纵身一跃跳上了马背,勒紧缰绳吆喝了一声,只听枣红马一声嘶鸣绝尘而去。
聚义厅前,灯火通明,无数根点燃的火把把天空照的犹如白昼。
被抓回来的顾家安此时正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地坐在地上,她眼睛死死地盯着站在一旁的周正廷,恨不得把他撕的粉碎。
想想,出身世家大族的顾家安虽然十四岁便被父亲送到了南宁女子中学接受新式教育,但毕竟受传统教育影响很深,心里还存着最起码的礼义廉耻,可如今沦落到这般境地,叫她情何以堪。
思及至此,委屈的眼泪便止不住地往下流,堪堪把一张小脸糊成了大花猫。
环顾四周,她把视线锁定在杜雄身上,此刻,她深知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处境极为不利,心里却还憋着一股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志气,当下看见这一众土匪便没忍住骂出声来。
削牙峰的土匪基本上都是打家劫舍的歹人出身,往日里虽然也是脏话不离口,但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子用文邹邹的话骂人,不免都用好奇地眼神瞅着她。
顾家安骂着骂着,翻来覆去不过是“混蛋”二字,她自己倒没觉着什么,不想却激起了魏武心里的邪念,再加上她那俊俏的模样,便打定主意誓要顾家安给他做压寨夫人。
“啪”
一记清脆的巴掌打的顾家安眼冒金星,脏兮兮的小脸登时肿了起来,五个清晰的指印赫然立现。
顾家安转过头,愤怒地看向扬着巴掌的周正廷,而顾正廷此刻也正用犀利的眼神盯着她:
“你再敢说话,我就在这儿办了你”
周正廷话一出口,顾家安立马闭上了嘴,就冲他刚才把自己抓回来的那骨子狠劲儿,她知道他不是在吓唬自己。
瞅着眼前怒目圆睁,却更显娇俏可人的顾家安,魏武再也按捺不住,冲着杜雄张口道:
“大哥,这丫头倒是挺对我的脾气,今天弟弟跟您讨个赏,把她赏给我做个压寨夫人吧”。
魏武心知周正廷刚刚的举动是在有意维护顾家安,于是赶忙抢在周正廷之前开口要人。
“三弟,你可别忘了她是什么人”
听到魏武张口要人,周正廷赶忙说道。
事实上,他这话表面上是说给魏武的,暗地里却是在提醒大当家的杜雄——顾家安不是一般抢上山的女人,她身上有碰不得的理由。
听了周正廷的话,杜雄突然格格地笑了起来,拉着腔说道:“二弟,既然老三有意,那我们就成人之美,把这丫头给了老三,反正咱这山上也好长时间没有喜事了,不如趁这个机会热闹热闹”
“可是大哥,咱这山上的规矩是顾王两家的人不碰,怎么今天反倒要坏了规矩?”
瞅着周正廷,杜雄没有说话,半晌,眯缝着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
“二弟,咱这山上的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咱总不能为了这人定的规矩坏了兄弟之间的情义,是不是?”
听到杜雄的话,魏武一个箭步窜到顾家安身前就要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却不想手腕被周正廷一把抓住,他抬起头,面露不悦道:
“二哥,你这是要干啥,你没听见大哥的话吗?”顿了一下,他面露凶相,狠狠地说道:
“二哥,你要坏弟弟的好事?”
魏武话里有话地激着周正廷,这一刻,他心里颇为得意,有了杜雄撑腰,他这一次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把。
周正廷心知魏武是在激他,他抬眼瞅向站在前方的杜雄——那张长着鹰钩鼻子阴恻恻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阴郁。
他知道,自己刚刚的举动让杜雄生了疑,赶忙松开魏武的手腕,双手冲着杜雄抱拳道:
“大哥,这女娃确是三弟先抢上山的,我劫了人有错在先也不假,但不瞒大哥,瞅见这女娃的第一眼,我便动了心思,而这婚配之事终归还要你情我愿才能够长久,不然别怪这夫妻做不成,倒成了冤家,大哥,不如您做主,问问这女娃心里到底属意我与三弟谁,她要真是对三弟有意思,我便也不再纠缠,到时候,我给三弟斟茶敬酒,赔个不是”
周正廷这话说得直截了当、光明磊落,土匪们最讲义气,话说在明处,反倒让人敬佩。当下,便有几个近身的土匪随声附和,大声吵嚷着要杜雄做主,问问顾家安的意思。
看着眼前站的笔直的周正廷,又瞅了瞅一脸愤愤不平的魏武,杜雄把眼光放在了惊恐不安的顾家安身上,他站起身,慢慢地走到顾家安身前,蹲下身子,咧了咧嘴问道:
“丫头,顾之贤是你什么人?”
“是我阿爹”,听到杜雄问自己,顾家安抬起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怯怯地答道。
“哦,原来是顾老板的千金”,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杜雄笑道:
“那更好,我和你爹也算老交情,今天这门亲事我做主了,丫头,你在我这两个兄弟当中挑一个,咱们今天晚上就洞房花烛,结了这门亲”。
听到他的话,顾家安顿如五雷轰顶,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她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连声地恳求道:“不要,我不要,求求你,放了我,我爹会给你很多很多钱的,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不要成亲,我不成亲”
见她这副不堪的模样,杜雄心里一阵畅快,把这一年多来与顾家结下的怨气统统发泄了出来:
“你瞧不上我这两个兄弟也罢,那咱今天就来个比武招亲,看看我这绺子里到底哪个小子能配得上你这洋学生”,说完他背起双手得意地大笑起来,他身后的一众土匪瞧着如花一般的顾家安,再加上被官军围追堵截多日压抑已久的邪念,有不少人动了心思,纷纷跃跃欲试地求赏。
周正廷看着坐在地上失声痛哭的顾家安,心里一阵焦急,半晌,他终于还是咬紧牙关,轻轻叹了口气,开口厉声骂道:
“哭啥,让你选你就选,少在这碍眼耽误功夫”
听到周正廷的话,顾家安一下子就醒过神儿来,她抬起头,满脸泪痕地看向周正廷。而周正廷也正皱着一双浓黑的眉眼,紧紧地盯着她。
目光从周正廷的脸上移开,顾家安怯生生地冲着杜雄开口:
“大当家的,我心里有主意了”
“哦,有主意了?”杜雄眯缝起眼睛问道。
“嗯”
“谁呀?”他拖着长腔戏谑地问。
“我,我,我中意二当家的”,顾家安通红着一张脸,恨不得此时能有个地缝钻进去,她心知如此这般不过是保住自己名节的权宜之计,也明白刚刚周正廷是在有意暗示自己,可成亲嫁人这样的大事儿从一个不谙人事的姑娘家嘴里说出来,到底还是让她难堪。
“好,既然顾小姐对正廷老弟有意思,那我这当哥哥的今晚就成全你们,师爷,吩咐下去备酒备肉,咱们绺子今晚有喜事”,站在一旁的夏师爷听到杜雄吩咐,赶忙应和着招呼人下去准备。
“大哥......”眼见到手的压寨夫人跟别人跑了,而且那个人还是自己的死对头,魏武心里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周正廷,但碍于杜雄的面子,他不敢放肆,只得委屈地央求道:
“大哥,不是说好了,把这丫头赏给我了吗,现在怎么反倒让二哥捡了便宜”。
“你休要多嘴,我自有主张”,杜雄见魏武一脸的沉不住气,板着脸呵斥道。
见杜雄阴沉了脸,魏武心知自己多说无益,只得闭上了嘴巴,坐到一旁生闷气。
杜雄的压寨夫人春花见气氛不对,赶忙上前领着几个婆子把顾家安从地上搀起来,簇拥着她朝聚义厅后面的土窑走去。
在婆子们的簇拥下顾家安不安地向身后望去,她想在人群中找到周正廷的身影。
一刹那,四目相对,远处的周正廷冲着她轻轻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无比心安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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