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酒与美梦

酒星留城最贵的奢侈品,没有之一。一瓶五百毫升精酿的价格,足够罗韩生活半个月了。等到掏钱这会儿,罗韩还是犹豫了,可卖酒的威尔伯特先生都已经答应给他打个八折,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反悔。

“小子,第一次买酒喝吧,现在心疼很正常,我像你这样年轻的时候,也时常为了钱袋子发愁。但你相信我,喝完之后梦里啥都有。要不是暴乱后物资太过紧张,像你这样第一次来买酒的客人,我送再送你两瓶也不是不可以!”老人说完,还真就悄悄地在罗韩宽大的风衣口袋里塞了瓶,然后立马换上一幅凶神恶煞的模样,对着罗韩吼道:“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掏不出钱就别学人买酒喝!赶快滚蛋!”

一只大手搭在罗韩的肩膀上推开了他,莫名其妙得了瓶酒的罗韩,见老人不着痕迹的朝他挑了挑眉毛,这才反应过来。默默记下一把推开他的男人样貌,罗韩手腕一番,手心里的银币就消失不见...

推开罗韩的男人脸上有一条明显的刀疤,大红色的莫西干发型,加上两只耳朵上密密麻麻的耳钉,怎么看也不像个善茬。等到罗韩离开小店,红发男才自顾自的拿起店里的精酿,喝了起来,一口气干掉大半瓶,这才看着威尔伯特问:“干嘛不卖酒给他?”

“二当家的,你看那小子像是有钱买酒喝的人吗?我稍微试探他一下,就知道他口袋里装了几枚老人头!别说精酿了,酒瓶子他也买不起呀!”

红发男子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反正老头儿爱送酒给谁喝,他也管不太着。把手中的精酿解决掉,他才说出了今晚拜访小店的原因:“纳尔西让我告诉你,准备好东西,明晚动手。”

威尔伯特一听,表情也严肃起来,他看着红发男人问:“那胖子真是前任城主?”

红发男子点了点头,放了三枚老人头在柜台上,就离开了小店。

.....

罗韩回了趟丁克在北区给他新安排的住处,跟隔壁的坎特打了声招呼,说要回趟西区,就拿起房间里的老旧闹钟离开了。

一个小时过后,手里把玩着一滴不剩的空酒瓶,罗韩小脸通红,但他却没体验到人们说的醉意。好在酒是威尔伯特送的,没花一分钱,要不然可定会让他很后悔。

公寓里的东西依旧还是那些,搬去北区的时候,罗韩只是拿走了原本放在桌子上的老旧闹钟。他也还是按照以前的习惯,把窗帘严丝合缝地拉起来才打开台灯。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压抑这的情绪,未能得到释放,在床上躺了大半个钟头,罗韩依旧睡不着。滴答滴答发条声就在耳边不停跳动,让他回想起了姐姐还在的那些日子。

当初,诺亚博士告诉罗韩,他是因为姐姐的死,刺激到了脑神经,所以才会丢失大部分记忆。至今罗韩依旧想不起来姐姐是怎么死的,记忆总是停留在小时候的某个阶段。姐姐每天都会外出,回到家后喜欢捉弄他,罗韩总生病,姐姐也因此常常只能趴在床边,守候着他度过深夜...

生活中的大多数细节,罗韩实在是记不起来,但却又对姐姐的教诲记忆犹新,他这种情况,无论以前的诺亚博士,还是如今的丁克都没有解决办法,只是让罗韩尽量不要逼迫自己,那对大脑神经不太好。老旧闹钟是他印象中姐姐留下的唯一遗产,反正他只记得这个闹钟对于姐姐很重要,所以这些年搬了五六次家,什么东西都能舍弃,唯独这支闹钟他会细心照料。

或许是想起姐姐的缘故,伤感之余,内心又异常平静,本没有睡意的罗韩,还是你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这次在梦里醒来,罗韩发现依旧在浴缸里,回想着上次是如何站起来的,这次就依葫芦画瓢准备再来一次。可他发现,自己又站不起来了。

“我现在又是在扮演谁?”回想着丁克教他的方法,罗韩想要尽快认清自我,他可不想迷失在命运世界里,浴室门在这时却突然打开了。

女人嘴里叼着快饼干,手心托着装满点心的餐盘。女人有一双蔚蓝色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梁配上英气十足的眉毛,一头黑色长发垂落肩头。身上只套了件薄纱睡衣,靠着门旁,脸带带着温柔笑意看着罗韩。

罗韩的泪水不自觉从眼眶中滑落,他想要起身去拥抱姐姐,可怎么都站不起来。

女人放下餐盘走到浴缸边,她揉了揉弟弟还未被打湿的脑袋,见这小子也不搭理人,白皙手掌就变成拳头,锤在了罗韩头顶。

果然还是那个记忆中,喜欢欺负人的姐姐,可想对姐姐说的话太多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还是罗娜懂得照顾弟弟的情绪:“臭弟弟,想姐姐了没?”

罗韩赶忙点了点头,又急忙把头偏朝一旁,生怕姐姐笑他哭鼻子。果不其然,罗娜打过招呼后就大笑起来,过了好一会,笑声平息后,才继续说道:“还算有点良心,不逗你了,要是洗好了,就赶快把浴室还给我。”罗娜说完就起身离开。

很好奇姐姐为何会起死回生,出现在命运世界里,而且还说这件浴室是她的。可目前最关键的是,罗韩根本站不起来。可他又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原理,就依旧躺在浴缸里一定不动。来到门边的罗娜见弟弟没动静,眼珠子一转,就换上一幅妖娆妩媚的神情问道:“弟弟难不成想要姐姐和你一起洗,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俩又没血缘关系!”

说完就真的准备脱去睡衣,罗韩赶忙闭上眼睛,紧张地说道:“你快出去,我洗好了就把浴室还你!”或许是因为实在太紧张了,罗韩自己都没发现,他此时已经从浴缸里已经站了起来。

罗娜噗嗤一笑,就关上了浴室门。

等罗韩睁开眼睛,来不及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生怕罗娜又跑来捉弄他。他跨出浴缸,裹了条浴巾就推开了浴室门。这次走出浴室后,他发现自己身在一间有些昏暗的房间里。雪白的兽皮垫在床角下,深蓝色的丝绒被,铺就在雕刻有古老花纹的红木大床上;淡蓝色的薄纱窗帘遮挡了落地窗外的月光,房间里还有一扇乳白色的衣柜,和同样颜色的梳妆台。

就在罗韩好奇为何不见罗娜踪影的时候,一双柔软的臂膀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胸膛,冰凉的下巴搭在了他的右肩上。

“弟弟长高了,我都快够不着你的肩膀了。”熟悉而又温柔的声音从肩旁传来,罗韩却语气异常平静的反问道:你到底是谁?”刚才见到罗娜的时候太过激动,都忘了思考。冷静下来后,他才发现,姐姐的出现,实在太突然,突然地罗韩觉得不够真实,哪怕这里本身就是梦,可他还是不希望有人冒充姐姐。

冰凉的泪珠低落在罗韩胸膛:“这些年过的还好吗?”罗娜没有回答弟弟的问题,而是想要知道这些年,自己不在的日子里,罗韩是怎么熬过来的。

罗韩皱起眉头挣脱了罗娜的怀抱,他看着面前与姐姐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再次问道:“你到底是谁?”

罗娜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惭愧,还有些落寞,但他不想弟弟般冷漠对她,于是手一挥,就把罗韩放倒在了大床上...

手掌抽打在着罗韩屁股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罗韩一边痛揍着白眼狼弟弟,一边带着委屈而又气愤的口气说:“你说罗娜丽莎是谁?不收拾你,连姐姐都不会叫了是不是?真是白把你养大了...”

......

等到罗娜出完气,四目相对的姐弟俩侧卧在大床上。罗娜拇指尖轻轻抚摸着弟弟的额头,而第二次站起来,就又被暴打一顿罗韩,一脸惭愧地避开姐姐漂亮的大眼睛。刚才罗娜是真的狠狠揍了罗韩一顿,嘴里还不忘说着姐弟俩在星留城生活的故事。罗韩想不起姐姐口中的故事,但又无比确信,姐姐所说的一切都真实发生过。这种感觉说不出的奇怪,却又让他感觉无比真实。

这让罗韩选择放下了心中的猜疑,哪怕这是场发生在命运世界里的梦,那也是场美梦...

“那以后,我在这里随时都能见到姐姐吗?”

面对弟弟的问题,罗娜丽莎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想说,只要弟弟心里记着姐姐,姐姐就一直都在。但又怕罗韩理解不了这句话的真相,陷入命运世界的迷失规则里。她想了好半天,才下定决心说出真相:“我死了之后,意识本该消散的。是大师兄用本源规则,强行把我的意识带进了命运世界里。六年前,他又摆脱卡蒙,把我的舒适区坐标和你的连接再了一起。但毕竟我是一个已经在基因位面死去的人,而且也失去了本源规则,哪怕大师兄有再多办法,我的意识也还是会有彻底消散的那一天。”

一听到卡蒙这个名字,罗韩就想到了某个大光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还有姐姐的大师兄又是谁?本源规则又是啥玩意?刚想安慰姐姐两句,头顶上方就传来一声咳嗽。罗韩这才发现,昨晚暴打他的少年,正平躺在天花板上翘着二郎腿。

罗韩坐起身来,少年就一声惊呼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他手舞足蹈的扑倒在罗韩身上,然后又慌忙盘腿坐起,根本不顾屁股下方那张脸蛋的感受,他看着罗娜丽莎一脸惭愧的说:“实在是没忍住好奇心,小师妹莫生师兄的气。”

此时也坐起身来的罗娜丽莎,满脸怨气,她然后指了指下方不得动弹的弟弟,白藏这才赶忙摞了摞屁股,还殷勤地把罗韩扶起来,一本正经的说:“小舅子,六年前,我教你的方法是不是很有效?”

为何这家伙和姐姐都会说六年前这个词,罗韩弄不太明白,他关系的是“小舅子”这个称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先就用余光瞟了一眼姐姐,发现姐姐脸上流露出难得一见的害羞神色,心中这才恍然大悟。于是他临时决定,先为难一下这个怎么看,怎么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的姐夫。

“就你还想当我姐夫,你这样子看上去最多也就十二三岁!你发育不良,我可以不计较,那彩礼呢?还有婚礼在哪办的?连小舅子都不请?”学着丁克开启灵魂反问模式的罗韩,也逗笑了一旁的罗娜丽莎。

她拍了拍罗韩一脸严肃的脸蛋,又幽怨的瞪了一眼白藏:“大师兄不许胡说!弟弟你也不许学二师兄,二师兄最疼我了,不像大师兄,就知道欺负人!”

罗韩无奈的摊了摊手,撇着嘴对白藏说:“你看吧,不是我不帮你,是你自己不争气。我姐都说丁克最疼他,你这家伙真是白当了那么多年的大师兄。”说完罗韩就觉得不太对劲,他发现在面对白藏这家伙的时候,说话完全可以不用思考,随心所欲!而且说出来的话还有一种理所应当,本就如此的错觉,就好像他认识这家伙已经很多年了!

突然间,无数记忆碎片涌入了罗韩的意识之海,脑袋痛得仿佛要炸裂开来。

昏迷前,耳边是姐姐焦急的呼喊,还有少年姐夫的无奈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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