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看到那颗与他手戴的人鱼泪手链毫无二致，却又听到这略感亲昵的刻字略感局促，握拳轻咳一声。
润玉垂眸拿过她手中的珠子，与他手腕上的人鱼泪手链互相感应，散发出一道淡蓝色的灵光，便知晓她所言非虚。
这人鱼泪手链独独只有一串，且是他生母所留下的遗物。只是……
两人静默片刻无言，各有各的思量。
“仙上不妨再看看人鱼泪手链上那吊坠贝壳内镶嵌的是什么，再来探探我的灵识如何？”
润玉闻言虚空剑指司落额头，探出司落真身：“……你的真身是莲？花界中人？”
恰恰与他手链的那颗莲子遥相呼应。
司落笑了笑：“我可以唤你润玉吗，你也直接叫我司落可好？我真身确实是莲，但我非仙非魔亦不属花界。莫唤我仙子了。”
“司落仙子你……咳，司落，不知近段时日你隐匿踪迹在润玉身旁是何原因？可是有什么原因不方便现身？”润玉一时不太习惯。
“其实也并没这么复杂。”司落摇了摇头：“迟迟不敢现身只不过是因为我尚未确定，你是否就是我所寻之人。四千年前你我曾有约定……从你失约后我便再未有你的消息。待我沉睡苏醒后就想再去寻到你。辗转百年，也失望了百年，我不想再空欢喜了。那日在布星台我知道你已感应到我的气息，润玉深居简出，唯有在布星台才能发现到你手上的人鱼泪手串，实属不易。”
“不过能找到你便是极好了。不如你听我说个故事好吗？”见润玉低头沉思不语，司落自顾自的换了个话题：“混沌初开，生灵万物俱无，天地连成一片，其间孕育着一株创世青莲。有叶十二片，开花二十四瓣，莲心之处，结成五颗莲子。旁边躺着盘古大神，原是宇宙中彪悍的魔神，来自太虚星域的深处。踏着星际征程，来到一片未开发的星域，循着这株创世青莲而来，呼呼地睡着觉。身边的创世青莲散发出淡淡的亮光，照耀着附近的星空。一直经过了一万八千年。
“盘古醒来闷得心慌，携带着开天神斧，朝着眼前的混沌猛地一挥开，只听得一声霹雳巨响声，忽然光华大盛，创世青莲绽放开来，因这株青莲曾与之相伴，承受了混沌气息肆乱，已然凋谢，顺应天道完成使命，最终也随之解体……
“其中一枚莲子，坠于三千落水，化作十二品净世白莲。”
“那枚莲子就是你吗。”润玉安静的听她娓娓道来，语气不带疑问。
“嗯。盘古并非只有一人，而是一族人。盘古族圣物开天神斧已然随着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后便神陨天地。帝尧时代，十日并出，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曾有盘古族人化名为羿，射杀了太阳神羲和的九个儿子，放九箭御风而出，九个太阳从天际滑落，造福苍生。而后盘古长老推算星宿，带着另一圣物盘古弓隐于昆仑国度，自此天地万物与他们无关。
我生于混沌也灭于混沌，坠落沉睡于太湖。不知何年何月，就认识了你。我们相识共处了五百多年，那五百多年来是我最开心，也是最不开心的日子。开心的是因为有你，我不感孤寂。不开心的是，我没有早些遇见你。
“那日你失约后我就再无你的消息，恰逢盘古长老自隐世后首次唤我回去，之后我便在昆仑……”
润玉听闻这番话，并无儿时记忆，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幼时我曾居住于水中？”润玉皱着眉头，神色略有些迷惘。
“来日方长，想不起来就以后再说。”司落见状也不想润玉勉强回忆，随即转移了个话题：“嗨，还好我修有水系法术与你并不相克，指望你那好弟弟恐怕要多受皮肉之苦了。”
润玉轻轻一笑拱手道谢：“旭凤也是好心为我清了火毒。司落此番为润玉疗伤实在感激不尽。”
“润玉与我不必如此疏离客气，你放心，我不是天后派来的人，我只希望你能明白，我是万万不会伤你害你的，你不要忌惮猜疑我好吗？这世界上除了簌…我是决计不会舍得你伤一分痛一寸，还望你务必小心多加护佑自己，看到你徒增伤疤我就心生不悦。”
润玉微微垂首：“谢谢关心。润玉自小丑陋，面目可憎，有无伤疤于我无甚大碍。司落不必挂怀。”
“润玉哪里丑陋了？若你这般模样也叫丑陋的话可让他人如何自处？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尤其是那银光粼粼的龙尾，甚是好看呢！”
润玉微微惊讶，偏头避开司落的视线，斜睨一眼脚部，似在思索。司落突然想起他自小被欺负后，便极少现真身，甚是自卑，于是打住话头不再说下去。
润玉眼眉低垂，忽而抬头与司落对视后轻笑出声：“谢谢你。”谢谢你的一番话，从未有人对我说过的话……
看着润玉没有恼怒生气的样子，司落绽开笑颜定定的看着他：“润玉，我知道你从小不喜真身示人。你从小便温润善良，你要相信自己，爱自己。你真的很好，无论是从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
回想起当年润玉在她的鼓励之下，终于肯现一次真身给她看，那龙尾好看得不得了，震撼的一幕仿佛就在昨天，“那日我把那枚莲子给了你，你就给我看了你的龙尾巴。我真的好生欢喜。你的龙尾极其好看。”
“谢谢你，司落。”润玉惯常与人疏远，性子寡淡，从未与女子如此谈话，不禁耳朵尖儿微微泛红。
司落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之：“润玉，其实我此番前来，是想问你是否愿意和魇兽与我一同去昆仑山，平安顺遂的过千千万万年。这天界之人以及天后……”
“…………”
润玉垂下眉眼，一时未做回应。想起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五味杂陈。被误解，被算计，被排挤，被放逐，被嘲讽，被冷落，被无视，被忽略；他微微咬紧牙关，轻握衣袖，又有无声叹息。
他舒了口气，看向司落：“司落，如果我说我不愿呢？身在局中，岂能尽如人意。”
司落沉默摩挲那颗人鱼泪珠，微微发热。虽然知道答案会是如此，润玉会轻易答应她的话，就不是润玉了，但还是心存侥幸，想要问问，却不免有点失落。
“司落的好意润玉心领了。只不过这几千年来，润玉早已习惯清寒一人，一生与寒夜为伴。润玉别无所求，能与长夜为伴，自由自在，做个逍遥自在的散仙，就很好了。”
润玉眼睛上抬，目露憧憬之色，嘴角甚至含笑，答得确是他那时真切的想法。
“况且只要天后抓不到我的错处，她也奈何不了我。”就这样，浩瀚宇宙，布星挂月，独对漫漫长夜，星河相伴晨露迎归，一人一室一魇兽，也好。
司落摩挲着那颗人鱼泪，如果他能做个快活逍遥的散仙，对润玉来说也许就是漫漫仙途中的美事一桩，但是当真如此简单吗……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