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晚,门外丫头来报,说是城主夫人要请小城主在荷花池边的凝月亭吃夜宵,鱼儿自是开心。鱼儿跟随着丫鬟来到了荷花池,远远的看见亭上两三个人影,一身白洁如玉的翩翩少年正襟危坐;一身青绿色的活泼小儿倾身招手,脸上堆满了纯净无邪的笑容;中间只看见满眼的银光闪烁和那一晃闪瞎眼的流苏,不必想也是城主夫人,只是凌琰也在,鱼儿顿感大事不妙。
凌琰那哥肯定告黑状,眼看要到火坑,只得走两步退一步地慢慢踱步,领前的丫鬟感觉到不对劲,立马让丫鬟扶持着鱼儿快速地前移,鱼儿自知逃脱无望,一脸赴刑场般,生无可恋任由丫鬟们架着。
到了亭子,琥儿喜不自胜,忙拉着鱼儿就坐:“今天我哥请客,要请我们吃好吃的。”
“嗯?不是城主夫人吗?”鱼儿倾眼看了一下凌琰,见凌琰一脸平静的喝茶,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的,鱼儿这才知道中了计。
“鱼儿小城主,莫要见怪,如此良辰美景,只我一人欣赏,实在浪费。想着我与鱼儿小城主有些嫌隙,我做哥哥的本应大度,实在不该与鱼儿妹妹较劲,想与妹妹和解,所以才安排了此次小聚。”
“那为什么把我找来呢?”凌琰平常在凌夫人面前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屁来,更不要说主动找凌夫人小聚拉家常。凌夫人只觉凌琰太过反常!
“如若我去请,小城主肯定不会赴宴,鱼儿妹妹与母亲情深,只好以母亲名义去请,又想着既然以母亲名义去请的话,母亲大人不来的话,鱼儿小城主断然会很生气,那我安排此次小聚也没了意义。所以我把母亲大人也请了来。”凌琰一本正经的的向凌夫人解释。
凌夫人和鱼儿对凌琰这番操作嗤之以鼻,俩人不屑一顾,同时对着凌琰“切~”了一声。
凌琰则一脸淡然地接着说:“琥儿吧。”
琥儿听到凌琰提到自己,一脸高兴的等着下文。
“意料之外,既然陪母亲来了,那既来之则安之。”
“什么吗?原来根本就没想过请我。”琥儿生气的嘟着嘴巴。
“所以儿啊,说了一大堆,到底什么事?”知子莫若母,城主夫人对凌琰的把戏早已看清楚,只是不知道什么事竟让凌琰如此费心费力地组织这场局。
“母亲,我们凌宁城是礼仪之城,凌家又是一城之主,对谈吐举止尤为看重。”一说谈吐两字,就差拿手指着鱼儿了,在场的人都不言而喻。
“你怎么又得罪我哥了。”琥儿小声的在鱼儿耳边嘀咕。鱼儿眼神闪烁未回答。
“小时候您也经常教导我们谈吐有风度,做事有规矩,识礼仪,知礼节。我和琥儿都以此为信,每日反省自身。当然琥儿未做到,我这个哥哥也有失职。”
“你就事说事,不要伤及无辜。”凌夫人敲打了凌琰的额头,一眼撇去,琥儿正圆目怒睁。
“好,这个暂且不说,但是我要说下我们的鱼儿小城主。”好嘛,绕了这么一大圈终于点题了,
鱼儿不想做无谓的斗争,所以今天不管凌琰如何讨伐自己,也不想开口解释,因为解释太苍白……
虽说凌琰说着鱼儿,但却看向城主夫人:“母亲大人,您前不久是不是说过要找人好好带下我们的鱼儿小城主,最起码也要做到端庄贤淑,谈吐文雅。哦,贤淑应该很难做到,但谈吐的话稍加管教应该可以做到——见 人 要 说 人 话。说话呢,话由心生,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我觉得这心也可以稍加约束下,这思想不干净,容易偏离现实,尽说些痴言嗔语,不利于身心健康发展,您说是吧母亲。”
“鱼儿这性格我觉得挺好的,纯真自然,比外面那些惺惺作态的可好多了。我觉得不需要管教,我倡导自由发展。”
“母亲说的极是。”琥儿连忙应声附和着。
“您之前教导我们可不是这样的。”凌琰显然对母亲这般偏爱鱼儿心生怨气。
城主夫人看儿子不理解自己,也敞开了心怀,对儿子们诉说了自己这些年的艰辛。一来宽慰凌琰,二自我释怀。
“我是不是从来没有跟你们聊过我和你爹相遇的事,因为我想着母子连心,即使我不说,你们也会在一个恰当的场景:或月明星稀,或小雨淅沥,然后搂着我的手腕,吵着闹着让我给你们讲母亲年轻时候的事--但并没有。”俩兄弟一言不发,慢慢地的低了下头。
“我并非大户人家的小姐千金,出生乡野,名副其实的乡野丫头,我那时也像鱼儿这般洒脱自在。
那年,我们村里发生水灾,粮食颗粒无收,你爹就去我们那赈灾,顺便把我们村也降服了。
命运就是这般,我们相遇了,你爹说我灵动美丽,要把我带回凌宁城,也不知道你爹眼睛是不是瞎,那时的我灰头土脸,面黄肌瘦的,哪里能看出美丽,后来才知道事情并非这么简单。是我哥二两银子就把我卖给你爹了。
来到凌霄宫,你爹给我改装换面,说我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并找了一个老先生教我识文断字。后来又找来一个老嬷嬷,教我礼仪,说是我如若不照做,就会被赶出凌霄宫,我那时胆小,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又没有靠山,只好学习这些。野鸡变金凤凰是要付出代价的。”
城主夫人边说边拂袖抹泪,伤心不已,鱼儿听到城主夫人竟有这般经历,也难过的留下了眼泪。
凌琰从未听过母亲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事,最多是从下人那里了解到,母亲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与父亲情投意合,这才喜结了连理,其他事就一无所知了。
“后来我才从一个丫鬟口中得知,是寒月成想要讨好你爹,想让他的妹妹嫁给你爹。你爹那人多精明,忙说已有意中人,才慌不择乱的在那个时候选择了我。”
凌琰听到这里,满眼心疼,强止泪水:“那父亲爱您吗?”
他是期望父亲爱母亲的,这样母亲受伤的心还能得到一丝慰藉。
“我没有问过他,或许有,或许没有,这十几年我谨小慎微,为的就是不与你父亲发生冲突,就这样平平静静的了此一生。还好有你们,在这深宫大院里才感到一丝慰藉和温暖。”
“我第一次看到鱼儿的时候,就很喜欢鱼儿。”城主夫人说着拉起鱼儿的手,“很像年轻时候的自己,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会护着她,我不想她走我走过的路。鱼儿做自己就好,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这个世界本就与你格格不入,短短一生,委屈的活着,还不如潇洒的活着。”城主夫人一席话说的鱼儿感动不已,以为只有琥儿懂自己,没想到凌夫人才是那个真正理解自己的人。
夜宵散罢,凌琰独自一人河池小畔散步,没想到母亲这十几年是这样过来的--心藏悲伤,不露痕迹。
母亲也许有想过离开吧,想到这里时,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在凌琰脑海里渐渐清晰。
凌琰还是小琰儿的时候,那是个深秋季节,具体哪天凌琰说不出来,只记得树木萧瑟,落叶从树上纷纷落下,小凌琰只觉好玩,追着满园的落叶嬉戏玩闹,还有丫鬟时不时地清扫地面。午夜十分,大雨像听了号令似的,一股脑的从天上奔涌而下,过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这声势浩大的阵雨才慢慢消停了下来。母亲在床边抱着琰儿轻轻哼歌,哄睡了凌琰。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熟睡的凌琰因一声惊雷被惊醒,慢慢清醒了过来,转头看向纱帐,隐隐约约看到母亲在整理什么东西,整理好后看见母亲往这边看了一眼,凌琰以为母亲看到自己,轻轻地叫了一声“娘亲”,但母亲好像没有听到,径直走出了房门,急的小凌琰忙起身在后面追赶,看母亲走出好远,外面还在下着小雨,时不时一道闪电打来,小凌琰害怕的大声地哭了起来:“娘亲,琰儿害怕,娘亲……呜呜呜~”小凌琰的哭声成功引起的母亲的注意。
母亲看小凌琰在庭院站着大哭,忙跑了过去,把小凌琰拥入怀中,抱回了房间。小凌琰的哭声不止引起了母亲的的注意,也惊到了在隔壁书房看书的父亲,父亲慌慌张张的跑回了房间,见到母亲正抱着凌琰拍着哄睡。记不清父亲当时的神情,只记得从此之后母亲的房间多了好几个丫鬟和侍卫。
凌琰想到此处不禁潸然泪下,如果那时我没有喊母亲,母亲是不是早就脱离了苦海,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是一想到父亲这些年从未与母亲有过不快,母亲不管要什么,父亲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得要送给母亲,即使母亲偶尔惹怒了父亲,父亲也从未在母亲面前展现不悦,只不过会私下把气撒到我和琥儿身上。
如若真像母亲说的那样,父亲从未爱过母亲,可父亲做这些只是出于愧疚,对母亲的补偿吗?凌琰越想越不明白,只能等待时机向父亲求证了,眼下我和琥儿已可以独当一面,护母亲周全是没有问题。
凌琰也不再计较鱼儿的过往是非,她在,母亲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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