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念沙再嫁

这个机匠姓席,排行老二,家里人都叫他席老二。长得很高很帅,眼睛不大,眼神很温柔,整个人白白净净的。只是因为家里太穷,弟兄又多,三十六岁了,还没有讨到老婆。他长年走南闯北的在外给人家织布,因此,大家都叫他“席机匠”。

那一年,他来到了念沙住的小村子,闲暇之余,听说了念沙的故事。当他听到念沙带着三个孩子站在沙桥的桥头往下跳,被人救起时,二话没说,就跑到了念沙家。

“念沙姑娘,先别赶我走,我不是登徒子。我就是个机匠,因为家寒,至今未婚。我听说了你的故事,你是个好女人,如果不嫌弃,以后我就留在这里和你一起撑起这个家吧!”他的声音很轻柔,像极了清晨过半却又没到午时的柔媚阳光,一下子驱散了念沙心头的愁云惨雾。

念沙看他老老实实的,人也斯文、干净,看起来不像个做苦力的机匠,倒像个满腹诗书的文化人。再加上她当时确实别无选择,村里的妇女都快把她当公敌了,因为她们的男人都惦记念沙的美貌。再说三个孩子也需要一个为他们遮风挡雨的爹。于是,没有任何仪式,也没有选择黄道吉日,更没有三媒六证。两个人,一席话,席机匠就成为了这个家的男主人。

一开始,村里说什么的都有:这个外村人,尝个鲜就得夹着尾巴逃跑了,瞧他那细皮嫩肉的小白脸样,这样的苦日子他能受得了?

嗨,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个席机匠艳福不浅啊!只是太傻了。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好日子不过,替人家养孩子,傻瓜蛋一个!

…………

可他一笑置之。只是比以往起得更早出去,回来也比以往晚很多,勤勤恳恳做事,加上见多识广,手艺精湛。很快让那些谣言不攻自破,还赢得了这个村子里人的信任。大家也由开始的排斥,变成了有事都找席机匠这样的信赖。

就在日子逐渐有点盼头的时候,“天花“这个可怕的恶魔又一次光临了念沙的家,并且残忍地带走了念沙的第三个孩子。

“沙沙,你开口说句话好不好?别这样吓我,就算你不愿意理我,你还有小白和小光呀。”席机匠不停摇晃着静静躺了两天的女人,自孩子没了后,她就这样毫无生气地躺着,不吃也不喝,一句话也不肯说。

“娘,你别吓唬小白好不好?你喝口水行吗?小白和小光不能没有娘了。”小白和小光两个孩子也在一边摇晃着念沙,呜呜咽咽哭个不停。

“行,沙沙,你狠!你就这样不理我是吧?那我去汉白玉桥上跳下去,从此不出现在你面前。”席机匠发出了狼一样绝望的声音,说着就准备往外冲。

“席老二,别走。”念沙终于开了口,声音虚弱得像蚊子一样嗡嗡。

终于开口了!席机匠喜极而泣,赶紧找来大夫,大夫说她是激怒攻心,意志被击垮了,几乎没有求生的愿望。

席机匠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背着念沙到处求医问药。他不信,沙沙会舍得不要他。他们才过了一年幸福的日子,虽然还是很辛苦,可是每一天她的沙沙都像小公主一样被他呵护、被他疼爱;他也体会到有女人和光棍生活完全不一样的快乐。这一年,她的沙沙每天都会崇拜地听他说外面的新闻,会温柔地给她揉揉肩膀捶捶腰,把一个女人所有的柔情与爱都给了他……

他也不信老天爷会这么残忍,这个女子已经够不幸的了,现在还要带走她。他这辈子脾气温和,没和谁争过,这次,他发誓要和老天爷争一回。

从此,席机匠只要一听说哪里有名医或是偏方,他就背着念沙去。这一背就整整背了一年,看遍了大大小小的医生,才总算把沙沙从鬼门关拽了回来,可大夫却对席机匠说:“你夫人体虚宫弱,从此大概再也生不了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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