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冰洁去上海

席机匠那个开心啊,真的无法形容。他心爱的二囡囡将要成为大上海的人了!婆家还是一个家境殷实的生意人家。将来她的二囡囡肯定比这老太太还要“时髦”。你看,他才来了一天就学会了这个词,他悄悄问了小学徒,小学徒告诉他“时髦”不是妖艳,是“时尚”,打扮入时漂亮的意思。这么说他觉得挺适合他的宝贝女儿的。因为,他的宝贝女儿从小就爱打扮、爱漂亮!将来一定会很“时髦”的。

订亲第二天,席机匠就告辞宫家,快乐地坐船回来了。大概是因为心情好,居然也不晕船了,沿途看看风景,真是看啥啥美;听听小戏,也是听啥啥入耳。两天的行程似乎是眨眼间就到家了。

顾不得一路的旅途劳累,一进门他就拉开嗓门儿眉开眼笑地喊:“老婆子,去打点酒回来,今天咱要庆祝庆祝。”

念沙白了他一眼:“赚大钱回来了?没声没息地出去几天,连个招呼也不打,回来还要庆祝?”

“哎呀,沙沙,这次瞒着你外出,自有我的道理。我是怕不成功让你空欢喜一场。现在,成功了!这可是比赚大钱还要开心的事儿哦!你就快去吧。”男人赶紧和念沙打招呼陪笑脸,他可是破天荒第一次没有告诉老婆就外出几天哦!

念沙本就是个贤良淑德的女人,又看男人说得这么笃定,也就不再多说,赶紧打酒,忙饭。

“现在可以说啥开心事了吧?”饭桌上,冰洁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她隐隐感觉到爹这次外出好像与自己有关。

“二囡囡,爹给你找了个好人家……”席机匠说着还拿出了那副金耳环,“啪”一下,放在冰洁面前。

冰洁被亮得闪了一下眼,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口便传来了一个大嗓门:“请问席机匠家是坐这儿吗?”

席机匠和念沙一边说是,一边搁下筷子迎出去,原来是宫桥宫家的王管事送三担六斗大豆的聘礼过来了。

冰洁这一下完全傻了眼。

金耳环,三担六斗豆子,这不是聘礼是什么?

“爹,这是?”她还抱着一点希望迟疑地问,希望自己猜测是错的。

“二囡囡啊,这是宫桥宫家给你送过来的聘礼啊!我这次去上海就是给你相亲去了,这不,已经帮你订下了一个好人家……”席机匠说得眉毛胡子一起往上翘。眼睛里盛满了得意与满足。

冰洁的脸色却越来越黑沉,越来越阴冷,冷得空气仿佛都凝结成了无形的冰层,冰冻着母亲念沙的表情。

她早已在心里大呼了:我的个爹呀,你咋不和我商量商量呢?你私自订亲可顾过我的感受?

原来,此时的冰洁已经有了意中人。

十九岁的冰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一天,有一个小伙子,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腰挎盒子枪从她家门前风一样的走过,那种挺拔威风的样子一下子掳获了冰洁那颗高傲的芳心。

后来,打听到他就是邻村袁桥一个叫孙远翔的小伙子,十八岁时就做乡长了。那天他是执行任务经过冰洁家门外。从此这个影子就成为冰洁心里的一个秘密。一个让她想到就脸红心跳的人。

现在,爹说已经和上海订了亲,聘礼都收了,冰洁当然又急又气。可是,转念一想:爹是家里的主心骨,更是自己最喜欢信赖的人,现在聘礼都收了,再说,这大豆目前就是家里的救命粮。因为家里真的穷得快揭不开锅了。更何况爹把面子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如果现在就让他失信于人,无异于让他去死!

想到这里,冰洁声音低低地说:“爹,孩儿一切听你的。”冰洁知道,与其伶牙俐齿抗争,不如接受现实,让爹开心。

爹果真更开心,一点没有看出冰洁的反常,冰洁低声说话他以为是女孩子害羞。

他一边喝一口小酒一边说:“二囡囡啊,你婆婆还邀请你去上海玩呢。明天你就去吧,上海有吃的,有住的,你正好也可以和那个宫晨相处一段时间,有感情咱就结婚,没感情,咱退婚,可不能委屈了咱闺女。”

冰洁见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便收起了任性,更收起了自己那颗刚刚萌芽的芳心,把心里那个影子好好折叠、收藏起来,顺从地被席机匠护送上了去上海的船。

一路颠簸,冰洁倒也没有晕船,只是因为心情低落,沿途再美的风景她也无心观赏,呆呆地躺着,对不可知的未来充满了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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