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四章 夜闯迷阵

一袭红衣的妙镜先生拿个小酒壶不时喝着覃沧月酿的花酒,抱着手臂斜倚在廊柱下微笑看着覃沧月尽情发挥。

看了半晌,他走过去:“我发现一个问题啊!”

“什么问题?”覃沧月喜滋滋的端详着自己的大作,考虑挂在哪合适。

“你不是说你喜欢阿海?可你看看你写的这些,画的这些,哪个跟他有关?”妙镜先生鄙夷的笑着摇头:“终究还是个薄情的啊。”

“薄情怎么了?我开心你不高兴吗?”覃沧月不以为然道:“难道你想看见我整天哭哭啼啼?”

“哭哭啼啼。”妙镜先生垂眸,忽的全身被落寞笼罩,整个人顿了一下:“你怎么会,你不会的……”

“你怎么了?”覃沧月察觉他情绪异动,担忧的看着他。

他缓缓摇头,慢慢后退:“灵儿她也不会的,她也不会的,终究,你们是一样的薄情,一样的决绝,一样的无心……”

妙镜先生突然哭着喊出来,吓了覃沧月一跳。

“妙镜先生?”覃沧月楞楞看着他,试着低声唤他。

他转身奔了出去。

覃沧月在后面追:“妙镜先生……”

她找到他时,他躺在一堆雪白的花瓣上蜷缩成一团,默默流泪。

“妙镜先生?”覃沧月慢慢走过去,在他身边跪下,轻轻拍着他后背想要安抚他。

她勾起一缕他如九天孤月一样晶亮如银的发丝,心头歉然,上次她来时,他还是墨发如瀑,这次再见,他已是银丝满头。

“这,是我上次来,气到你了吧?对不起啊!我无心的。”覃沧月低声道歉。

“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可我却从未把你们认错过,你知道为什么吗?”妙镜先生蜷缩着没动,喃喃开口,声音中透着痛楚:“灵儿她明艳,热烈,就像一团火,可以照亮最黑的黑夜,可以温暖最冷的心灵,但也坚毅刚烈,不甘平淡。你就像一汪泉,婉约温润,韧力极佳。你像她,又不像她。”

“妙镜先生……”覃沧月低声唤他。

“聂晟宁传来消息,说阿海和唐小姐的婚约已经定了,过阵子他们就会一起来此拜见。”妙镜先生流着泪叹息:“终究还是薄情的人多。”

“你说……什么……?”覃沧月跌坐在地上,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妙镜先生仍旧没动,幽幽道:“伤情的滋味不好受吧!我有办法可以让你忘了他,去过属于你自己的生活吧!”

“既然你有办法解除痛苦,那你自己为什么还要这样煎熬?”覃沧月也流下泪来:“你何不跟我一起,一人一颗药丸,忘个干净?”

妙镜先生不再说话,只是蜷缩着默默流泪。

皓月幽凉,似感离殇。

覃沧月慢慢起身离开。

她回到自己居住的院落,施施然走进温泉池,将自己泡入水底。

午夜,她从梦中哭醒。

她抱着被角,紧闭着眼睛,思绪如潮水涌来,淹的她透不过气。

她起身走出房间,月辉清冷,明如白昼。彩云虚缈,逐月而行。

她拎出笼中一只白兔,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双目空洞,漫无目的的在花海中行走。

心很痛,心很空。

不知不觉,她来到灵犀峰出口迷阵。

她咬咬牙,将兔子放下,脚尖在它短尾上用力一捻,兔子吃痛,猛然往迷阵深处跳去。

覃沧月提气紧追。

覃沧月完全不看迷阵周边环境,只一直盯着兔子,跟着跑。

直到累的气喘吁吁,满身大汗。

她悲哀的发现,她跑不出去。

这个迷阵不是虻津的迷雾林,兔子都跑不出去。

她在迷阵中乱逛,摸索,终于触动了外围的机关。

毒针似飞蝗般向她激射。

覃沧月用双臂挡在眼前大喊:“啊!”

点点酸麻刺入腰背。

覃沧月瘫软的倒下。

一袭素色衣摆也在此时落在她面前:“月儿……”

“阿海……”覃沧月看着在她面前蹲下的他的脸呢喃,慢慢失去意识。

是妙镜先生。

妙镜先生将她扶起,手掌压在她背心,运气将不慎刺入她体内的几根银针逼出,为她解了毒,抱着她回去。

幸亏他及时发现了迷阵的异动,否则,他若再迟来一步,覃沧月就会被万针穿心而死。

覃沧月已经醒来,看着抱着她慢慢走,面无表情的妙镜先生流泪:“我想去见他,我想去见他,你让我走吧,你让我走吧!……”

“我让你走了能怎样?你见了他又能怎样?他已经不记得你了,他已经定下婚约了。他出身鸿儒世家,一脉单传,他们家祖祖辈辈深受中原礼教熏陶,你可以放下一切,守于内廷,为他开枝散叶吗?他身居高位,万众瞩目,你可以和他并肩迎来送往,人情交际吗?小羽,他还在关外等你,你不要他了吗?”妙镜先生慢慢走着,慢慢说着,像是说给覃沧月听,又更像是自言自语。

“月儿,你不属于这里,我不会害你的。你相信我,你是灵儿的唯一血脉,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走上灵儿的老路,也许,这是我能为灵儿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妙镜先生眼泪滴在覃沧月身上:“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只想为你好。”

“妙镜先生。”覃沧月哽咽:“对不起,我知道了,我做不到他家族的要求,我也做不到不要小羽,我配不上他,我一直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他找到了适合他的人,我该祝福的,我会祝福的,呜呜……”

“月儿。”妙镜先生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将痛哭的覃沧月揽在怀中,抚着她长发,也泪流满面:“月儿,哭出来就好了,哭过就好了,你的路还很长,还有很多风景等着你去看。等他来了,我们为他送上祝福,然后我们就离开,我送你去你该去的地方,见你该见的人,过属于你的生活,好不好?”

“好,好。”覃沧月哭着答应。

冷月,迷阵,惨雾,寒风,还有同样情伤难愈,抱头痛哭,不是父女胜似父女的妙镜先生和覃沧月。

休养了几天,覃沧月将自己的所有东西都搬出了她和聂如海曾经一起居住过的院落,将那里里里外外亲手打扫干净。

他要来了。她虽然知道他已经不属于自己了,覃沧月还是想再见他一面。

覃沧月住进了远离这个院落的挂满自己书画的院落里。

她收起所有女装,饰物,只穿妙镜先生为她买来的男装。

他不记得她了,也好,她可以以一个全新的面目和他见面,不必刻意躲闪。

孤涯临风,遥对云海。

“好一个翩翩俏公子啊!”妙镜先生笑着走过来:“他们要来了,你打算怎么介绍自己?”

“自然是岑溟喽!”覃沧月歪头:“我可没有欺世盗名,这是我一笔一笔写出来的名头。”

“你坏啊!你别有用心。”妙镜先生鄙夷的拆穿她。

“那又怎样?他若魅力没我大,看不住老婆要跟我跑,总怪不得我吧!”覃沧月得意。

聂如海曾答应过唐小姐,要帮她找到岑溟公子的,可种种原因,并未能践诺。她想临别之际,帮聂如海践了这个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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