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六章 退兵理由

楚天雄气馁,又慢慢坐下。

“人生百年,匆匆一瞬,你的所作所为,都会载入史册,给污浊的权谋留一笔兄友弟恭的佳话不好吗?他的家族,都在你手里,你以为我们敢对你不恭吗?你若善待他的族人,你仁德的形象岂不更上一层楼?世人皆知襄南战神乃绝世情痴,就让他为红颜隐退的佳话流传下去不好吗?而你,也没有了功臣掣肘的困扰,可以尽情施展你的理想抱负,千百年后,你的英明仁德还在被后人们津津乐道,不好吗?明君,圣友,你若想,我知道定无能出你右者,你又何必为了一时冲动,付出国破家亡,天下大乱的代价?而我们需要的,仅仅是一处容身之所,这难道也算是奢望吗?”覃沧月也再次在他对面坐下:“当年,我父皇杀了我母妃,把我丢在冷宫不闻不问,我没想过我还会活到今天,但,上天既然让我走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我还是该为族人们努力一把的。”

“你,希望我退兵?”楚天雄有些泄气的定定看着覃沧月。

“不,你不能退兵,你必须来攻打我们。”覃沧月直视着他的眼睛,缓缓沉声道:“我要还你一个完美的退兵理由。”

“你说什么?”楚天雄以为自己听错了。

“劳师动众,先声夺人却无功而返,这大漠各部落会怎么看你?你的部下又会怎么想?所以你不能让他们觉得你是朝令夕改,出尔反尔而退兵的。假装输给我,你肯定也会颜面扫地,威信大跌。但若你是输给神,输给天呢?那你就是顺应天意退兵,自然不会再有非议。从今往后,襄南与大漠各部族通商往来不议政,和平相处,远播仁德之名,如何?最重要的是,我可以保证,在我和阿海有生之年,你跟北岳的恩怨,我不会插手,还会帮你守住襄南南境的和平。”覃沧月一番软硬兼施威逼利诱。

“那你要我怎么做?”楚天雄经过覃沧月首级那件事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根本就不是真的想要了覃沧月的命。

“帮我证明我就是真正的神女娘娘。阻止我军哗变。”覃沧月不讳直言道。

“好,我答应你。”楚天雄点头,闭眼,双泪长流。他知道,他们,要画上句号了。从此天各一方,互不打扰,永不相见,他的情绪,没资格因为她而波动,对她而言,他就是中原庙堂里一座冷冰冰的雕塑,万众瞩目,却从来没有温度。

覃沧月默默又帮他倒上一杯茶。将一封信推到他面前:“妙镜先生写了具体做法在这里面,你收好。”

“如果,如果,我认识你在先,结果会不会不同?”他明知道自己不该问出这种话,可,现在不问,就再也没有机会问了,他不甘心。

“我认识阿海,是在他去救鄢云姑娘的路上。”覃沧月平静看着他,慢慢讲述和聂如海相识的过程:“他受了很重的伤,大冬天躺在山洞里奄奄一息,我把披风给了他,我却冻病了。他送我去硖州逃难的路上,我们走散了。再后来,在硖州,我遇到坏人,掉下悬崖,九死一生,他又救了我。想想一路尽是坎坷,不堪回首。可我从冷宫里出来,是断然宁死也不想再回去了。”

“我懂了,我明白了。”楚天雄强压住泪意,拿过妙镜先生留给他的信,起身:“我会帮你的。是我欠阿海的。”

覃沧月起身,也不禁双眸含泪,目送他落寞的身影离去。

马蹄声渐远。

韩山羽和妙镜先生走出来。

韩山羽走到覃沧月身边,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妙镜先生走到桌前,拿起覃沧月给楚天雄看的那张纸,细细看了一遍,感叹:“好一个软硬兼施,处处扎在他的要害上。楚天雄一向心机深沉,居然也没斗过你。我若不亲眼所见,说什么我也不会信的。”

缓过劲儿的覃沧月从韩山羽怀里抬起头:“还是全靠义父去把他骗过来,我是不敢去他军营冒险的,万一他真想杀了我呢。”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妙镜先生将那张纸凑在烛火上点燃,看着手中火焰道:“先前准备的那些说辞我一句都没用到。他当时看到那个易容成你的首级,整个人瞬间都崩了,我只说了你的尸体在这,他就来了。不得不承认,某些地方,他跟我挺像的。我觉得他挺可怜的。”妙镜先生说着,手上火已经燃尽,浓浓的落寞将他笼罩。

“义父……”覃沧月小心翼翼轻声唤他。

妙镜先生叹了口气:“你们赶紧回去吧。阿海发现了指不定得怎么胡思乱想呢。”

“嗯。”覃沧月低低答应一声。

“记住,再有小部落来攻,照旧示弱,吊住,我去抄了他们老巢。趁这次机会,把周边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主动来犯的小部落全吞了。”妙镜先生交代道。

“嗯,知道。”覃沧月点头。她不喜欢战争,不喜欢杀戮,但她也懂大一统的好处,何况是别人主动来犯。

告别了妙镜先生,韩山羽带着覃沧月和一个百人卫队急匆匆往格勒山脉赶去。

覃沧月离开的第三天聂如海才发现她和韩山羽不见了,他看了覃沧月留给他的信,急得抓耳挠腮,又苦于离不开。

军心越来越浮动。

何况这里还有阿木。

他极力忍着,极力镇定,可还是被有心人看出了端倪。

军中纷纷传言,覃沧月假神女的身份瞒不住了,带着神君羽跑了,丢下伊若神君面对内忧外患的烂摊子,还有一个小奶娃娃。

若伊若神君也弃军逃跑,那他们就等于再一次族灭了,说不定很快就会被周边部落吞并收编,以后再无翻身机会。

为了印证猜测,这天一早,大批军民便被几个领头起哄的领着围住了神撵,要求神女娘娘出来见他们,看看神女娘娘是不是真的如传言那样,畏罪潜逃了。

赵小戎穿着覃沧月衣服,带着头盔,坐在神撵中抱着被外面山呼海啸之声吓得嚎啕不止的阿木,不断晃着哄着:“阿木乖,阿木不怕,娘亲很快就回来了,阿木不怕,不怕……”

“姑娘,怎么办啊?”一旁穿着赵小戎衣服的丫鬟吓得也快哭出来了:“若族人们发现是咱俩在这,一定会撕碎咱俩的。”

“月儿姐姐不会让咱们丧命的,放心吧!”赵小戎笃定的安抚那个吓坏的婢女。

聂如海拎着一把钢刀阴沉着脸站在高高的旗台上,看着下面越聚越多的兵卒,平民,留意着那些特别活跃的。

今天已经是覃沧月离开的第五天了。

场面眼看要失控。

探子惊慌失措来报,襄南大军从正北方向奔袭而来,现在已离格勒山脉不足五十里。

“若想今日就此族灭,你们就继续闹下去,不想死的,平民后退,士兵迅速列队,跟我去迎战。”聂如海冷声厉喝。

喧闹的场面似乎安静了些,军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报……”又有探子来报:“犬彘大军从东南方来,已与我军东南驻兵打起来了。”

“报,青骢大军从我军西北入侵。”

“报,彝黎九部联军从正南方向正朝我军开来……”

“列队,准备迎战。”聂如海怒吼。

兵卒们不敢再多言,纷纷快速列队。

覃沧月从远处凌空而来,一路踩踏士卒们的头颅,临近旗台,冲天而起,握住旗杆顶部翩然旋转着下落,落在聂如海身边。

“神女娘娘,是神女娘娘……”下面兵卒又是一阵躁动。

覃沧月高举双手:“我以达巴神女的名义,号令我玄驹大军,全线迎战。”

就在这时,覃沧月身后,凌空飘飞多日的白底玄驹大旗上,由万万千千黑红相间的蚂蚁慢慢拼凑出覃沧月当年为自己画的神女娘娘像。

“你们看,你们快看!”有眼尖的率先发现,指着大旗给大家看。

“是神女娘娘,真的是神女娘娘……”底下闹哗变的兵卒纷纷丢掉手中兵刃,双臂抱肩,虔诚跪拜。

跪拜结束,覃沧月迅速部署兵力全线迎战。

覃沧月的神撵四周隔板被取下,成了现成的战车,她站在战车里,被成千上万虔诚信徒簇拥着往正北战线进发。

聂如海则被派去负责其他战线的部署与迎战。

韩山羽留在中军坐镇,保护阿木,稳定军心。

覃沧月亲率十万大军迎战楚天雄。

襄南军足足二十万。

放眼望去,人亦如蚁,密密麻麻,黑黑压压,无边无际,战旗遮天蔽日,延绵不绝,尘嚣冲天。

“覃沧月,你身为夙岳公主,却来冒充摩严部落神女,还诱杀我襄南战神,罪不容诛,朕今日御驾亲征,就是来要你项上人头,拿回去祭天,告慰襄南军民。”楚天雄一身银灰铠甲,骑在玉色战马上,一张俊脸满含凛然杀气,朗声朝对面的覃沧月叫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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