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章 一病不起

“他是对我好,但也发自骨子里瞧不起我。”覃沧月摇头:“我都知道,其实我一直知道。在小山村里,他以为我跳崖是为了救他,所以确实对我很好,那时候,或许他是真的喜欢我的。但后来再遇到,就不是了。他后来对我的好,其实都是对我在小山村里不告而别的不甘心罢了,他不甘心他辛苦救回来的我离开他。你知道吗,那次在文萧处遇到他,他本来是要杀了我的。至于后来他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当时因为太过混乱,我没有明白,后来又接连发生了好多事,我也没有再去细想。现在想来,我忽然知道了原因,那是因为他发现当时的我还是完璧之身,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龌龊不堪,他才决定不杀我,把我扣在身边的。若我当时不是完璧之身,他一定会杀了我的。”“月儿,月儿,往事不堪回首,都熬过来了,伊若他也为你放弃一切,来了大漠,过去的事情咱就不提了,不提了,好吗,月儿……”韩山羽抚着她的背,心疼的轻声劝慰着。覃沧月微微摇头,继续轻声哽咽道:“所以,后来我昏迷,被岑绩救了,带去尚陵郡,我托黑曜去给他送信,他赶过来见到我第一句话就说我在勾汉子,还当众打了岑绩,因为他心里根本就认定了我是那样的人,才会下意识冲口而出那样的话!”

……

韩山羽抚在覃沧月后背的手指猛的抖了一下。

“今日,他居然说出了萧彦,萧教头……呜呜……还怀疑去神撵中送战报的笔墨郎是我招去侍寝的……小羽,我,我在他眼里,心里,究竟是有多不堪?多轻贱?多下作?呜呜……”覃沧月窝在韩山羽怀中委屈的哭到浑身发抖,断断续续诉说着。

韩山羽慢慢收紧手臂,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心疼的说不出话来,只默默陪她流着眼泪。

聂如海找过来的时候,韩山羽正和好不容易情绪稳定下来的覃沧月依偎在帐外火堆旁边烤羊腿,看月亮。

聂如海远远看到他们,收住焦急神态,慢慢走过去。

覃沧月看到聂如海,瞬间冷下一张脸,起身去了大帐中。

韩山羽则迎上去,揪住聂如海衣领,照着聂如海脸颊就是狠狠一拳,聂如海唇角瞬间流下血来。

“你怎么能连萧彦都拉出来羞辱月儿,你太过分了。”韩山羽气的几乎要哭出来,揪住聂如海衣领的手微微发着抖,两眼含泪怒视着他:“你把月儿当什么了?你醋劲儿大就算了,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随口攀扯,伤害月儿?月儿她冒死去见楚天雄,还不都是为了你的家族平安,她处处为你着想,你都看不出来吗?你怎么能说出那种话?”

聂如海颓丧的垂眸。

韩山羽恨恨的松开聂如海衣领,转身离去。

聂如海踟蹰了一会儿,走入大帐。

“月儿……”聂如海站在大帐门口,轻声唤背对着他的覃沧月。

“什么都别说了。”覃沧月回过头平静看着他:“我一直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也一直知道你心里瞧不起我,还说什么都可以不在意,其实你一直介意我不能对你从一而终。我知道,多年中原礼教熏陶,要改变观念不是那么容易的,也是怪我不好,水性杨花,轻贱下作,人尽可夫……”

“不,月儿,对不起月儿,我没那个意思,我无心的,我只是,我只是一时昏了头,我胡言乱语的,……”聂如海说着冲过去抱住覃沧月,神色痛楚的看着她:“我只是得知你背着我去见楚天雄,我觉得你什么事都选择瞒着我,不告诉我,从来不曾试图依靠我,我觉得我在你心里根本就没有位置,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自己人,我无法自处,难以接受,我恨,我嫉妒,我担心,我焦急,我觉得自己无能,要你去牺牲,去冒险,去见一个曾经觊觎你,伤害你的人,你知道那种百感交集无所适从的滋味吗?我很彷徨,很无措,我有火无处发,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恼恨什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为了我的家族,为了天下苍生,不得不孤身涉险去找他斗智斗勇,跟他谈判,可是我,我知道他曾经是多么觊觎你,我,我接受不了,我接受不了……当时军中又闹哗变,四周强敌环伺,我抽身不得,还要保护阿木……我……我实在是……”

“有些事情,是发自骨子里的,或许你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覃沧月冷冷挣开他的怀抱,慢慢后退:“或许,你真的需要时间好好静静,好好想想。”

聂如海还想上前拉住她,可她满身的平静,透出冷冷的拒绝,令他没敢上前。

覃沧月走出大帐,韩山羽守在外面不远处。

见覃沧月出来,韩山羽瞥了一眼大帐,担心的迎上去:“月儿……”

覃沧月垂眸:“我们走吧。”

“月儿……”韩山羽欲言又止。

覃沧月微微摇头:“走吧,我累了。”

“好,那,我陪你回去。”韩山羽又瞥了一眼大帐,弯腰将颓丧到几近虚脱的覃沧月抱起,转身离开。

第二天,覃沧月开始发烧,一病不起。

赵神医诊脉后去熬药,韩山羽守在神撵中覃沧月榻边小心道:“月儿,我让人去叫伊若来吧?”

覃沧月神情颓丧,眼睛都睁不开,虚脱摇头,低低哽咽:“我不想看见他。”

队伍继续缓慢行进中。

韩山羽扶着覃沧月喝了药,可覃沧月又马上呕吐出来,反复几次,愈发虚弱。

赵神医和鸡冠道人为覃沧月把了脉,扎了针,相视摇头。

心病还须心药医。

覃沧月愈发颓丧虚弱,昏昏沉沉。

守在她榻边的韩山羽看着憔悴虚弱,昏昏沉沉的她忧心忡忡。

到了傍晚,大队驻扎,韩山羽再也忍不下去,悄悄遣人去叫聂如海前来。

聂如海策马赶到,覃沧月已经昏睡过去多时。

卫兵进神撵大帐通报韩山羽:“神君羽殿下,伊若神君殿下跪在外面。”

韩山羽叹气:“这又是想闹哪样?”他帮一直喝不下药,吃不下饭,高烧不退,愈发虚弱昏沉的覃沧月换了额头冰敷的布巾,掖了掖被角,嘱咐旁边丫鬟好生看顾,转身走下神撵,出了大帐。

外面风沙劲疾,割面如刀。

天色阴沉昏暗,隐隐雷鸣。

聂如海双手擎着藤条,单膝跪在神撵大帐外空地上。

韩山羽上前去拉他:“伊若,你这是干什么,月儿还昏睡着,你跪在这她也不知道。你起来,进去看看她吧。”

“你不用管我。”聂如海跪在原地一动不动,垂眸忍着泪意:“我知道,月儿是因为对我太过失望才会病倒的,你就让我跪在这等月儿醒来吧。”

“她只昨天早上喝了一碗粥,到现在什么也没吃,药也喝不进去,体温还越来越高,没这么容易醒的。”韩山羽蹲在聂如海面前劝说道:“你就不进去看看她?等她醒了你再跪也不迟。”

聂如海闭眼,垂泪,微微摇头。

韩山羽看劝不动他,叹息一声,起身去了大帐神撵中,伏在覃沧月榻边轻唤:“月儿,月儿,伊若他跪在外面,不肯进来,你醒醒吧月儿……”

风疾云黯,霹雳飞沙。

一个时辰后,豆大的雨点砸在神撵大帐上,发出密集的响声。

韩山羽赶忙奔出神撵,聂如海还跪在原地,怒声斥退了赶过来为他撑伞挡雨的卫兵。

卫兵们见韩山羽出来,求救的眼神看向韩山羽。

韩山羽又赶忙折回神撵中,伏在覃沧月身边:“月儿,月儿,外面下雨了,伊若还跪着呢,你醒醒吧,月儿,你不醒他是不会起身的,月儿……”

外面雨越下越大。帐顶传来震耳的轰鸣。

又大半个时辰过去了,覃沧月还是没醒,她额头冰敷的湿巾换了一块又一块,热度丝毫未减。

韩山羽无奈再次走出神撵,接过卫兵递过来的雨伞走出大帐,走到已经全身被冰凉夜雨透湿的聂如海身前蹲下将两人笼在伞下:“伊若,你先起来,月儿高烧不退,你若再病倒了,你让我怎么办?你不考虑你自己,你也替阿木想想吧!你起来,你过来……你就忍心不进去看月儿一眼?你这样跪着有什么用?”韩山羽一边说着一边去拉聂如海起身,聂如海仍固执的盯着地面,一动不动。

“你还真是头犟牛。”僵持了好一阵,韩山羽气结,站起身,直接将手中雨伞一扔:“好,我陪你淋雨,要病一起病,我看到时候谁照顾月儿,谁保护阿木?”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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