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五章 面巾飘开

他手下匪徒闻言,再不迟疑,在店中四处打砸起来。

客栈自己的打手们以及后厨的伙夫们,纷纷拎着菜刀,砍刀奔上来阻挡。

大堂中商旅还是被追砍惊吓的惨呼连连,有会功夫的商旅也抽出自己的兵刃和匪徒们缠斗在一起,不会功夫的就四散奔逃,瞬间乱作一团。

聂如海皱眉。

他身份若暴露,玄驹军主帅擅离职守的事儿瞒不住了不说,韩山羽这种情况,若被外人知道了,岂不尴尬。他之所以没带护卫队,独自一人带韩山羽上路,就是不希望更多人知道韩山羽的窘境。毕竟韩山羽是玄驹神女娘娘的正位夫婿,相当于中原皇帝的皇后,出了这种情况,传出去指不定会在坊间发酵成什么样子呢。

这客栈的掌柜和这位秦爷之间有什么恩怨且不说,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杀伤无辜商旅?

只犹豫的这一瞬间,便有几个商旅受伤倒地。

聂如海果断摸出帕子蒙住口鼻,抽出韩山羽的长剑就飞冲而下,挡下一个悍匪劈向一个受伤商旅的大刀,和匪徒们混战在一处。

这批悍匪武功了得,手中用的均是重型环刀,聂如海没敢用自己的锻雪雁翎刀,那把刀辨识度太高,韩山羽的长剑比一般长剑更加纤薄轻巧,用法跟用刀法门相去甚远,与重型环刀相拼,全得靠灵活巧劲儿,可他背后还背着个昏迷的大男人。

以聂如海武功,本来短时间杀掉这群悍匪并不在话下,可眼下情形,处处受制,难免就得多花些时间。

聂如海杀掉了两名悍匪,他彻底引起了匪徒们的公愤,他们顾不得去追砍其余商旅,纷纷围拢过来专心对付聂如海。

邪魅男子则捏着店伙计脖颈,既不急着捏死他,也不打算放开他,又打开折扇轻轻摇着,兴味的看着大堂中的打斗。

他身后两名悍匪则警惕的护卫着他,也堵着门,使大堂内商旅们跑不出去。

幸好商旅中也有几个功夫不错的,一直帮着客栈打手和厨子们跟悍匪们鏖战。

聂如海背着韩山羽翻飞跳跃,左冲右突,不一会儿又斩杀两名悍匪。

韩山羽被聂如海重重摔在远处一张木桌上,古旧的木桌应声碎裂,韩山羽也从包裹严实的斗篷里露出脸来,聂如海听到大堂内众人倒吸凉气的声音,赶忙回头去看,只见意识混沌的韩山羽躺在碎裂满地的木桌残骸中,面红耳赤,双目迷离,额角脖颈青筋爆突,头顶鼻孔喷着似有若无的白烟,还在胡乱挣扎着。

聂如海心中暗叫一声糟糕,挥剑砍伤一个趁他分神靠上来的悍匪,点足疾退到韩山羽身边,挥剑扫退意图来偷袭韩山羽的两名悍匪,快速将韩山羽提起,包好,一个手刀砍晕,捆回背上,同时飞身斜掠,躲过几名悍匪的围攻。

聂如海脸颊几乎挨着一个悍匪的刀尖划过。

面巾飘开。

待聂如海落回地面,不仅仅是围攻他的悍匪看着他脖颈眼神不对劲,就连大堂里的商旅,门口捏着店伙计脖颈的邪魅男子以及他身后的侍卫,看聂如海的眼神也复杂起来。

聂如海警觉,心道草率了,难道昨晚韩山羽在他脖颈留下痕迹了?

这边激战正酣。

门口接连两声惨叫。

邪魅男子身后两名悍匪应声倒地。

店伙计被抛出,邪魅男子飞身退往大堂深处的同时,手中折扇吐出一围狼牙利刃,挡在胸前。

一抹艳红纤弱身影从门外飘飞进来,紧跟在邪魅男子身后,长鞭挥出,娇声怒喝:“秦濠,还敢在老娘地盘上滋事,我看你是活腻了!老娘阉了你你还不消停,老娘今天就送你回姥姥家。”

女子凶归凶,但真动起手来却并不是邪魅男子的对手,来来去去打了一阵,邪魅男子拽住女子鞭梢猛然一顿,将女子拉进怀里,态度暧昧的用折扇边沿闪着幽光的狼牙利刃抚向女子下巴讥讽道:“你的姘头七爷都被连锅端了,你还凭什么嚣张?你利用完老子,就把老子的真心当驴肝肺喂了狗,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你喜欢的人,宁愿与人共妻都不要你,你有什么可豪横的!”

女子挣不脱秦濠的钳制,只能怒而啐道:“老娘爱谁,关你个太监屁事。”

秦濠被他刺痛心病,反手一巴掌打在女子脸上,女子趁势狠踩了他一脚,飞身退开。

几乎同时,从门外涌进来的女子的侍从也和秦濠以及围攻聂如海的悍匪们混战在一处。

客栈大堂不多时便被拆砍的七零八落。

女子得了空隙,立在战圈外环顾大堂。

当女子目光落在聂如海脸上,忽然双眼瞪大,低声惊呼:“聂如海?”

聂如海虽在与悍匪激战,也早已看清女子面容,正是当年他横扫成西军时,失踪不见的成西公主,陈玉姝。

当年他们两人阵营不同,见面必定你死我活。

可如今斗转星移,他不再是襄南军主帅,她也不再是成西公主。

聂如海对玉姝公主是没有什么好感,但她曾帮过覃沧月一次。

加上今日,是秦濠带着悍匪挑事,伤及无辜商旅在先,无论陈玉姝这个客栈过往是不是黑店,至少今日看起来不是。

聂如海定然会帮她到底。

聂如海解决了面前两个悍匪,其他悍匪已被陈玉姝的侍从缠住,只有秦濠,陈玉姝的侍从们奈何不了他,虽勉力缠斗着,但死伤惨重。

聂如海提气飞跃,挥舞长剑攻入秦濠战圈。

陈玉姝的侍从见有高手来相助,更加勇猛无谓,前仆后继起来。

店伙计一瘸一拐的来到愣怔在一旁一顺不顺盯着聂如海身影的陈玉姝身边,满脸愁容嗫嚅道:“掌柜的,您看这……”

秦濠惨叫一声,被聂如海挑断了手筋,手中带了狼牙利刃的折扇脱手飞出,钉在堂内木柱上。

接着膝弯被一名陈玉姝的侍从刺中,秦濠跪倒在地上,陈玉姝的侍从一拥而上将他捆了。

秦濠侍从仅余的两个也被几个会武功的商旅和陈玉姝侍从一起合力擒拿住,摁在地上捆了。

聂如海见场面已经控制住,收起剑,转身往门外走去。

陈玉姝反应过来,赶忙追了上去,在背后试探喊他:“聂如海。”

聂如海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锭子,头也没回的弹过去:“店钱。”

陈玉姝将银锭子接在手中,尴尬又紧张的握紧了,一时进退两难,不知说什么好。

聂如海已牵了自己战马跳上去打马欲走。

陈玉姝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追上去,抓住他缰绳:“谢谢你帮我。”

“你也帮过我,不必言谢。”聂如海冷冰冰道。

“我,我……”陈玉姝仍握着聂如海缰绳,想要说些什么,可看聂如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聂如海见她没有要放手的意思,便侧眸看她。

“我,我不会把在此见过你的事说出去的。”陈玉姝望着聂如海的眼睛忽然道。

她已经听说了喀喇茶马社沙匪被连锅端的事情,这大漠沙匪几天内被玄驹军横扫而过,主帅是玄驹神女娘娘的伊若神君,而伊若神君又是曾经的襄南战神,为红颜不惜抛下一切,淬火脱壳的聂如海。

现在聂如海突然出现在这里,那岂不是主帅擅离职守?

聂如海冷冰冰看着她,轻轻吐出两个字:“多谢。”

陈玉姝一瞬不瞬的望着他,眸中蓄满晶亮的水光,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想过无数次再见他一面的情景,想过无数次要对他说的话,如今真的再见到了,却无措的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她眸中逐渐透出痛楚。

握着他缰绳的手也不禁有些颤抖。

她长睫颤了颤,目光停留在他脖颈几处红斑上,不禁又抬眸撇向他身后背着的被斗篷裹着的韩山羽。

“我还有事,劳烦放手。”聂如海冷声提醒她。

陈玉姝踟蹰了一下,还是慢慢松开了手。

聂如海轻夹马腹,走出去几步,又勒马回身。

陈玉姝见他回头,眸中透出希冀的光芒。

聂如海看着她,轻声道:“若是黑店,别干了。玄驹国立,容不下匪贼。若是正当营生,玄驹对各族同胞也会一视同仁,法令治国。”

说完,调转马头,策马而去。

陈玉姝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赶忙奔跑追出院落,远远望着他的背影腾起一串烟尘,迎着夕阳,往大漠深处而去。

陈玉姝处决了来捣乱的秦濠等人,翻来覆去想了一夜,第二天依旧一袭红衣,拎了个小包袱走下楼梯,对正在收拾大堂破碎物件的店伙计和侍从等人道:“客栈关了吧,不干了。我要走了,不回来了。”

“掌柜的,您要去哪?”店伙计惊疑的看着陈玉姝,其他侍从也都放下手中活计看过来。

陈玉姝深深叹口气,幽幽道:“去慕伊城,找他。”

“找谁?”店伙计睁大眼睛。

“找那个找不着的人。”陈玉姝低眸,有些幽怨。

“找不着的人,那要怎么找?”店伙计更蒙了。

陈玉姝再叹一口气,扯出一抹微笑:“也许,应该,大概,可能,须得用命去找。”

说完也不管店伙计和一应侍从一头雾水,转身就朝门外走,边走边道:“你们若不想离开,这店就赏你们了,以后好自为之!”

“好嘞,掌柜的,我们在这等你回来。”店伙计扬声道。

“对,掌柜的,我们等你回来……”侍从们也纷纷道。

陈玉姝已跨上马背,一骑孤影扬起红尘,飘然奔入茫茫沙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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