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八章 立威靶子

覃沧月站在庄严巍峨的宝座前忽然有些想笑。

她瞥眼看着长阶下立在队伍左侧最前方的聂如海,聂如海竟然已经忍不住,一手松松握了拳头抵在唇上,低头正在偷笑。

难道古来后宫,非得明争暗斗,尔虞我诈,水火不容才是正常?

“乌雅理事也说了,只是坊间传言,传言怎么可以当真?”覃沧月慢慢坐回宝座上,微微笑道:“本座的后宫,不争不抢,互相扶持,一心替本座分忧不好吗?难不成乌雅理事觉得,后宫之人非得尔虞我诈,兴风作浪才是正常?再说了,本座的两位神君对本座怎么样,本座自己还不清楚吗?本座有必要去信那些见都没见过本座神君几面的闲人的胡说八道吗?”

“神女娘娘所言极是。”乌雅理事见覃沧月这么说,赶忙躬身附和:“臣也是为神女娘娘忧心,一时紧张过度了,还望神女娘娘恕罪。”

“乌雅理事也是为本座着想,何罪之有。”覃沧月微笑道:“我们玄驹国既然定下国策,法制治国,凡事就要讲究事实根据,风言风语若都要相信,当成证据的话,那我们各郡县衙门官吏岂不是都得忙死?”

“神女娘娘,伊若神君殿下临阵失踪多日,军中很多人都可以作证。”另一名青骢理事站出来道:“既然我们玄驹融各族同胞在一起,推行法令,依法治国作为大战略发展,那么,是否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牦苏族民一向以信仰为尊,但现在玄驹国融合了十几个不同民族,上行下效的榜样力量,是可以有效助力法令推行的。按军规,伊若神君临阵渎职,是要受当众鞭笞之刑,以儆效尤。不知神女娘娘意下如何?”

“东方理事,你这话什么意思?”未待覃沧月表态,一名牦苏理事不满的站出来:“神女娘娘是神明,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在影射什么?神女娘娘会犯错?神女娘娘的神君是伴在神明左右的仙使,你区区凡夫俗子,竟敢妄言当众鞭笞仙使?”

“神女娘娘。”聂如海踏出队列恭敬道:“臣在战场上临时有事,擅离职守是真的。虽然没有造成什么恶劣后果,但,军有军法,东方理事说得有理,臣愿受当众鞭笞,以儆效尤。”

“阿海!”覃沧月急急低呼了聂如海一声。

聂如海抬眸用眼神示意宝座上焦躁不安的覃沧月稍安勿躁,解释道:“法令推行,在中原深受儒文化影响的地域,很容易,但在这各自为政,文化差异巨大的大漠,各部落打散重组的玄驹国,却是任重而道远的,如果可以先从神女娘娘的身边人着手,杀一儆百,做出榜样,相信以后法令的推行就会顺利很多,也会让各族同胞看到玄驹国推行法令治国的决心,以及一视同仁的公平,这样他们就会逐渐放下心头顾虑,安心做玄驹子民。若神女娘娘包庇了身边人,信仰神女娘娘的人自然不会说什么,但更多不是靠信仰之力凝聚的其他族民,未免会有非议。伊若自己有错在先,甘愿领罚,接下神女娘娘推行法令的第一刀。”

“伊若神君英明。”长阶下两列直排到大殿门口的各族理事同时弯腰高呼:“请神女娘娘立威。”

当众鞭笞天玄上将,别说新立的玄驹国没有先例,连东摩,西摩也不曾有过。

这打的不仅仅是聂如海身体,更是玄驹国的脸面。

覃沧月看来,这些也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聂如海。

他明明没有犯错,还剿灭了盘踞一方的匪患。更单枪匹马横穿大漠,救了韩山羽。

单论他和韩山羽的身份。他只需要不管不问,韩山羽死了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他何必出力不讨好呢!

覃沧月是在中原皇宫后宫里长大的。

虽幽居冷宫多年,也是知道后宫相处模式的。互相陷害的,锦上添花的都多见,唯独没听说过雪中送炭的。能做到不落井下石的便已可称为坦荡君子。

此刻的覃沧月,还没有身为一国之君的大局意识。

覃沧月很想冲下长阶将聂如海护在身后,跟那些理事对抗,虽然她知道那些理事是站在治国的角度上在看待问题。

聂如海也是。

覃沧月有些气馁。

“月儿,下令吧。”聂如海小声催促道。

“阿海。”覃沧月哭丧着脸对着他。

聂如海微微摇头,低声劝她:“这里是朝堂,稳住,稳住,不能失态。”

“阿海!”覃沧月眼看要失控哭出来。

聂如海赶忙朗声对整齐弯腰的众理事道:“军中之事一向由我掌管,军法也自当由我执行。我以天玄上将的身份下令,伊若神君临阵渎职,查证属实,依军法,令当众鞭笞一百,以儆效尤。”

“伊若神君英明,神女娘娘英明。”众理事继续弯着腰齐声高呼。

神女宫书房。

覃沧月心疼的拥着聂如海跟妙镜先生告状。

妙镜先生听完,哈哈笑道:“阿海做得对。这样一来,取信于各族民众就容易太多了,阿海的牺牲是值得的。既然这样,三日后的行刑一定要搞得声势浩大一些。”

“义父。”覃沧月抱着聂如海的腰,做足了护犊子的架势,怨念的看着妙镜先生:“义父,您怎么也不帮我?我不要当众鞭笞阿海,我不要。”

聂如海被覃沧月一心护着,心情大好,轻轻拍着覃沧月后背安抚她:“鞭笞一百而已,又没有多疼。你今天差点因此在前庭失态,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一国之主,不能因私护短,牦苏族民不会说什么,但其他族民呢?”

“我不管!”覃沧月仍噘嘴对着妙镜先生:“阿海明明没有犯错,凭什么要被拿出来当立威的靶子,我不干。”

“那你还是不要出席三天后的行刑场面了。”妙镜先生一甩衣袖在案几后坐下:“免得到时候你当众失态,搞个烂摊子给我。”

“义父……”覃沧月不满的看着妙镜先生。

“月儿,你听我说。”聂如海温声安抚怀中覃沧月:“那些军中行刑官都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他们不敢对我下狠手,就是一个过场而已。既可以让你借此机会立威,又可以向其他族民展示玄驹推行法度的决心,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呢?我皮糙肉厚,抽几鞭子怕什么?”

“法度也得讲理啊!”覃沧月仍旧抱着聂如海的腰不放:“你明明没有犯错,你还救了小羽,凭什么打你?我不要。”

“你难道还想把小羽中了媚药的事公诸天下?”聂如海点着她鼻尖笑道:“你还嫌坊间传的我和小羽的桃色轶闻不够精彩,想再添上一笔更劲爆的?”

“我……”覃沧月语塞,小羽中媚药的事自然不能提。不然坊间不知道会传出多少花样来呢。

聂如海回来也没跟覃沧月提起冴妹的事,毕竟还在追查中,免得覃沧月疑神疑鬼打翻醋坛子。

他只说小羽为了替他挡下艳鬼蛊虫,受了箭伤,他为小羽疗伤,敷了小羽自己也不知道从哪多出来的一瓶药,现在还在查。

小羽身上一向带着很多瓶瓶罐罐,覃沧月也没多想。

“就打一百鞭子而已。”妙镜先生也跟着劝说道:“想想,区区一百鞭子,就可以有力助玄驹迅速推行法度,取信各族子民,真是很划算呢!月儿,你知道法度一旦推行下去,会有多大好处吗?别的不说,各地暴乱首先就可以迅速抚平,得免去多少流血牺牲啊!得亏打的是你的神君,打别人一万鞭子也没这种效果。你应该感谢阿海犯错犯的真是时候,我正愁这事儿呢!你看小羽那边,犬彘灾民暴动,若不是快速端掉了茶马社匪窝,安抚了灾民情绪,哪可能这么快压下去。万一死的人多了,再引发瘟疫,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道理,覃沧月也不是不明白。

可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

一连两日,覃沧月都闷闷不乐焦躁不安。聂如海使尽浑身解数安抚开导她,才没让她忽然一个冲动,跑去跟前庭那些各族理事抬杠,收回成命。

第三日,达巴祭祀广场。

这里的祭祀广场要比漠洲的宏伟宽敞数倍。

一大早这里就挤满了围观行刑的各族民众。

军中要员,前庭理事也都到齐了。

侍卫兵卒们忙碌的在维持秩序。

覃沧月在妙镜先生陪同下登上神女高台,接受众人参拜,观看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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