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三章 蜷缩起来

幽幽灯光下,聂如海的脸色看不太清楚,但陌荇明显感觉到了他周身汹涌的杀气。

陌荇再一次试图扯出被覃沧月紧紧抓住的衣袖。

覃沧月一阵紧张,更加用力揪紧了陌荇衣袖,哼哼唧唧哭道:“阿海,阿海,别走,别走……”

“神女娘娘,神女娘娘,我是陌荇。”陌荇小声提醒覃沧月。

聂如海此刻怒气才稍有缓和,慢慢放开紧握的双拳,走到榻边,去拉覃沧月的手,轻声细语:“月儿,你怎么了?”

“神女娘娘她喝多了。”陌荇退开一些,低声解释着,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覃沧月让他带着去阑珊处酒馆的事告诉聂如海,踟蹰再三,还是没说出口。

覃沧月被聂如海握住手,马上松开了陌荇衣袖,反手紧紧抓住聂如海的手,哽咽咕哝着:“阿海,阿海……”

“我在,我回来了月儿。”聂如海轻轻摩挲着覃沧月的手温柔安抚着她,转头对陌荇道:“陌荇君回去休息吧。”

“是,陌荇告退。”陌荇行礼退了出去。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喝这么多酒?”聂如海理着覃沧月鬓发,不解的看着满身酒气的她。

“阿海,阿海,别走,别走……”覃沧月死命拉着聂如海的手,攀缠上他的手臂,抱紧了,不住的哽咽低泣着。

“我不走,不走,我回来了,月儿,你要不要喝水?”聂如海被覃沧月攀缠着手臂,越拉越俯身下去,鼻尖几乎要挨上覃沧月鼻尖。

覃沧月继续攀缠。

聂如海轻轻吻住她。

覃沧月双臂本能的缠上他脖颈,继而整个身体都贴上来,仿佛怕聂如海会趁个空隙跑了一般。

聂如海被她的主动热情感染,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待覃沧月累极睡去,天已经亮了。

聂如海帮她盖好锦被,起身出去,吩咐内侍好好伺候覃沧月,自己则往军营赶去。

头天晚上覃沧月跟陌荇一起出去,大醉而归,陌荇不放心,午后到覃沧月寝殿探望,覃沧月还没醒来。

陌荇煮了醒酒汤来,怕覃沧月会因宿醉头疼。

几近酉时,覃沧月揉着太阳穴,头晕眼花的坐起身来,皱眉低唤:“阿海……”

“神女娘娘,您醒啦!”陌荇一脸欣慰的迎上来,伺候覃沧月起身。

覃沧月抬眸看到陌荇,一下子呆住了,无声吞咽了几下干渴的喉咙,想了又想,她悲哀的意识到,她居然借酒发疯,宠幸了陌荇。

她木然的配合陌荇,任凭陌荇帮她穿好衣服,帮她梳洗,然后陌荇扶她到桌边坐下,一勺一勺细心的喂她喝醒酒汤,她都全程配合。

只是陌荇好像跟她说了很多话,她一句也没听清楚。

她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回响,她又害了一个人,她又做出了对不起小羽,对不起阿海的事情。

她该怎么办?怎么面对陌荇,怎么面对小羽,怎么面对阿海,怎么面对自己?

就在昨天,她还为怀疑阿海心中有了别人而撕心裂肺,就在前些天,她还为怀疑小羽心中有了别人而百转千回。

而自己呢?左拥右抱犹嫌不够。

现在又宠幸了陌荇。

小羽知道了该是什么心情,阿海知道了又该是什么心情?

自己还理直气壮的吃他们的醋。

有资格吗?配吗?

昨天她切身体会到的酸楚痛苦,阿海和小羽岂不是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在体会着?

他们什么都不说,她就忘了他们也会痛。

“我真自私啊!”覃沧月忽的眼泪滚落。

“神女娘娘,神女娘娘,您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陌荇担忧的看着木然坐在餐桌边的覃沧月,伸手轻轻去帮她擦拭泪痕。

覃沧月抬眸,看着一脸虔诚,小心翼翼服侍她的陌荇,她知道,她的一举一动在她的族民们眼中都干系重大,她不能让陌荇觉得自己嫌弃他。

他很好,很美,很优秀,怎么让他知道是她自惭形秽,是她配不上他,而不是她看不上他。

十六个笔墨郎,她后宫的十六个小郎君,她要怎么还他们自由,才能不让他们觉得她是看不上他们,又该怎么做才能让族民们不会因此轻视他们?

覃沧月垂眸,暗暗调整着情绪,尽量让自己显得平和:“陌荇君,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没事了。”

“神女娘娘?……”陌荇担忧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真的没事了。”覃沧月坐直了些,看着陌荇,尽量让自己平静而真诚:“改天,改天我再去看你。你先回去吧!”

“那,那,陌荇告退。”陌荇迟疑着,慢慢起身告退,走了出去。

覃沧月呆坐了一阵子,走到柜子边,把自己关了进去。

她需要一个狭小空间,隐藏起渺小的自己,远离光明和世间一切的美好,把阴暗的自己关进本该属于自己的黑暗角落里。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蜷缩起来,自闭。

陌荇离开覃沧月寝宫,想了想,直奔御书房而去。

来到正在批阅奏折的妙镜先生面前,陌荇行礼后欲言又止。

妙镜先生遣退今日当值笔墨郎,问:“今日不是你当值,怎么到这来了?有事?”

“妙镜先生,我,我觉得,我可能闯祸了。”陌荇吞吞吐吐。

“哦?”妙镜先生放下手中朱笔,往椅背上靠了靠,将双腿架在桌案上,慵懒的看着陌荇:“说说看。”

“我……”陌荇吞了口唾沫,艰难的开口,把昨天去买酒,发现酒馆牌匾是伊若神君题字,回来遇到覃沧月,送了覃沧月一坛酒,到后来听覃沧月内侍说神女娘娘和伊若神君因为那坛酒在置气,然后神女娘娘命他带路去了酒馆,再后来看到了酒馆掌柜,神女娘娘失魂落魄,大醉酩酊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又补充道:“刚才我去探望神女娘娘,觉得神女娘娘神情很不对劲,凄艾,沮丧,魂不守舍,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伊若神君说一声昨天晚上的事,妙镜先生,您看……”

“这么曲折吗?”妙镜先生眯眼:“我在这累死累活帮她批折子,她就整天儿女情长,拈酸造醋,我看她就是太闲了。都是当娘亲的人了,怎么越活境界越低了呢!”

“那,妙镜先生,这事儿……”陌荇为难的看着妙镜先生,期望妙镜先生能为他指条明路出来。

“甭担心,阿海那小子变不了心。”妙镜先生伸个懒腰:“他们小夫妻之间的事让她们自己处理去吧,我老人家懒得跟着瞎掺和。”

“真,真,就这样不管了?”陌荇不放心道。

“管也管不了。”妙镜先生叹气:“这感情的事,外人越跟着掺乎就越乱。他们当局者迷,让他们自己悟去吧。”

“那,那我真不用去跟伊若神君交代一下吗?”陌荇还是不放心。

“交代?”妙镜先生好笑的看着陌荇:“恐怕你去交代不成,再把阿海这坛老酸醋给打翻了,他的醋劲儿可不比月儿小。你不怕被淹,就去试试。”

“额……”陌荇咬着后槽牙,昨晚伊若神君一身杀气冲进神女娘娘寝殿的样子,到现在他想起来还有些心惊肉跳。真要他去跟伊若神君交代,他心里也是怯劲的。既然妙镜先生都这样说了,那就,那就,躲开点吧!

陌荇苦着脸想了又想,最终下定决心:“嗯,我知道了,那我先告退了妙镜先生。”

“去吧去吧。”妙镜先生摆摆手。

陌荇走后,妙镜先生端起茶盏,轻轻打着浮沫抱怨道:“这丫头,难怪一天不见人影,都是当国主的人了,还这么任性。”

喝了会儿茶,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现在韩山羽和聂如海都不在,覃沧月一个人待在寝宫,会不会又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妙镜先生起身往覃沧月寝殿去。

“妙镜先生。”覃沧月内侍看到妙镜先生来,赶忙迎上去行礼,神色有些焦急:“妙镜先生,您来的正好,陌荇君走后,神女娘娘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神女娘娘有事自己走出去了,我们到处都找了,也没找到,怎么办啊?”

覃沧月现在会轻功,她想一个人溜出去并不是难事。

就怕她不带侍卫出门遇到坏人。

妙镜先生心里也有些不安。

妙镜先生转身欲去吩咐侍卫们去找,转念又想到陌荇刚刚说覃沧月情绪凄艾,沮丧,魂不守舍,觉得她独自跑出去的可能性不大。

“进去看看。”妙镜先生抬脚往覃沧月寝殿内走,内侍们紧跟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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