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清草木葱,海宴迭潮升,月蕤千秋色,心驻一念空。
韩山羽垂眸,这首诗一直在他心头回响。月儿曾说过,她心中,只有山与海,也只容得下山与海。
看样子,以后不会是了。
韩山羽努力控制自己,不让自己的失落酸楚表现出来。
覃沧月还是看出来了,低声道:“小羽,对不起,害你担心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去休息吧!”
“嗯,好。”韩山羽起身,低声应了一声。
床上,覃沧月很是殷勤主动,韩山羽心中愈发明白,她的后宫,毕竟不能永远只有山与海。独秀再怎么娇艳,也不如春色无边花满园。
只要是她喜欢的,他就愿意成全。
他反客为主,竭尽全力的侍奉她,他只想她快乐,她快乐了,就是他最大的快乐。
接待阿曼使团的夜宴,华丽,盛大。
阿曼女皇曼陀斯里纱的胞弟阿曼慕里煕果然名不虚传,不愧为大漠明珠,无论外貌,谈吐无不处处彰显着高贵,冷艳,优雅,从容。
曼陀慕里煕甫一亮相,便引来满朝惊叹。
他穿着制式不同于大漠,亦不同于中原服饰的鎏金纹素色轻纱宽袍大袖,履云靴,戴银冠长发及腰,翩然若谪仙临凡,俊美若脂玉精琢,颀长若临风玉树,风流若月华倾泉。
夜宴中,酒酣耳热之际,他带来的擅长歌舞的美人亦是艳惊四座,歌喉清亮婉转,如泣如诉,如珠玉相罄,舞姿轻灵,身段妖娆。
煕亲王抚琴,美人儿曼舞。
仙乐飘飘,视听盛宴。
坐在主位上的覃沧月开心的两眼放光,连连赞叹,相伴两侧,各占一桌的韩山羽和聂如海则不住斜瞟着兴奋不已的覃沧月,无心观看美人妙舞。
覃沧月是真的挺喜欢这个献舞的美人的。
她自己本身歌舞造诣就很高,只是没有什么机会展示。
如今这个舞女,美艳与清纯并蓄,舞姿娴熟,歌声优美,毫不做作,颇有当年她做尤荦荦时候的风范。既然这是阿曼女皇特意送来给她的礼物,她也早已打定主意要收下,便毫不掩饰喜爱之情。
若不是顾忌这满厅堂的文武理事,她恨不得要起身去与美人共舞了。
一舞毕,覃沧月招手让美人儿坐到自己身边来。美人儿乖顺的过来,坐在覃沧月身边,殷勤为覃沧月斟酒夹菜。
煕亲王看覃沧月如此喜爱这个美人,起身趁热打铁提出请求,希望覃沧月可以赐一个身边郎君让他带回去复旨。
覃沧月观察他多时,席间他假装不经意的偷看韩山羽好几次了。覃沧月心中暗暗咬牙,敢开口讨要我的小羽试试。
覃沧月目光又不由自主的越过美人瞟向韩山羽。
一袭深色精绣华服,容貌丝毫不逊色于煕亲王,温润如玉的韩山羽正木然的坐在那喝酒。
覃沧月心头又是一阵好笑。这个木头,人家阿曼女皇心心念念觊觎他,想方设法想来换走他,都不惜血本,把自己胞弟打发过来了,而他自己却还懵然不知。
覃沧月又瞟向另一侧一袭浅色精绣华服,风采逼人的聂如海,聂如海也正看向韩山羽,发现覃沧月看过来,和覃沧月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笑容。
别说一个美人儿,就是把煕亲王都一起给了覃沧月,覃沧月也不会把小羽换给她的。
想到这,覃沧月笑着对煕亲王道:“我身边郎君,可不是用一个美人儿就可以换走的。我看,煕亲王你就很招人喜欢,不知道阿曼女皇她可还有别的授意?”
煕亲王被覃沧月毫不掩饰的灼灼眼神盯着,不由地红了面皮,微微低下头:“回神女娘娘话,皇阿姊她确有别的授意,不过……咳咳,皇阿姊说,这次只需煕儿带神女娘娘身边一个小君回去即可,至于和亲大事,只要神女娘娘有意,皇阿姊她愿亲来详谈。”说着,眼睛又悄悄瞥向韩山羽。
“哦?”覃沧月心头冷笑,还真打算了拿她胞弟换我的小羽,也有些诧异,阿曼女皇曼陀斯里纱居然还看上了她身边笔墨郎?这可有些出乎预料,覃沧月歪头想了想,当时妙镜先生还没回来,她身边也只有八个笔墨郎,整日在后宫帮她处理政务,还要轮值去照顾阿木,哪有时间被曼陀斯里纱看到。
“那,阿曼女皇陛下可有属意的人选啊?”覃沧月好奇问道。
“皇阿姊交代,此人名唤陌荇,陌荇君。”煕亲王微笑着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小画轴,恭敬的走到覃沧月面前展开:“这是皇阿姊亲自画的陌荇君肖像。”
覃沧月定定看着画轴上那小小栩栩如生的画像,忽然大笑起来。
“神女娘娘为何发笑?”煕亲王不解的看着覃沧月,慢慢收起画轴:“莫不是皇阿姊她画艺不精,没能画出陌荇君风采?”
“画的很好。”覃沧月勉强止住笑,称赞道:“形神俱备,分外鲜活。只是,这个陌荇君,对我太重要了,我不能让你带走。”
此言一出,聂如海和韩山羽都向覃沧月投来诧异的目光。席间文武理事们也开始窃窃私语。
“为何?”煕亲王也有些诧异道:“听闻玄驹神女娘娘独宠二位神君,对身边小君素来疏远,而且,以往派遣小君出使和亲,也是有先例的。”
“这个陌荇君不能给,自然有我不能给的道理。”不到最后时刻,覃沧月还是不想得罪了阿曼女皇,耐心解释道:“即便是能给的,我也得先去问过各位小君自己意见。我身为他们的国主,就有义务庇护他们,不能逼迫他们做他们不愿意的事情。他们奉我,敬我,我也不能践他踏他不是?投桃报李,将心比心,他们在我身边勤勤恳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又怎么舍得让他们受委屈呢?煕亲王,你说呢?”
席间文武理事听了覃沧月的论调,纷纷点头。
“神女娘娘仁德,对身边郎君更是情深义重,若有朝一日,煕儿有幸能侍奉在神女娘娘身边,希望神女娘娘也能给予煕儿一样的恩泽眷顾。”煕亲王眉目传情的看着覃沧月,暧昧不明道。
“那是自然。”覃沧月笑意盎然,满怀深意的看着煕亲王:“煕亲王才学出众,人品风流,就像是嵌在这无垠大漠里的一颗璀璨明珠,万众瞩目,煕亲王将来的妻主,定然会将煕亲王你如珠如宝捧在心尖上的。”
“谢神女娘娘美誉。”煕亲王被覃沧月含春带笑的看着一顿夸,有些挂不住,脸红到了脖子根,头低的下巴尖儿几乎戳到了胸脯。
宴席继续。
覃沧月心情越来越好,兴致越来越高,不觉已经喝的有点多了。
因为煕亲王打开的那幅小轴,上面哪是什么陌荇君肖像,明明就是她那个美艳妖娆义父的肖像。
覃沧月越想越想笑,怪不得一听说阿曼使团要来进献美人,义父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呢!甚至还假装护犊子,说什么阿曼女皇即便要她身边小君也一个都不准给,看来他心里是知道阿曼女皇此次遣使而来的目的的。
她真想赶紧跑去问问义父,他跟阿曼女皇是什么时候搭上的,哈哈哈,问问他是不是愿意去和亲。覃沧月抬眸一看到煕亲王就忍不住想笑,看得不明所以的煕亲王脸红的跟秋天的柿子似得,头也不敢抬了。阿曼女皇可真是会打如意算盘,想拿煕亲王换她的小羽就算了,居然还想拿一个美人儿换走她的义父。
这次可不是没门儿了,这次是连条地缝儿都别想有。
覃沧月实在有点坐不住了,借口喝多了,让聂如海和韩山羽好生招待贵客,自己则先离席去了妙镜先生处。
妙镜先生不在自己寝殿。
覃沧月又往小戎寝殿去。
小戎和阿木也不在,殿内侍卫回:“晚饭后,妙镜先生和小戎姑娘一起带着少君殿下去了陌荇君处。”
“陌荇?”覃沧月忍不住掩嘴而笑,心道:“义父啊义父,你干好事,居然打着陌荇名号。不行,我得好好逗逗你。”覃沧月更加打定主意要逗妙镜先生,当即道:“走,去陌荇君处。”
覃沧月在内侍搀扶下摇摇晃晃到陌荇处。
陌荇处灯火通明,欢声笑语,妙镜先生和赵小戎带着阿木,还有陌荇,雉伊,影衫,朦钰四位小君,他们一群人拿着水晶球逗着阿木唱着跳着在嬉戏。
“这么开心。”覃沧月止住随扈,自己走过来笑着说:“义父,我到处寻您呢。”
其他人见覃沧月来了,赶忙行礼。
阿木抱着水晶球跑到覃沧月腿边,咿咿呀呀“娘亲,娘亲。”
覃沧月弯腰将阿木抱进怀里,帮他擦了擦额头汗珠:“真贪玩,瞧你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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