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她真没打算离开。”楚天雄开心的自言自语,来回踱步:“龙涎香雪邈云汉,何如雾莲沁心甜。她是真的觉得留在朕身边比回去大漠好,她没理由骗妙镜先生的,她都知道妙镜先生陈兵玄驹北境,是为了接她回去,她还这样跟妙镜先生回话,不就是说留在这里已经乐不思蜀了?太好了,太好了,荦荦,你真的看到朕对你的真心了对不对?你是真心没打算离开朕的对不对?……”
自从楚天雄找人试探过覃沧月态度,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进肚子里,又恢复了往日谦谦君子的模样,对覃沧月依旧殷勤周到,却没有再做出冒犯之举。
覃沧月不动声色观察了他几日,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幸亏当日她反应及时,看破了庆云是楚天雄找来试探她的。
这种环境下,妙镜先生的人,断不会叫她娘娘,暴露她玄驹神女身份的。
玄驹神女的身份一旦被公开,后果是不堪设想的。楚天雄都知道替她遮掩,何况妙镜先生。
又过了一个多月。
覃沧月身体逐步硬朗起来,孩子开始有规律的踢她。
风清日朗。
过阵子便是重阳。
覃沧月命人在花园石桌上铺陈笔墨纸砚 挥毫作画。
楚天雄悄悄来到她身后,伸长脖子看她画的什么。
覃沧月画完最后一笔,放下画笔,回头看着楚天雄含笑傲然问道:“圣上觉得这幅图可还吉利?”
“吉利,相当吉利。春花秋月,彩云依依,重山远望,江清河宴,磅礴大气,静谧致远,荦荦不愧为名动天下的大才子。”楚天雄笑着赞道。
“圣上真这么觉得?”覃沧月不信的含笑睨着楚天雄:“圣上不怕夸的荦荦会不记得天高地厚了?”
楚天雄笑着点她鼻尖:“说得好像你曾经知道天高地厚似得。站了这么久累了吧。”楚天雄搀住她手臂:“过来,坐下休息休息,吃点东西。”
覃沧月乖乖的跟着过去坐了,边吃楚天雄剥了皮递过来的葡萄,边笑着对楚天雄道:“这幅画我是打算装裱好了送给云栈的。”
楚天雄闻言默默沉下脸来,手中继续慢慢剥着葡萄。
覃沧月含笑睨着他慢悠悠解释道:“我来了这么久,一直是云栈在负责安防,怎么说他也是襄南国的大司马,兵部主印官,一品上将,居然被我指名道姓,不得不纡尊降贵负责了这么久的后宫安防,现在回头想想,我挺过意不去的。当初一念之差,稀里糊涂就拖上他,也没问过一句他自己是不是乐意。这件事办的吧,仔细想想,我真挺惭愧的。”覃沧月说着不禁掩嘴讪笑。
楚天雄脸色缓和了些,又将一颗剥了皮的葡萄送到她口中,宠溺嗔道:“你呀!居然还知道反思自己,难得啊!”
“所以呀!”覃沧月耸耸肩叹气:“我也不知道能补偿他些什么?听闻他挺喜欢字画,反正我擅长,也有时间,就画一幅吉利的送他喽。”覃沧月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微微侧身靠近楚天雄,压低声音忍笑道:“免得以后时间久了,他回过味儿来,记恨我,给我小鞋子穿。您知道,像他这种读书人,向来是酸腐又小气。”
“哈哈哈哈……”楚天雄忍不住笑起来道:“他敢,他若敢欺负你,看朕不打死他。”
“哎!冤家宜解不宜结嘛!”覃沧月撤回身子,伸手拿过一个橘子,低眸剥着,顺手把橘瓣塞了一瓣到楚天雄嘴里,唠家常似的自然咕哝道:“怎么说他也是您前庭重臣,我万一跟他不睦,时日久了,您岂不是夹在中间很为难?”
“还是荦荦思虑周到。”楚天雄闻言豁然开朗,神清气爽,转头命人道:“把这幅岑溟公子亲笔画拿去好好装裱,给云栈送去,就说是岑溟公子特意给他画的。”
“是。”宫婢领命,小心卷起刚刚晾干墨迹的画退了出去。
云栈收到画,受宠若惊的看了又看,爱不释手。
品鉴多日,忽觉不对。
这山,不就是枬阳城与翠峰山之间的阳明山?阳明山明明是独矗孤峰,这里为何画了两遍,成了双阳明山并立?双,既为重,双阳明山,岂不就是重阳?
岩缝里斜插而生,傲然迎风的是点点嫩黄初绽的娇弱迎春花。
山上林木却是红叶渐染,霜华潋滟。
江河潮汐,清光如镜,也是秋波无疑。
那轮圆月,浩然当空,彩云依依……
花正好,月正圆,整幅图的意境,静谧中透着祥和。可为何却颠倒了四季,尽收春秋?
再看题名落款,只是签了岑溟二字,别无其他。
岑溟公子,玄驹神女,前朝公主,绝世歌伎,莫非不食人间烟火,没有四季常识?
不可能的……云栈摇头。
来送画的宫婢强调,这幅画是岑溟公子特意画给他的,莫非别有深意?
春花,皓月,层林,重山,秋水……外加天边缈缈彩云……
转眼重阳至。
晚上皇宫有夜宴,覃沧月身份敏感,不方便出席。一早,楚天雄便令人准备丰盛宴席,好在午饭时候单独陪覃沧月过节。
覃沧月今日一早起身就心事重重,闷闷不乐,饭也没吃几口。
楚天雄听了近侍回禀,很是担心,下了早朝就匆匆赶来探望。
一开始覃沧月不肯承认自己不开心。
楚天雄只得扶着她在花园遛弯散心。
“晚上夜宴,我不能陪你用晚膳了,所以我让人提前备了宴席,咱们午膳一起吃好不好?”楚天雄微微笑着小心讨好着一脸沮丧的覃沧月。
“圣上见谅,荦荦今日不想吃饭。”覃沧月垂眸嘟嘴,低低道。
“怎么了荦荦,今天怎么这么不高兴?是不是谁惹到你了?你告诉我,我去帮你收拾他。”楚天雄柔声哄道。
“没有。”覃沧月仍是嘴硬。
转眼到了午时。
丰盛筵席摆上。
楚天雄殷勤帮覃沧月夹菜:“荦荦,你尝尝嘛!吃一点,就一点……”
覃沧月不为所动,却看向楚天雄面前的酒杯:“我可以喝点酒吗?”
“酒?”楚天雄放下筷子,想了想,柔声哄劝道:“荦荦,你不能喝酒,太医说酒对胎儿不好。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嘛!你跟我说说,来,说说。”
覃沧月鼻子一抽,忽的落下泪来。
楚天雄吓了一跳:“怎么了荦荦,你这是,这是怎么了?”
覃沧月侧身,双手拉住楚天雄一只大手,撇嘴哭道:“我想阿木,我想回家……”
“荦荦,荦荦,你先别哭。”楚天雄有些急了:“阿木,阿木,过阵子,我让人送信给阿海,让他带阿木回来省亲好不好?”
“我不,我等不及了,我现在就要回家……”覃沧月边哭边摇晃楚天雄手掌。
楚天雄如遭雷击,坐在那一动不动,任她摇晃。
少倾,楚天雄忽然怒了,甩开覃沧月双手,跳起来:“你就是想离开这里对不对?你就是不想留在这里了对不对?……”
“今天是重阳节,我离开时候阿木才刚刚会走路,我,我……”覃沧月也站起身靠前两步,泪眼婆娑,可怜兮兮望着楚天雄盛怒的脸,无比委屈的抽泣,做出一副强压着情绪不让自己哭的太大声的样子,断断续续抽噎着:“我好想他,好想他,圣上,我想回去看看他……上个月中秋,我就很想他,可我怕圣上多想,怕圣上不高兴,我就没敢提,圣上,我真的好想阿木……”
“荦荦,你先别哭……”楚天雄强压怒火,放柔声音,伸手去帮她擦拭泪痕,试图安抚她:“阿木有妙镜先生照顾,你就放心吧!”
“求求圣上,您就让我回去看看阿木吧!我真的好想他……”覃沧月抽泣着趁势自然靠进楚天雄怀里,双臂搭在他腰侧,来回扭动着,像个跟大人闹糖吃撒娇耍赖的小孩儿。
楚天雄有些手足无措。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云栈的声音:“启禀陛下,堂姐求见。”
楚天雄一愣。
覃沧月从楚天雄怀里抬起婆娑泪眼有些恐慌的望向楚天雄:“是,是,是聂……?”
“嗯,是阿海的母亲。”楚天雄轻轻拍了拍覃沧月后背,示意她不用害怕。覃沧月曾被聂老夫人凌虐的失去一个孩子,这个孩子也受了影响,早期有滑胎迹象,覃沧月对聂老夫人有着本能的恐惧,楚天雄心里也是明白。何况现在这种情况,聂如海不在,身为聂如海夫人的覃沧月却和聂如海的义兄孤男寡女在一起不清不楚。
覃沧月还是一个激灵,赶忙退出楚天雄怀抱,迅速擦拭着眼泪。
楚天雄又轻轻拍了拍覃沧月,以示安抚:“别怕,她不敢再为难你了。”
“嗯。”覃沧月强自镇定,轻轻点头。
楚天雄大步出门迎接:“婶娘,您怎么到这来了?”
外面传来聂老夫人的哭声:“圣上,今日是重阳节,我想阿海想的厉害,就进宫来看看圣上。圣上一切可还安好?”
覃沧月此刻才抬脚缀在楚天雄后面走出去。
“婶娘别难过……”楚天雄轻声细语安抚着聂老夫人。
聂老夫人正在抹眼泪,抬眸就看到楚天雄背后稍远处迟疑着跟过来的覃沧月,一下子愣了,指着覃沧月,探寻的目光看着楚天雄:“这,这位是……”
楚天雄回眸,看到覃沧月怯生生走过来,刚想解释,覃沧月快步上前,福身低声道:“月儿拜见老夫人。”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阿海呢?阿木呢?是不是也跟你一起回来了?”聂老夫人满目诧异又希冀的看着楚天雄身侧孕肚隆起的覃沧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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