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如海故作高深,轻咳了几声,来一句:“具体原因我不还在查嘛。”糊弄过去后,直接开始说了他遇到陈玉姝的事情了,最后解释道:“她酒馆因此被人砸了,她又怕那些人回来找麻烦,就央我帮她写个招牌威慑一下,我就答应了。”
“那你署名为什么是伊若,而不是伊若神君呢?”覃沧月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既然要帮她威慑坏人,写伊若神君岂不更有效果?”
“写伊若神君确实会效果更好。”聂如海点头:“可是,我怕日后被有心人利用,参我一本,岂不给你添麻烦?你掌管朝堂,管理十几个族群事务,不比牦苏一族,可以靠信仰之力统治,凡事都得循规蹈矩才能服众。”
覃沧月楞楞看着他,忽然想起他受鞭笞之刑的事情,他此番所言,确实不虚。明白过来,又更加心疼,伸手握住聂如海的手:“原来是这样。阿海……”
“然后呢?”云栈好奇的问。
“然后?”聂如海耸肩:“然后她送了我一坛酒当报酬,我把酒又转送给了妙镜先生。”
“哎!不对啊,你这个阿海,说话怎么总说半截?”云栈不满的抱怨起来:“就写个招牌就完了?因此又引出了什么事端,你倒是说说啊!”
“写完招牌我就再也没去过那个酒馆,能引出什么事端?”聂如海不解的反问云栈。
“奥!事端,也有。”聂如海又故作恍然笑道:“好像自那以后,我和小羽分桃断袖的传闻就少了些。”
“什么乱七八糟的。”云栈不满的咕哝。
“其实,那天陌荇君送我一壶酒,你说我找人盯着你,我就多心了,所以当天便逼着陌荇君带我去了那个小酒馆,但没跟陈玉姝碰面。”覃沧月不好意思的低头承认道。
“总之啊,要我和小羽对你变心,比让妙镜先生对你母亲变心还难。”聂如海总结道:“醋大伤身,戒了吧。”
“就是啊!月儿,我们一起戒好不好?”韩山羽也柔声哄道。
覃沧月垂眸。又开始忍不住的自责。
他们为了自己无止境的隐忍退让,而自己还对他们疑神疑鬼不信任他们。
“月儿,回去有好东西给你看,陌荇君这会儿也应该差不多赶到边境了。”聂如海知道覃沧月心里想什么,现在跟她说什么她也只当是他们安慰她,非得让她亲眼看看,才能解开她的心结。
“陌荇君……是要我看什么?”覃沧月疑惑的抬眸看看聂如海,又看看韩山羽。
“看到你就知道了。”韩山羽笑着捏她鼻子。
天亮之后,雨停了,他们顺着藤蔓软梯终于顺利出了峡谷。
各自告别后,云栈率队原路返回。覃沧月和韩山羽,聂如海骑马率领觕荦高手和扮作商旅的玄驹士兵继续往边境进发。
两天后,出了山地,走到平路,覃沧月又一次坐进舒适的马车。聂如海和韩山羽也换掉了身上夜行衣,扮作普通商旅。
韩山羽留在车里近身照顾陪伴她,聂如海骑马率队负责保卫。
又三天后,终于来到襄南边境。
聂如海没敢贸然率队出关,而是让在此待命的鄢柳,孙闻车队拿着云栈印信先大摇大摆出关,试试楚天雄有没有因恼羞成怒在此设伏拦截。
他带着的这支车队则混入一个提前安排好的商队,远远跟在后面。
顺利出了关,还没顾上松一口气,斜刺里冲出一支商队,拦住了覃沧月车队去路。
是楚天雄。
同样扮作商旅的他扯掉风帽,满目苦楚,直接对守护在覃沧月马车一侧,紧握刀柄,表情木然的聂如海低声道:“我想见荦荦。”
覃沧月被韩山羽搀扶着从马车里走出来,独自上前向楚天雄福身行了一礼:“圣上。”
“荦荦,我来,是给你送雾莲的。你喜欢吃,可是你走的太匆忙,我没来得及为你准备。”楚天雄尽量让自己情绪看起来平静,勉强扯出微笑,低声压住哽咽:“我知道你怕我恼羞成怒拦截追杀你们,所以我特意到关外来等你,也许,这样,你才肯再跟我说说话。我对你,真的没有动过杀心。我也下不去手,但我不得不承认,我恨你。也许,以后,长长久久,都会恨你。不过你不用在意,你我约定过的国事,我不会反悔的。你耍弄我的私仇,我也不打算找你报。南沙,离你玄驹挺近的,盛产雾莲,形美多汁,口味清甜,我,一向不喜甜食,所以,南沙,就割让给你了。我也不求你吃雾莲的时候偶尔能想起我,我只希望你开心。”
“对不起圣上。”覃沧月望着楚天雄强忍泪水的样子,有些不忍,低声歉然道:“都是荦荦小人之心,自作聪明,擅自揣度圣上宏伟胸襟,荦荦不敢求圣上原谅。圣上对荦荦和这个孩子的绵长恩泽,荦荦将永世感念。以后荦荦不在圣上身边,还望圣上千万保重龙体,天凉记得添衣,月高就要休息。荦荦真心祝愿圣上千秋万岁,永享升平。”
楚天雄双泪纵横,看着她好一会儿,微微招手,后面随从奉上一个小箱子,楚天雄接过打开了,是一箱新鲜雾莲,加上国书,南沙地图和印契,楚天雄强忍住泪水,语气中有几分强硬又有几分祈求低低道:“我来时,已经派了岑绩去担任南沙郡守,不日他便会去慕伊神女宫向你述职。不要拒绝。”
覃沧月抬眸静静望了他一会儿,垂眸,福身,低低应道:“谢圣上赏赐。”
韩山羽上前替覃沧月将小箱子接在怀里,后退几步。
楚天雄抹去眼泪,缓了一下情绪,对不远处一脸木然的聂如海道: “阿海若想家了,可以带着阿木回来省亲。在襄南境内,我许诺你们安全。”
“谢皇兄恩典。”聂如海躬身行礼。
楚天雄微微点头,勉强露出一抹笑容,看着覃沧月,缓缓后退。
覃沧月施礼:“恭送圣上。”
聂如海再次躬身行礼:“恭送皇兄。”
楚天雄上马,一步三回头的率队离开,待他背影看不见了,韩山羽在覃沧月耳边低声道:“月儿,我们也走吧!”
覃沧月收回目光,上车,继续前行。
来到玄驹边境,陌荇和北境守军众位将领已率队严阵以待多时。
只要收到信号,就会马上出兵攻打襄南边境。
如今见大家平安归来,均是喜出望外,赶忙出寨迎接,将覃沧月迎入后方城池,暂时安顿下来。
直到此刻覃沧月才有机会和鄢柳,孙闻叙旧,难免心情激荡,哭了一场。
覃沧月身怀六甲,又连日奔波,为防万一,就先留在此地调养几日。
鄢柳服侍覃沧月沐浴更衣后,扶覃沧月半躺在内室休息。
陌荇走进来,到覃沧月面前行礼后,打开一个方正漆盒道:“神女娘娘,伊若神君说您叫我送水晶球过来,陌荇给您带来了。”
“水晶球?”覃沧月纳闷的坐起身,心想我要水晶球干什么?但既然陌荇说了是阿海说的,那就先应了吧,于是伸手接过漆盒,顺手放在床头道:“有劳陌荇君了。这许多时日我不在,陌荇君帮义父照顾阿木辛苦了。阿木和义父都还好吗?”
“可以帮神女娘娘分忧,是陌荇的光荣。妙镜先生和少君殿下都很好。就是思念神女娘娘思念的紧。”陌荇躬身回答。
覃沧月让人为陌荇搬来座椅,请他坐下,遣退随侍,认真看着陌荇道: “我有件很要紧的事想跟陌荇君商量。”
陌荇听覃沧月用如此客气的口吻跟自己说话,刚刚落座又赶忙起身恭敬道:“神女娘娘有事,但请吩咐。”
覃沧月摆手示意他坐下,待陌荇再次落座后,覃沧月迟疑着开口道:“是这样的,这件事其实困惑我很久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若我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陌荇君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好。”陌荇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覃沧月想了想道:“你也知道,我自小生长在中原,一开始,对我们牦苏族内规矩都不太懂,直到妙镜先生应我的要求,帮我选了你们十六个博学多才的当世隽秀,助我梳理,解读文报,奏疏,当时,我真的以为,选你们来,只是帮我处理政务,带领我们族人走出被周边部落欺压窘境的,我没想过这样做是会把你们的一生都困在我的后宫里白白浪费你们的大好年华,对你们,我很抱歉,我很惭愧。我想弥补,想还你们自由,又怕族里千百年来固有思维,会给你们带来不良影响,给你们造成困扰。我真心觉得你们都很优秀,各个出类拔萃,举世惊艳,你能不能告诉我该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既可以不耽误你们的幸福和才华,又可以废黜掉神女后宫羁收笔墨郎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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